女人不可思議的看著男人似笑非笑的黑眸,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讓她去嫁人?在這麼一瞬間,她才恍然明白,原來自己在他的手中,永遠都只是一顆棋子,甚至還是一顆不如夏侯紫的棋子。她看著面前這個無情的男人,眼中迷戀之色漸漸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寒意,“屬下的命都是主上的,嫁不嫁人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喲,小野貓這是在向本王表示自己的不滿?”男人薄脣微微上挑,輕笑出聲。
女人淡淡的開口,聲音低暗:“屬下不敢。”
“不敢?”男人細長的眸子微挑,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直接將她從地上拉起,霸道的帶入自己的懷中,鼻對鼻、眼對眼直直的望著她,溫熱的鼻息吹在她的臉頰,她的臉瞬間通紅起來,彆扭的別過了臉,男人發(fā)出一聲輕笑,低頭在她耳邊邪肆問道:“你可是本王的小心肝兒,本王怎麼捨得讓你嫁給別人呢?”
女人驚喜的擡起頭,“真的?”
男人薄脣一勾,笑的意味深長:“你說呢?”
女人臉上的笑容一僵,心底一黯,終是無言的搖了搖頭:“屬下僭越了,求主上贖罪。”
男人淡淡一笑,輕挑她的下頜,“本王說過的話,總有一天會兌現(xiàn),不過在此之前,你要謹記你的身份,更要配合你這個身份,做本王需要做的事,明白?”
“屬下明白,屬下一定盡心盡力爲主子效命。”女人眼中一黯,僵硬著身體躬身回稟。
“很好,回吧!”男人身形一閃,已然消失不見。女人一擡美豔的面龐,眼底皆是落寞與不甘,她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一股陰鬱之色從眼底掠過,難道,這就是她的人生?一個永遠活在別人陰影下的棋子?不,她不要這樣躲在陰暗下活一輩子,更不要永遠做人的棋子,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要改變,改變?nèi)缃竦睦Ь常驹陉柟庀拢锰谜淖鲆粋€普通人,一個凡事都不需別人控制的普通人,而已……
——
“昨天,究竟是誰救了我?”夏侯菲揉著發(fā)疼的腦袋,看向正爲她找衣服的靜嫺。
靜嫺眉眼間盡是無奈之色:“還說呢小姐,這次您知道有多危險嗎?那秦王,是您能跟蹤的對象嗎?如果被他看出是您,您可知道這個後果?他生性多疑,說不定還會懷疑丞相大人目的不單純……。”
“不是吧,你也太能扯了,這跟我爹有什麼關係?那個秦王,他腦子有問題纔會這麼想。還有,聽你們這意思,好似很瞭解這個秦王似的。”夏侯菲揉揉發(fā)麻、發(fā)疼的身子,皺眉納悶,怎麼回事兒,這身體發(fā)紅似的疼,她該不會是被人羣毆了吧?想到這裡,趕忙掀開衣服查看,待看到光潔無瑕的皮膚時,才鬆了一口氣。
靜嫺一噎,正在思考怎麼回覆她時,夏侯菲突然善解人意的朝她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們不願意說,我也不能勉強,只是,這秦王,當真這麼奇怪?我只是一閨閣小姐,就算跟蹤他,也跟我爹,跟夏侯府扯不上關係吧?”
正在搗鼓藥草的靜雅聽她這麼說,無語的撇了撇嘴:“秦王脾氣暴躁,手段也極其狠厲,殷天寶那樣的混混,不還是說被收拾就被收拾了?太子的歡迎宴會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也能不計後果的嗆人,這樣的脾性,您還指望他有多正常?還有,您可別忘了,他還當朝退了您的婚約,轉(zhuǎn)臉又去求了丞相大人,娶了夏侯紫,這樣的人,腦子能正常?”
夏侯菲垂眸思索了下:“這個秦王聽起來,似乎頭腦簡單了點兒,心機不夠深沉啊,不然怎會如此暴躁易激怒?還當朝幹出這些有損皇家威嚴的蠢事兒?”
靜嫺四人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出了笑意,夏侯菲朝四人挑了挑眉:“看你們這表情,似乎很不以爲然?”
向來沉默的靜姝突然淡淡的道:“如果他有這麼簡單,在未立太子之前,第一個就被幹掉了,可事實呢,他不但活著,而且活的還比其他皇子風光。縱然與太子對著幹,縱然做出有損皇家顏面的事,可他卻並未受到皇上的冷落,依然委以重任,這就說明,他不是草包,也絕跡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的確,這些皇子們,並不是從出生就開始鬥,而是在孃胎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他們這注定不得安寧的一生。這些但凡能活下來、能長大的皇子背後,註定有一個了不起的母妃,如果沒有他們的母親在後面鋪路,那麼就算生下來,能不能平安長大,都是個未知數(shù)。相反,只有母妃背景夠深,夠*,那麼他們的地位才能保持住。”靜逸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秦王的母妃德妃娘娘,曾經(jīng)救過皇后娘娘的命,太子之所以對他百般容忍,也是有原因的。而德妃原素的爹爹又是翰林院原修大學士,翰林院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專門起草機密詔制的重要機構(gòu)。這樣一個深受皇上重視的地方,選的人自然是他的股肱之臣,。有翰林院大學士的外公與德藝雙馨的母妃在背後支持,秦王只要不犯大錯,是不會被皇上特別追究的。”靜嫺沉默良久,道出了最主要的玄機所在。
“德妃救過皇后娘娘?”夏侯菲詫異的挑眉,放眼古代後宮,妃與後之間,向來沒有所謂的姐妹之情,哪一個不是鬥得死去活來?難得聽到妃救後,自然稀奇的很。
“具體怎麼救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德妃曾經(jīng)爲皇后娘娘擋過刀,也正因爲此,她才一躍入圍四妃之列,在此之前,她只是從二品的淑儀。”
靜嫺的話讓夏侯菲漸漸意識到了什麼,再聯(lián)想那一晚秦王小心謹慎的模樣,不禁一陣後怕,沒想到她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那個人,幸而當時沒有將自己的身份主動招認出來,否則今日還不定成什麼樣了。想到這裡,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究竟是誰救了她:“那救我的人呢,是誰?”
靜逸一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奴婢不知道,趕到的時候只有一個黑衣人守著您,問了半天也只問出在此之前發(fā)生的事,至於他們是什麼人,一個字也未吐露。”
“真的?”夏侯菲懷疑的看著靜逸,直覺告訴她這小妮子沒說實話。
“小姐,奴婢若敢騙你,天打……。”
“行了行了,不願意說就算了,用不著在這兒發(fā)毒誓。”夏侯菲眉梢含怒,朝她煩躁的揮了揮手,死丫頭,看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這背後之人。
靜嫺見她面現(xiàn)薄怒之色,不由苦哈哈的朝靜逸使了個顏色,靜逸心中嘆息,領著靜姝出了門,留下靜雅和她服侍她。
“大小姐的婚期定下了,三月初六。”聽言,夏侯菲下chuang的動作一頓,“這麼快?”眼下都已進入臘月二十了,還有十天就春年了,距離婚期也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但一想到夏侯紫而今的年齡,也就不由的理解了些,只是,皇上剛開始不是不同意?怎麼突然之間……
“難道那天晚上跳湖自殺的女人,真的是她?”
靜嫺冷冷一笑:“如若不然,皇上怎會如此痛快的就爲他們賜了婚?依奴婢看,這大小姐爲了能夠嫁給秦王,還真是下了血本兒了,連自己的名聲都能豁出去,只是不知道,當她入了秦王府,等待她的又是些什麼日子。”
夏侯菲沉默下來,良久後,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管這條路走到頭是什麼樣,這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怨不得誰。如果她手段夠硬,或許能活的久一點,反之,說不定是去送死啊!”秦王府的後院,如今已經(jīng)六個妾三個側(cè)妃,且身份都不低,夏侯紫真的嫁過去,即便她相貌不俗,庶女的身份卻算不上拔尖,到時候真要鬥起來,怕真的佔不了便宜,即便,這是皇上親自賜的婚,但壞名聲在前,恐怕會受盡侮辱……
在萬惡的封建社會裡,女人的名聲,決定著她的一生,夏侯紫這一步棋,簡直是自尋死路!
不過,聯(lián)想到自己如今比夏侯紫更加悽慘的名聲,夏侯菲忍不住搖了搖頭,她是不是該慶幸她還小?在及笄之前,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找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過她遙遙自在農(nóng)家生活,唯有那樣的生活,才能令她平淡、平安、平凡的過完這一生。前一世,什麼樣的奢侈生活她沒享受過?這一世,她只想讓自己迴歸寧靜,迴歸山野,找一個會對她好一輩子的男人嫁了,平凡的度完餘生。
——
因著天京城剛剛發(fā)生過血案,許多官家還正處在喪期,連帶著朝廷也未大操大辦,丞相府自然首當其衝的選擇了低調(diào)過年,或者說,夏侯奎就沒打算過年,相府門前不但沒有掛紅燈、貼對聯(lián),就連起碼的鞭炮,都未出現(xiàn),也許這樣,才能讓他心頭好受點兒。
夏侯菲因身體虛弱,一直臥病在chuang,夏侯奎不時帶著李太醫(yī)前來探病,可惜收效甚微,菲兒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嗜睡現(xiàn)象也越來越明顯,記得迦藍整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著藺滄溟。
而後者始終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不管他如何對他,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完全不受影響,其定力非一般人可比。
終於,在熬了三天之後,迦藍開始拒絕他的治療,並言明,“你不爲她治,我寧願死了!”
藺滄溟微怔了下,一絲淡笑從脣邊溢出:“那正好,省的我爲你操碎了心。”
“藺、滄、溟!”迦藍爆吼出聲,漂亮的鳳眸中閃耀著濃濃火光,“你非要逼我是不是?爲什麼?你爲什麼就不能娶她?”
藺滄溟微擡眼皮,冷眼看著他:“她如今也不過十二歲,就算定了親,也不應該到坦誠相見的地步,所以,這與成親沒有直接關係。你就是喊破喉嚨,我也不會答應。”
“迂腐!”
“迂腐?隨便你怎麼想吧!”
“你這是見死不救!”
“我見死不救的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個!”
“可她是我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藺滄溟僅是擡了擡眉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老頭還有半個月就到天京,到時候她自會沒事兒,這期間,你也不必擔心,我自然會保證她的安全。”
此時的迦藍嘔的都快吐血了,有氣無力的靠坐在軟榻上,慘白著一張臉冷冷的看著他,“你非要逼我去找他,對嗎?”
藺滄溟黑曜石般的瞳眸倏地一沉,旋即脣角冷冷勾起:“你如果想今後麻煩不斷,隨時都可以去。”
迦藍聽言,悲憫的閉上那雙漂亮的鳳眸,沉默良久,緩緩睜開眼,“罷了罷了,生死自由命,你不願意,我也沒資格去勉強你,老頭兒就老頭兒吧,總比死了強。”
“你胡說八道什麼,醫(yī)者父母心,哪裡有你想的那麼猥.瑣。”
迦藍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醫(yī)者父母心?嗤……你是醫(yī)者毒心!”而後,看也不看他一眼,擡腳就走。
“你把老*的夠慘的啊,有必要嗎?”不就是坦誠相見的事嗎?至於嗎?鬧得兄弟反目,苦大仇深的?
藺滄溟脣角冷冷的勾起,瞥了眼從暗處走進來的澹臺衍:“我是什麼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夏侯菲真的跟了我,將來面臨什麼,你們想過沒有?”
澹臺衍一噎,眼底卻因藺滄溟的話掠過一道精光:“那你也不能一輩子不娶妻吧?”
藺滄溟冷眉高聳,黑曜石的眸子突然深諳下去,“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
澹臺衍身子陡然一顫,他看著他的背影,眼底溢出一絲擔憂,難道他,還在因爲她而自責?
——
了無生趣的春年過罷,便要迎來熱鬧的正月十五花燈節(jié),相對於春年的沉悶,花燈節(jié)倒是還按照往年的規(guī)格舉辦,提前兩天大街小巷便已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爲花燈節(jié)的到來創(chuàng)造了絕佳的氣氛,如此喧鬧環(huán)境,感染到每一個天京城的百姓,讓他們一掃一月前的陰霾,重新融入新的生活中……
正月十五這天晚上,夏侯菲被請到了前院,到了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已到齊,就連久未露面的李芳馥,也打扮的分外喜慶,眉宇間竟?jié)M是喜色,拉著夏侯紫的手眉開眼笑的說著什麼。
大姨娘王氏,二姨娘徐氏、三姨娘黃氏居然也破例被允坐下,三小姐、四小姐已出閣半年,嫁的遠,一年到頭也回不幾次,起碼夏侯菲來這兒幾個月,是沒見過,就連本尊的記憶中,也是模糊的很。
五小姐夏侯薇、三少爺夏侯訶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夏侯青身邊,自始至終沒開口說一句話,甚至於連頭都未擡一下,如此低眉順眼,存在感還真是低的可以。起碼她這幾個月,就鮮少想到自己上面還有五姐、三哥。
“爹爹,母親,菲兒來遲了。”夏侯菲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朝夏侯奎、李芳馥行了個禮,李芳馥還未開口,夏侯奎卻生怕她累著似的將她拉到自己跟前坐下,“好孩子,辛苦你了。去年發(fā)生太多的事令整個春年過的都索然無味,今天藉著這個花燈節(jié),我們?nèi)暝谝黄鸪詡€飯,算是補了除夕夜的。”
“是啊菲兒,今天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吃罷飯,你們幾個也可以出去看看花燈,坐坐花船,憋悶了這麼久,出去走動走動去去病氣,否則啊,這人無精打采的,可就不漂亮了。”李芳馥輕柔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關切,那真情流露的模樣,也不似作假,夏侯菲忍不住心中嘖嘖稱奇,前幾天還聽說她被嚇著了,今天看來,不像啊!
“菲兒謝謝母親關切,剛剛還說著出去玩兒呢,能得到父親母親的首肯,那再好不過啦!”話落,還不忘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如此天真爛漫的模樣,很難與那一天對她動刀子夏侯菲聯(lián)想在一起,如今只要一想到那一幕,李芳馥的腹部就隱隱作痛,看向夏侯菲的眼光也多了一絲懼怕,這個少女的爆/發(fā)力太強,絕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也幸好紫兒的婚事已經(jīng)定下,她與她之間也不再有什麼羈絆,只要這個夏侯菲往後好好的,她們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和平共處。
接著,夏侯奎又問了幾個姨娘,還有五小姐夏侯薇與三少爺夏侯訶近況,一頓飯才正式開始。自打經(jīng)歷過那場血案之後,夏侯家的成員雖表面上還是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內(nèi)心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彼時他們都謹記一句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他們彼此團結(jié)起來,夏侯這個姓氏,才能在天照長久下去,否則,等待他們的只會是滅亡。雖然到現(xiàn)在也沒人告訴他們爲什麼夏侯府爲遭此變故,但夏侯府圈養(yǎng)三千隱衛(wèi)的事,卻在這場廝殺中曝光,儘管夏侯奎沒有給予他們正面解釋,但他們還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是經(jīng)過皇上同意的,否則,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的現(xiàn)身保護他們,而若不是這些隱衛(wèi),夏侯府,或許真的消失不見了也說不定。
一頓飯在大家各懷心思下用完,夏侯青還真的出面邀請大家一起前去看花燈,基於上次偷溜出去的教訓,夏侯霏沒有選擇單獨行動,大大方方的叫上自己的四個丫鬟,與這些哥哥姐姐們乘坐馬車出了門。
夏侯紫與夏侯青一輛馬車,夏侯淵與夏侯訶一輛,落單的夏侯薇原本要乘坐後面的一輛馬車,卻被夏侯霏攔住了:“五姐這是不喜歡和菲兒在一起嗎?”
夏侯薇一聽臉色劇變,不停的搖頭擺手:“不,不是的,菲兒妹妹,我,我只是……。”
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那該死的嫡庶之別,夏侯霏輕輕的皺了皺眉,掃了她一眼:“五姐,你能不能先忘記這些討人厭的繁文縟節(jié)?出來玩兒就要有玩兒的樣子,總是想著那些規(guī)矩,不累嗎?”
夏侯薇臉上一紅,怯懦的低下了頭,清秀雋雅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夏侯霏呵呵一笑,拉著她上了馬車,瞧著她拘謹?shù)淖谝慌裕挥砷_起了玩笑:“五姐別害怕,我身上的毒不傳染,所以你不必坐那麼遠。”
夏侯薇一怔,很快緊張的擺擺手:“不是的菲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姐姐爲何離我那麼遠,是怕我嗎?”夏侯霏的話讓夏侯薇詫異的擡眸,只需一眼,夏侯霏就找到了答案,看來眼前這個靈秀的小丫頭,是被自己剛穿過來那一天所作出的大逆不道的事嚇住了吧?想一想,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是三姨娘黃氏,第二眼看到的就是三少爺夏侯訶與這個五小姐夏侯薇了,猶記得當初兩人看向她的目光還隱隱帶了絲擔憂,不比其他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們的目光是清澈的,是善良的。雖然在那之後沒見過二人,但他們卻給她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所以不自覺間,她的聲音也放柔了許多。
“沒,沒有。”夏侯薇緩緩搖頭,溫順垂眸,直接挪到了她旁邊,默然不語。
見她如此,夏侯霏也不便再逗弄,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後,緩緩閉上眸,靠著靜嫺早已準備好的軟榻休息,雖然沒怎麼走路,但是這身體虛弱的,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些許疲倦,如今正好趁在路上空隙休息一下。
夏侯薇在她閉上眼睛後,眉心輕蹙,目帶憂色。瞥了眼一旁的茶杯,她親手爲夏侯霏倒了一杯茶:“妹妹,喝點茶吧,你的嘴都幹了。”
夏侯霏霍然睜開眼睛,詫異的看著她,夏侯薇臉上一紅,朝她露出一抹友好的笑:“你身體不好,我是你姐姐,理應照顧好你。”
“謝謝!”夏侯霏接過溫熱的茶杯,心裡暖暖的,看向夏侯薇的目光也溫和了許多,原來在這個嫡庶有別的時代,還是有好人的。且不管她是真情還是假意,但在這一刻,她的目光是澄淨的,心是善良的,就足夠了。
姐妹倆的關係雖然拉近,但平日裡生活的環(huán)境不同,話題自然也就不多,除了剛開始幾句場面話後,就一路無語直至目的地。
天京城的花燈節(jié)舉辦地在東西南北街正中央的天照湖舉行,彼時的河岸邊已經(jīng)掛滿了五顏六色、花色各樣的燈盞,湖面上停靠著數(shù)只或豪華或精緻的花船,遠遠的就聽到自花船中傳來的絲竹奏樂聲,顯然裡面都是些達官貴族一流。
夏侯薇扶著夏侯霏下了馬車後,夏侯淵領著夏侯青等人走了過來,彼時河岸邊早已人潮流動,爲了避免交通堵塞,夏侯淵吩咐車伕將馬車拉走,到指定的地方等候他們。這邊剛剛站定,就已經(jīng)有人看到了他們,“夏侯兄,你們也過來了?”
“蘇恆兄,你們也到了?”夏侯淵一看來人,趕忙走了過去,一陣寒暄後,拉著他走過來,指著夏侯紫幾人開始介紹。在介紹到夏侯霏時,夏侯霏清晰的看到男人眼底一閃而逝的詫異,但不過轉(zhuǎn)瞬間就恢復了鎮(zhèn)定。這個名叫蘇恆的男人儒雅清俊,衣著華貴,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濃濃的書卷氣息,一看就是個斯文的讀書人。
“這位是大理寺少卿蘇遠蘇大人的嫡長子。”大理寺少卿?那不相當於最高法院的副院長了?這相當於正四品的官兒呢,真沒看出來,眼前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還是個官二代呢,看樣子跟她大哥的關係不錯,真沒想到夏侯淵能交到這樣的朋友。
不多會兒蘇恆的妹妹蘇婭也湊了過來,這個蘇婭倒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兒,一看這麼多朋友,興奮的合不攏嘴,於是乎兩家合成一家,一起朝人.流最多的地方走去,談笑間,這個蘇恆總是有意無意的朝夏侯霏這邊看,開始她還自作多情的以爲是在看她,漸漸才發(fā)現(xiàn)人家看的一直是沉默不語的夏侯薇,再看夏侯淵脣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夏侯霏頓悟,哦哦哦,原來這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宴啊,真沒看出來她這個大哥這麼無私,不管自己的親妹妹,倒管起了自己的庶妹。不過依著夏侯薇溫順的性子,怕是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的吧?反觀夏侯青,就太過霸道強勢了,這樣的女人娶回家,往往都是給自己找罪受。
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夏侯霏怎敢再做電燈泡?漸漸鬆開夏侯薇的手,與夏侯淵打了聲招呼,“大哥,我想去那邊猜燈謎,不如你們先走吧,一會兒我再追你們,怎麼樣?或者到了時間我直接去馬車上?”
夏侯淵蹙了蹙眉,有些不放心:“你若喜歡大家一起去吧,你一個人,著實不讓人放心。”
“大哥你忘了我有四個丫鬟呢,沒事兒,我就是想隨便轉(zhuǎn)轉(zhuǎn)。”見夏侯霏堅持,夏侯淵只得放她離開,臨走之時,將集合的地點交代了幾遍才放她離開。
看著他們流入人羣,夏侯霏如脫繮的野馬般,拉著靜嫺就往湖邊跑:“快,快,咱們包一條船,遊湖去。”
靜逸一聽,朝她點了點頭:“小姐稍等,奴婢去看看。”
夏侯霏點點頭,在靜嫺、靜姝的保護下一直往人羣裡擠,前面等待坐船的還有很多,如果排隊等下去,指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所以包船無疑是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一刻鐘後,靜逸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對不起小姐,奴婢沒找到,不過,卻碰到了晉王殿下,他邀請您過去呢?”
“晉王殿下?”夏侯霏挑高了眉,有這麼巧的事嗎?
靜嫺趕忙朝靜逸擠擠眼睛,靜逸猛地一拍腦門兒:“是呢,和他一起的還有禹王殿下。”
“禹王?”想到那個曾爲她擋箭的禹王,夏侯霏眼睛一亮:“走,看看去,自打他受了傷,我還沒去看過人家呢,這次說什麼也要好好謝謝他。”
“喂,我們這麼做,若是老大知道了,會不會剝了我們的皮?”靜雅望著夏侯霏、靜逸、靜姝離開的背影,有些猶豫。
“老大會不會剝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二會直接將我們送走,至於送去哪裡,你會不知道?更何況小姐身上的毒,只有咱們老大能治的好,老二這麼做,也是爲了自己的妹妹,這沒什麼錯。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你至於緊張成這樣嗎?”靜嫺自我安慰似得拍了拍靜雅的肩膀,拉著她跟了上去,心裡面卻緊張的不行,莫說靜雅不安心,她又何曾安心了?可無論她們偏向哪一邊,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既然都要受到懲罰,那他們寧願選擇能救命的這一方。
很快,靜逸找到了晉王身邊的小廝,在小廝的帶領下,夏侯霏走上了一條頗爲豪華的花船,船上小廝、丫鬟七八個,正在往已經(jīng)擺好的位置上放置水果、酒菜,晉王立在船頭不知和下人交代什麼,看到夏侯霏,他淡淡一笑,走了過去:“六小姐別來無恙?”
夏侯霏面帶微笑,眉目俏皮:“我還是習慣殿下叫我夏侯霏,這小姐小姐的,委實不大好聽。”這可是大大的實話,身爲一個現(xiàn)代人,怎麼能被別人叫小姐呢?
晉王歪了歪頭,笑意溫潤:“菲兒還真是與衆(zhòng)不同。”
許是因爲晉王救了她兩次,夏侯霏真的就覺得他與別的王爺不一樣,即便第一次她沒有親眼見到,但救了她一次還能救第二次的男人,絕對是值得深交的。再加上他在她面前從未擺什麼臭架子,連帶著夏侯霏也放肆了許多,“對了王爺,禹王殿下呢?自打上次分別,菲兒還沒機會謝謝你們呢!”
“噢?你打算怎麼謝我?”禹王饒有興味兒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夏侯霏轉(zhuǎn)首,眉梢驟然一挑,喝,敢情今天不只是禹王、晉王在,還多了尊貴的太子殿下……咦?站在太子身邊那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小菲兒,你這麼看著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說著,居然還擺出一副羞答答的踐人樣兒。
夏侯霏嘴角一抽,“居然是你?”那個半夜跑到她房間借水的男人!
這麼說的話,他們這幾個人是一夥的?那……靜嫺四人的主子到底是他們當中的誰?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朝靜嫺望過去,靜嫺冷不丁被她這麼一瞧,登時有種被看穿的感覺,趕忙垂下了頭,裝作看不見。
“沒錯,就是小爺我,這麼久不見,有沒有想過我?今天,還要不要喝水了?”再怎麼說,他當初可是解了她的燃渴之急呢!
夏侯霏撇嘴一笑:“抱歉,我今天是來看花燈的,既然你們有事要談,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那個立在一邊不斷釋放冷氣的男人到底是怎麼個意思?不歡迎就不歡迎,至於擺著一副臭臉色嗎?若是看著他,哪裡還有遊湖的心情?
“等等,你現(xiàn)在出去,可是租不到船的。”禹王見狀,趕忙擋住她的去路。開玩笑,計劃了這麼多,怎麼能讓她走了?
“迦藍呢?他跑到哪裡去了?”澹臺衍左右張望,並沒有找到人。
藺滄溟鳳眸微瞇,聲音低冷的看著晉王藺滄涼:“你確定,要帶著她遊湖?”那懾人的目光,大有一副你若敢點頭,爺立馬就離開的架勢。
若是一般人,鐵定就被他這幅冷冰冰的表情給嚇住了,可晉王是誰?那可是與這熊孩子一起長大的,他這幅萬年不變的冰渣臉,早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免疫力,不怕死的揚了揚眉:“怎麼,你怕了?”
“爺會怕她?笑話!”藺滄溟不屑的嗤笑,俊眸閃過一絲幽深的光。
“那就老老實實的坐下,等藍來了,開船!”晉王看著他,黑眸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藺滄溟凌厲的瞟了他一眼:“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爲什麼他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這四個人,揹著他做了什麼?
禹王突然湊上自己的臉,皮笑肉不笑的扯動嘴角:“既然上了這條船,就老老實實待著。”
藺滄溟鳳目閃過一抹幽深,轉(zhuǎn)眸冷冷地看著他:“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我?”
禹王朝他翻了翻眼皮,“你可以試試看。”
藺滄溟冰冷的臉色因爲他的鎮(zhèn)定而波動:“他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一條生命的價值,你覺得如何?”禹王嘴角扯動,忽然無聲的笑了:“在你看來,她或許微不足道,但在藍的眼睛裡,她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你真的想要看著他因爲她而痛苦一輩子?”
第0808255510章 紅包加更
太子藺滄溟僅是略略擡了擡眉梢,輕描淡寫道:“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你!到底要執(zhí)拗到什麼地步?”敢情他說了半天,全放屁了?
藺滄溟轉(zhuǎn)身的速度絲毫未受影響,禹王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發(fā)現(xiàn)每次面對這樣冷漠的他,他都莫可奈何。
晉王擡起頭目光淡漠如冰:“這個月二十二是母后的生辰,你確定,就這麼走了?”
藺滄溟腳下一頓,鳳目閃過一絲遲疑,但很快轉(zhuǎn)瞬即逝:“有你們兩個,足矣!”
“我們能取代你在母后心中的位置?你已經(jīng)三個年頭沒有回來,忍心再錯過?藺滄溟,你究竟在怕什麼?”晉王藺滄涼一步步的走向他,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往日的溫潤如玉在這一刻也消失殆盡。
華貴的黑色錦袍在夜風中飄擺,清華冷峻中又散發(fā)著孤寂的味道,夏侯霏看著這一幕,不知爲何,突然覺得這個太子是個有故事的人。
“好了,多大點事啊,至於鬧成這樣?還有你,今天本來就是出來開心的,吊著一張臉給誰看呢?”澹臺衍講到這裡,突然將眼神湊過去,低聲道:“因爲一個夏侯霏鬧得兄弟失和,你覺得劃算嗎?不治就不治,誰還能威脅到你不成?你若就這麼走了,你那兩兄弟不知道有多傷心……”先將人留下來再說,否則不等迦藍來,遊戲就結(jié)束了,這樣多沒勁。
藺滄溟眸光淡漠的掃過每個人的臉,最終什麼也沒說,彎腰走進了船艙。
澹臺衍得意的朝晉王、禹王挑了挑眉,後者卻雙雙無視了他,澹臺衍自討沒趣,訕訕的摸摸鼻,“喂,現(xiàn)在怎麼辦?”
禹王冷冷扯動嘴角:“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我能退出嗎?”想到這個男人發(fā)起火來的可怕後果,某男想要臨陣退縮。
“可以。”在澹臺衍雙眸冒光之前,晉王冷冷的看著他:“那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通知你的皇兄了。”
“你,卑鄙!”澹臺衍一噎,悲憤的瞪著晉王,晉王慢悠悠的擡了擡眼皮:“彼此彼此!”
“喂,你幹什麼去?”禹王一個轉(zhuǎn)身,就瞥到想要偷偷往外溜的夏侯菲,登時臉色不好看了:“趕緊坐裡面去,船馬上就要開了。”
夏侯菲撇了撇脣:“不了,我留在這裡似乎不大合適。”她眼睛沒瞎,看得出來這幾個男人是因爲她的到來而爭執(zhí),既然不受歡迎,再留下來豈不是掉價?
“怎麼就不合適了?”禹王飛快的朝船伕使了個眼神兒,想要伸手拉她,覺得不大好,只得命令靜嫺:“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帶你家小姐進去?這裡風這麼大,她若是有個好歹,看你們?nèi)绾谓淮 ?
夏侯菲蹙了蹙眉,堅持己見的搖搖頭:“殿下,上次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待有機會再好好感謝您,今天就算了,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玩兒好。”話落,朝他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就往船頭走。
然而就在這時,船卻駛離了岸邊,待他們的船剛剛離岸,另一條船就開了過來,直接將岸口堵住,夏侯菲不悅的皺眉,看向船上的黑衣人:“停船。我要離開。”那些人仿若未聞,自顧自的忙起來。
“小姐,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一年就這麼一次,錯過了真的很可惜。”靜嫺在禹王的示意下,走了過來,輕聲安慰。
夏侯菲瞥了眼船艙內(nèi)的某人,心口憋悶的慌,卻又不好發(fā)作。可外面實在冷的緊,她的身子又不爭氣,只能硬著頭皮走進船艙。剛坐下,晉王就遞過來一杯熱水,菲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冰冷的手觸上溫熱的茶杯,一掃寒意,整個人也暖了起來。
隨著“啪啪”兩聲擊掌,一羣身著彩色舞衣的女人們扭著曼妙的舞姿翩然而至,朝著首位之上的藺滄溟等人行禮問安後,絲竹聲悠悠揚起,舞娘們一瞬各歸其位,翩翩起舞,晉王等人飲酒開宴,一時之間歌舞如雲(yún),熱鬧聲聲。
見此情形,夏侯菲忍不住偷偷鬆了一口氣,原以爲晉王還會說些什麼,沒想到什麼也未說就開宴起舞,還興頭大起的喝上了小酒,沒人理會坐在窗前的她,不由興奮的放下茶杯,趴在船窗上朝外面看……
只見這諾大的天照湖被各色燈盞照耀的宛若霓虹燈般絢麗多彩,各家被精心裝飾過的遊船在如此漂亮的燈景中穿梭,倒是別緻的緊,這樣充滿濃重民族氣息的花燈節(jié),讓夏侯菲開足了眼……
“嘭”的一聲巨響,夏侯菲所在的船被一股巨大的外力衝撞,慣性使然下,坐在窗前的夏侯菲被用力甩進正在起舞的舞娘中,而船艙內(nèi)其他人更是橫七豎八的倒作一團,待靜嫺等人反應過來之際,又一撥衝擊力讓她們顧不上其他一個個踉蹌倒地,隨著這股衝擊力,整隻船的外部受到了嚴重的損毀,剛剛夏侯菲所坐的位置已經(jīng)被那股外力撞的面目全非,船艙內(nèi)瓜果酒菜、各種裝飾品散落一地,趴在地上的人更是人落人,慘叫聲尖叫聲不絕於耳,好不悽慘……
然而,危險還不止於此,在船艙內(nèi)的人們亂作一團的時候,無數(shù)支帶著火苗的冷箭‘唰唰唰’的朝他們的船射過來,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船在遇到火苗以及傾灑一船艙的酒水時發(fā)生劇烈燃燒,幾乎是眨眼間船艙內(nèi)就被大火所蔓延,一瞬濃煙滾滾襲來,迅速淹沒了整艘船……
混亂中,藺滄溟一把抓住禹王的衣襟:“你們不覺得玩兒的過火了?”
禹王被濃煙嗆的睜不開眼睛,一聽此話,顧不得自身狼狽,猛地朝藺滄溟看過去:“放屁,爲了這點事兒老子至於草菅人命?在你眼裡,我們就是這種人?咳咳咳……該死的,菲兒呢?菲兒該不會還在裡面吧?”
藺滄溟聽言,皺了皺眉:“迦藍呢?”
“鬼知道他去了哪裡,他若不來,我們的計劃根本就不能實施……咳咳咳,喂,你要去哪裡?”濃煙滾滾中,禹王一邊躲避衝撞的人.流,一邊仔細辨認藺滄溟所去的方向,就在他想要衝過去尋找其他人時,又一股衝擊力怦然而至,而這一次,他們所在的船被徹底撞翻……
彼時,天照湖上來來往往的船隻早已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停了下來,當有人看到落水的晉王、禹王時,登時面色大變,在指揮周遭的船隻莫要靠近時,趕忙命人火速進宮調(diào)兵。
而那艘被各色船隻圍起來的罪魁禍首——披著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實則堅硬如鐵的豪華大船,卻穩(wěn)若泰山的繼續(xù)前進,試圖阻止他的船隻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撞擊,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它朝那艘已經(jīng)被撞翻的木船衝過去……
而前後慘遭五次撞擊的大船,終不堪一擊,在天照湖中化爲了碎片……
這艘經(jīng)過特殊材料製成的鐵船,在天照湖中一路暢通無阻,漸漸消失在天照湖與南海交匯處的源頭,眼睜睜的看著它流入南海……
至始至終,這艘龐然大物上究竟有什麼人,無人所知。
整個天照湖因爲這艘大船的攻擊而悽慘一片,各種船隻均不同程度的受到損壞,落水者更是無法估算,那些在岸邊追著船跑,朝船上射箭的官兵,無疑是螳臂擋車,不知自量。
當晉王、禹王、澹臺衍、以及靜嫺四人爬上岸時,赫然發(fā)現(xiàn),少了藺滄溟與夏侯菲二人,登時所有人的面色俱是一變,當禹王準備派人下湖搜人時,卻遭到晉王的阻止:“不行,如此一來,就會有人知道太子失蹤,如果有人藉此生事,他會更加危險。”
“難道我們什麼也不做?”禹王不滿的看著他,焦急的眼神落在亂糟糟的天照湖,心中驟然一沉。
晉王轉(zhuǎn)首看向澹臺衍:“迦藍不在,你去找你們的人過來,這裡人多口雜,我們不便派官兵下去。”
澹臺衍猛地一拍額頭,低咒一聲:“該死的,我這就去。”話落,也顧不得自己渾身溼水,閃身離去。
“你們四個速速回相府,讓丞相大人派人搜尋。”太子不能大張旗鼓,夏侯菲就不同了,人多畢竟力量大,單純靠他們的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是,奴婢們這就去。”靜嫺率先鎮(zhèn)靜下來,拉起靜逸三人就往相府跑。
一刻鐘後,當迦藍氣喘吁吁的趕到天照湖時,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震驚,當他打聽清楚剛剛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時,面色瞬間烏雲(yún)密佈。
找到正在參與救援的晉王、禹王,瞭解清楚當時的情況後,迦藍神色略顯慌張,擡腳就要離開,卻被著急詢問狀況的禹王攔下:“你那邊怎麼回事?現(xiàn)在纔過來?”
迦藍眉頭一皺,瞥了眼亂糟糟的人羣,走到二人中間低語了一翻,晉王、禹王眼眸倏地瞪大,上下打量著他:“你有沒有怎麼樣?”
迦藍朝二人搖了搖頭:“這邊交給你們,我儘快與澹臺衍會和,加快力度。”
晉王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慎重:“那你小心點,有消息儘快通知我們。”迦藍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鑽入人.流中。
禹王看著湖中混亂的場面,想到太子離開時的最後一幕,轉(zhuǎn)眸看向晉王:“你說,他們倆個會不會在一起?”
晉王眸光微動,微微一笑:“比起這個,我更在意那個莫名出現(xiàn)在這裡的龐然大物!”至於藺滄溟,也許沒有消息,纔是最好的消息。
“你說,什麼人如此大膽,選在今天搞刺殺?當真就沒有人尋得到那條船的蹤跡?”晉王意味深長的看著禹王,這樣的表情,讓禹王立馬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
“以他的實力,怎會讓自己存於危險當中,失蹤?你也信?”晉王目光輕揚,脣上浮起一絲淡漠的笑意。
“那他現(xiàn)在會在哪裡?菲兒她……。”不是他不相信他,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這個情況,是不是太複雜了些?
“等吧,我相信他的實力。如果他這麼容易就被刺殺而死,那麼這些年,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從小他就知道這個弟弟異於常人,看他不透,而今,亦是如此。
禹王薄脣抿成一線,輕皺眉頭望向天照湖,目光略帶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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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後,夏侯霏吐出一灘水,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月光森然的夜空,隨著大腦意識一點點回歸,她的眼眸裡帶了一絲恐懼,因起身過猛,眼前一陣暈眩軟癱在地。手中觸到的是溼軟的沙子,身下是冰涼的海水,環(huán)顧四周,隱隱約約能看到高聳入雲(yún)的樹木,而正前方,赫然是望不到邊的海。
看到這裡,她下意識的蹙起了眉,不是在天照湖嗎?當時他們的船好像遭到了劇烈的撞擊,因爲措手不及,好像撞到哪裡,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可眼前又是個什麼情況?好端端的,她怎麼漂到了這裡?
海水不斷的拍打著她的腳,冰涼刺骨,擡眼望著這片陌生的海灘,夏侯霏強撐著身體坐起身,眼前又是一陣眩暈,她定了定神,靜坐在冰涼的海水裡,刺激著她身體各處感官,倒是清醒了許多,待眩暈感漸漸消退,才緩緩起身,往岸上走去。
然,還未走出十米遠,一陣低沉的咳嗽聲伴著海腥味兒飄入耳中,夏侯霏本就緩慢的步伐登時一頓,身體也煞是一顫,遲疑了下,才緩緩轉(zhuǎn)過身,藉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見海邊那裡有什麼東西,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簇緊張,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這裡再無別人時,纔不得不大著膽子走了過去……
眼前趴著的是一個後背中箭的人,她緊張的倒退兩步,用腳踢了踢、喊了兩聲,均沒得到迴應,這才大著膽子彎下腰探上他的鼻息,感覺到些許溫熱後,才鬆了口氣,擡眸看看天,瞥了眼他侵泡在海水裡的身體,終究還是同情心氾濫,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往岸上拖……
等將他從海水中拖出,步履蹣跚的走了十米遠後,終還是支撐不住,倒地不起。如今還在正月裡,夜晚的溫度堪比零下,兩人經(jīng)過海水的侵泡,加之又在海邊,凜冽的寒風吹得她瑟瑟發(fā)抖,如果站在風口就這麼幹等下去,天還沒亮自個兒估計就凍成冰棍了,還有這個男人,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看情況受傷也不輕,如果後背的箭再不拔出,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最終,她咬緊牙關,拼著一口氣硬是將他拖到了後面的樹林中,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將他安置好,顧不上歇息,開始撿柴,幹樹葉,待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後,新的問題又來了,她沒有火摺子。目光轉(zhuǎn)向身後的男人,終還是失望的搖搖頭,一個渾身溼透的人,想必更不會有,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學古人鑽木取火不成?
摸摸自己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發(fā)僵的身體,她轉(zhuǎn)身瞥了眼身後躺在地上的他,看樣子應該會武功,會武功就該有武器,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匕首?略略猶豫了一下後,她雙手合十看著他:“抱歉哈,我只是找一找有沒有匕首而已,得罪了!”閉著眼睛在他身上一陣亂摸後,還真被她找到了,望著手中的匕首,夏侯霏眸光一亮,大腦也漸漸平靜下來,將印象中鑽木取火的原理在腦中過了一遍。
她先找來一塊木板,在中間用匕首鑽了一個孔,而後又找來一根木棍,取火前,先將板固定,木棍在她手的挫動下不停的轉(zhuǎn)動,她一邊轉(zhuǎn)動,一邊把剛剛撿到的乾草幹樹葉放入取火孔之中,不斷的用嘴往孔裡吹風,晨間的樹枝、草葉有些潮,她廢了半天功夫,取火孔纔開始有煙出現(xiàn),夏侯霏興奮的險些尖叫起來,趁熱打鐵之下又趕緊加了些乾草樹葉,繼續(xù)吹風,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小火苗才慢慢地燃了起來……
豔紅色的火光照亮著她興奮的俏臉,瞥了眼身邊的柴火,再望望已經(jīng)冒出魚肚白的天空,終還是轉(zhuǎn)身進了樹林又撿了些柴火回來,趁男人還沒有意識,她脫下外衣將外袍烤乾後,穿著外袍烤內(nèi)衫,待裡外衣服都整理好後,天也亮了,而她渾身舒服的險些要瞇眼睡過去。
“咳咳咳。。”沒想到這個時候,身邊的男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夏侯霏一驚,這纔想起他後背上的那根長箭,猛地一拍額頭,小心翼翼的跪倒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怎麼樣?快醒醒!”
藺滄溟只覺頭痛欲裂嗓子幹疼,劇烈的咳嗽後,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向來對外界敏感的他猛地睜開眼,霍然轉(zhuǎn)身動作快、很、準的扣住夏侯霏的咽喉,眸光狠戾的瞪向她……
“是你?”
“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話,讓藺滄溟猛然想起船艙中的最後那幕,登時臉色不好看了,那雙清幽的瞳眸中更是閃著騰騰怒火:“該死的,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你說什麼?我陰魂不散?難道你就不是陰魂不散了?若不是我,你能好端端的躺在這裡?早就被海水沖走餵魚了!”夏侯菲杏眼圓瞪,差點沒因這貨的混賬話氣的背過氣去。
藺滄溟聞言一愣,這才注意到周遭的環(huán)境,目測了一下這片樹林距離海邊的距離,不禁挑剔的朝她挑了挑眉:“是你將我拉過來的?”
“不是我,還能有誰拖得動你這頭豬!”夏侯菲雙臂環(huán)胸,磨牙切齒的瞪著眼前拽的二八五萬似地的藺滄溟。
“你說什麼?豬?”男人額角青筋微微一跳,一股陰鬱從眼底掠過。
夏侯菲心中一凜,猛地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當朝的太子殿下,她如此口出狂言,豈不是自尋死路?如今對上他幽深難測的深眸,只覺後背冷汗直冒,訕訕的倒退一步,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喂,你後背還插著一根箭呢!”
藺滄溟深邃的鳳眸一瞇:“我眼睛沒瞎!”
夏侯菲撇撇脣,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我架了火堆,你要不要將外袍脫下來烤一烤?”
藺滄溟猛地轉(zhuǎn)首,深邃的鳳眸波光粼粼,薄脣邊勾起玩味的弧度:“你這是邀請爺脫衣服?”
“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腦子裡也能如此的污穢不堪,本是好心提醒,既然你不領情,就當我沒說好了。”夏侯菲冷冷的掃過他的臉,眼底滿是不屑與冷然。
“這火堆,是你弄的?”藺滄溟略顯艱難的坐直身子,瞥了眼後背的刺得他生疼的長箭,正思量怎麼處理時,看到不遠處的火堆,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一個久居深閨的小姐,居然懂得野外生火?著實令他刮目相看!
夏侯菲抿著脣垂著頭侍弄火堆,對於他的話,仿若未聞,將某個拽男忽略了個徹底。
藺滄溟見她不理他,清淡的眉目霎時沉了下來:“你就是這麼報答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你?嗤……。”夏侯菲沉著臉色,深剜了他一眼,眼底皆是鄙夷,沒想到這男人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收起你那幼稚的表情,若不是因爲你,爺能後背中箭嗎?”眸光流轉(zhuǎn)間,藺滄溟掃到置放在她蛻變的匕首,眼裡霎時寒光咋現(xiàn):“誰允許你碰爺?shù)臇|西?”
夏侯菲低頭一看,冷笑一聲,看也不看便將匕首扔了過去,“現(xiàn)在物歸原主!”
“你沒聽到嗎?我救了你的命!”藺滄溟頭一次碰到如此不識好歹的女人,向來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就此崩盤。
“你沒聽到嗎?我也救了你的命!”心裡雖然明白他說的可能是事實,但這死男人的口氣實在太過惡劣,就算他當初救了她沒錯,可是剛剛她同樣也救了他,兩兩相報,算是扯平了。
兩雙眼睛,四目皆噴火的瞪著彼此,他不屑,她冷然,互不相讓。
最終,某男因爲後背的傷口,陰沉著臉將匕首遞給她:“把箭給我拔出來。”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綠色的瓶子,遞給她:“將藥撒上!”
夏侯菲看看匕首又看看那瓶藥,脣邊掀起一絲冷笑:“不是不允許碰你的東西嗎?我可不敢,萬一您金口令下,我豈不是小命不保?”
“你不照做,依然會小命不保!”藺滄溟虛弱的靠在樹幹上,即便彼時狼狽,卻難掩其尊貴氣質(zhì),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夏侯菲無路可退。
“算你狠!”夏侯菲氣紅了眼睛憤恨的咬了咬牙,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起身繞到他的後背,望著那支直戳他後背的長箭,手有些抖,聲音有些顫:“我,我是先將箭折斷,還是直接拔出?你,你要不要先咬根樹枝?還有,你這衣服……。”
藺滄溟氣質(zhì)閒靜的盤腿坐在那裡,聽了夏侯菲的話,他眼神平靜的掃了她一眼,淡淡道:“直接拔出。”
夏侯菲詫異的挑眉,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雖然他這麼說,可是若不把箭周圍的衣服處理一下的話,一會兒拔箭恐怕會比較困難。想到這裡,她拿起匕首,小心翼翼的將箭四周圍的衣服劃開,儘量不碰到箭身,纔拿起火堆旁的一把白布放到自己跪坐在地上的雙膝上,從裡面挑出一根白布後緩緩纏繞到箭尖與肌肉的交匯處,試了試拔箭的方向後,輕聲對藺滄溟道:“你忍一下,我要拔了!”
“噗嗤”一聲,藺滄溟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夏侯菲卻已經(jīng)動作迅速的將箭拔出,纏繞在箭尖附近的白布在箭拔出的那一剎那用力覆蓋住他的傷口,可即便動作夠快,卻依然噴出不少血。雖然他至始至終沒有哼一聲,但是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被他快要捏碎的拳頭昭示著他此刻多麼的痛苦,菲兒加快手中的速度,將白色的藥粉撒到他的傷口上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立刻命令他:“快將衣服脫掉!”
藺滄溟臉色蒼白的轉(zhuǎn)過頭,未來得及瞪她,夏侯菲卻已經(jīng)自己動起手來,先是黑色的外袍,而後是白色的*,一層又一層的束縛解決掉後,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時的臉色有多難看,可如今也不了那麼多,趕緊將早已準備好的白布把傷口固定好,做好這一切後,又拿出白布沾少許海水,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抹……
“嘶……。”許是因爲海水過涼,藺滄溟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下,夏侯菲盈盈秋目滿含歉意的看著他:“再忍忍,你傷口附近全是血,若是結(jié)了痂恐引起傷口感染,我必須清洗乾淨,海水雖然不怎麼幹淨,但好在含有鹽分。”
藺滄溟眼底閃過一絲詫異,若有所思的凝眸,她居然連這個都懂?
費了半天勁,終於將他的後背清洗乾淨,在爲他穿衣時,方注意到衣服溼黏根本就不能再穿,若是不及時烘乾,對傷口也是不宜的,想到這裡,她咬了咬牙,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在藺滄溟目瞪口呆下裹到了他的身上,而後拿著他的髒衣坐到火堆邊開始細細烘烤。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懾的無法自語的藺滄溟,待回神兒後眸光瞇了瞇,眼底一片複雜的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
夏侯菲正在挑柴火的手一頓,頭也不回的道:“少跟我扯那些名聲之類的鬼話,我的名聲已經(jīng)夠臭了,也不差這一項,就是恐怕要委屈太子您了,若是嫌髒,可以扔到一邊。”
藺滄溟因她這一句話而淡淡皺眉,“胡說八道什麼?”
夏侯菲一怔,緩緩轉(zhuǎn)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對面斜靠著樹幹的沉靜男子:“在船上的時候,你眼底滿是厭煩之色,難道不是討厭我?”
聽言,藺滄溟便只她誤會了什麼,難怪當時一定要下船,想到自己當初的執(zhí)拗,再看如今她寧願捨棄名聲也要救人的態(tài)度,俊臉之上不由一陣發(fā)燙,不過,這抹不自然轉(zhuǎn)瞬即逝,再擡眸時,語氣依然冷戾,看不清表情:“真是自作多情,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夏侯菲冷哼一聲,望望天色,轉(zhuǎn)首惡聲惡氣的看著他:“我們能從天照湖漂到這裡來?”
她可沒忘記,面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海水。
“天照湖的水是活水,與南海的支流交匯,我們?nèi)缃袼幍奈恢迷谔炀┏且阅希竭@裡也不足爲奇。”他當然不會告訴她昨晚金鎏宗的人救了他們之後,又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若不是對方看到她這個累贅加以威脅,他也不至於落到這一地步,更不會漂到這裡來。開玩笑,從天照湖漂到這裡的,恐怕只有死屍,怎可能還有生還的可能?
“天亮了,我去找點吃的。”從昨晚到現(xiàn)在沒吃東西,早已習慣一日三餐的她,胃已經(jīng)開始叫囂。
藺滄溟質(zhì)疑的看著她:“你行嗎?”
夏侯菲頓感不悅,冷冷的看著他:“別以爲你們男人樣樣行,關鍵時刻,不還是靠我?哼!”
藺滄溟啞然,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彎脣一笑:“真是陰溝裡翻船,居然也有被嫌棄的一天,嘖嘖,還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人,果然不能太過自負!”思之際,挪到自己的衣服邊,從袖口掏出一枚紅色的藥丸,用力磕開後,用火點燃,一道紅光倏地飛向天空,‘嘭’的一聲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過了小半個時辰,夏侯菲一臉狼狽的走了過來,令藺滄溟詫異的是,她的手中還真獵了只野兔,看來爲了這隻兔子,她費了不少功夫,若不然,怎會渾身是土,就好似泥窩裡爬出來似的,只是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卻亮的耀眼,甚至還挑釁似的朝自己挑了挑眉,而後抓起地上的匕首,朝海邊跑去……
藺滄溟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有些看不懂了,這丫頭不但能獵兔,還能殺兔?記憶中,身邊的女人但凡遇到只蟲子都能嚇得尖叫逃竄,而她居然能如此鎮(zhèn)定的宰殺,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一想到在此之前的生火、拔箭、消毒等一系列動作,卻又覺得不足爲奇,只是,她這些本能的表現(xiàn)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幾年,她過的又是些什麼日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藺滄溟準備起身去看看這丫頭在海邊忙活什麼的時候,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不多會兒就跑到了跟前兒,邀功似的朝他舉了舉手中的東西,“快來看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麼?”
藺滄溟蹙眉望過去,不解的問她:“這些東西海邊到處都是,你喜歡?”
夏侯菲一聽,面上的興奮之色一僵,隨即沒好氣的朝他翻了翻眼皮:“你說的那些是小的,我這是大的,大的,看清楚了嗎?我一下子撿了兩個,原本還想著一隻兔子不夠吃,這下可好了,可以美美的享用一頓了。”
“吃?”藺滄溟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他看著夏侯菲手裡的東西,一副嫌棄的不行的模樣:“這東西能吃嗎?”
夏侯菲一聽,不屑的發(fā)出一聲輕笑:“切,還以爲你們皇室中人見多識廣,居然連海貝都沒吃過,真是可憐。瞧著,今天本姑娘今天就給你露一手,讓你好好嘗一嘗這最簡單的美食。這裡什麼材料也沒有,只能烤著吃了。看到?jīng)],這叫海貝,這種碗口大的肉質(zhì)極其鮮美,可以說屬於海貝中的佳品。”
夏侯菲摸了摸架在火堆邊烘烤的衣服,滿意的收了起來,遞給他:“諾,你的衣服幹了,快給我的脫下來,我都快冷死了。”
藺滄溟一聽,神情淡淡的瞥了眼她身上單薄的*,眼底似有不明情緒在流動,但說出來的話卻能噎死人:“原來你也知道冷,我還以爲你皮糙肉厚不怕冷呢,如此大無畏精神,真讓人佩服!”
夏侯菲遞衣服的手一頓,霎那間臉色一臭到底,脣邊適時勾起諷刺的笑:“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民女自然要盡心盡力將您伺候好,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話落,伸手上去扯自己的衣服,藺滄溟見她撲過來,本能的一躲,菲兒沒夠著,腳下一晃,朝他身上壓了過去,可憐藺滄溟身負重傷動作滯緩,居然真被她撲倒了,而她白希的手腕正好抵在他空無一物的胸口處,這突如其來的觸碰,讓某男霎時一僵,屬於少女特有的馨香味兒伴隨著她的靠近吸入鼻間,藺滄溟脣角輕揚,鳳眸蘊含著慢慢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六小姐這麼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真是讓本宮有些受chong若驚啊,嗯?”
本來還有些尷尬的夏侯霏因爲他這一句話,登時變了臉,她緊咬著貝齒,看著某男那礙眼的笑容,不甘的怒吼:“chong你妹啊,驚你個頭啊?衣服還不還?不還我自己拿……。”本來還想好好欣賞眼前這幅獨特風景的夏侯霏,在某男的刺激下不得不剋制自己的眼,粗魯?shù)膶⒆约旱囊路奶A滄溟身上扒下來,看也不看他,直接穿在身上,揚長而去……
而彼時正裸著上身的某男,被她如此熟視無睹外加粗魯?shù)膶Υ坏珱]有生氣,反而還饒有興味兒的勾起了脣……
然而,這抹笑還未持續(xù)一分鐘,藺滄溟總算開始覺得面子掛不住了,被一個女人當衆(zhòng)扒了衣服,二十年來這還是頭一遭,頃刻間,俊美無濤的臉上一黑到底,周身的氣場一下子寒了三分(沒穿衣服,自然寒了),他看著她,情緒激動:“有沒有人告訴你,不能隨便扒男人的衣服?這個後果,你可曾想過?”
正在熱火朝天擺弄兔子的夏侯菲低低的冷笑出聲:“笑話,我扒我自己的衣服,關你什麼事?借給你穿穿,還蹬鼻子上臉了?後果?什麼後果?你若再不穿衣服,後果纔可怕!”
“阿嚏!”
“瞧瞧,應驗了吧?這叫不聽女子言,吃虧在眼前!”
藺滄溟覺得今天的眉毛已經(jīng)蹙的生疼,他看著這個女人,覺得再好的自制力碰到她算是徹底失效,他很想直接無視她,遺憾的是,到底還是低估了她存在的價值……
當烤野兔的香味兒瀰漫在周身,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亂叫時,某男妖孽般的容顏瞬間冷了下來,鳳眸微瞇,一股子危險氣息蔓延而出,原以爲靠自己的氣場能夠壓上一壓,未曾料到的是,這個女人的膽兒已經(jīng)肥到如此之境界。
能在他面前笑得如此欠揍,眉宇間又皆是得瑟不顧忌吃相的女人,天下間,恐怕只有她一個!
“要不要來一個?”某女伸出她油乎乎的手,遞上一個又肥又嫩的兔腿,模樣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藺滄溟眼底黑霧翻騰著,幽光更是因著烤兔的香味兒若隱若現(xiàn),他攥緊拳頭,極力的隱忍著,冷哼一聲,別開了臉。
夏侯菲因著他的臉色脣角勾起的弧度逐漸放大,已經(jīng)洗乾淨的臉清麗出塵,只可惜那張紅豔的油嘴爲她整體形象大打折扣,她看著他,故意將話說的挑釁味兒十足:“喂,你是不是個男人啊,能不能痛快點?”
“……。”藺滄溟深邃的眸裡閃過一道暗芒。
“說話!扭扭捏捏的還以爲大姑娘上花轎呢?不就是扒了你的衣服嗎?至於嗎?”
“你……,給本宮閉嘴!”某男臉色已經(jīng)鐵青到一觸即發(fā)的地步。
夏侯菲看著他冷冷一笑:“本宮?這裡只有你和我,你擺什麼臭架子?想要處置我之前,還是先把你的肚子填飽!我還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你若是想繼續(xù)待下去,別怪我翻臉無情不認人!”若不是看在他救過她的命,誰願意待在這裡與他浪費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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