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把手搭在這個拼接軍人的胸口上,說感覺到了裡面雖然微弱而緩慢、卻依然在跳動的心臟。
這樣的話,他有心跳,他還是可以算作一個活人啊!
如果連身子都是拼接而成的,那裡面的內(nèi)臟該是怎麼填進去的?也要用拼的?
冬爺忽然想起來好幾天以前,我們在隧道里看見的那幾幅錦帛畫。當時我們打開的其中一副,上面就畫著兩具軀體開腸破肚的情形!既然崑崙山脈裡存在有換心換內(nèi)臟的古老秘術(shù),薩滿教的巫醫(yī)又能調(diào)製出什麼“轉(zhuǎn)生藥”來,那麼,使用屍塊、木條、內(nèi)臟、針線……等等等等一堆材料,再造一具“活”著的行屍走肉,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
我之前跟他們說過,崑崙文化中,有一個很詭異的組成部分就是“屍文化”,大明星和李副官在整理的衆(zhòng)多材料中,也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關(guān)於那個字眼的詞句。現(xiàn)在仔細去想想,那些呈現(xiàn)出屍象的記載中,被亂七八糟分解成屍塊的描述也不再少數(shù)啊!
我們?nèi)齻€靠頭腦吃飯的留守組相視一眼,都覺得冥冥之中好像遺漏了什麼。我們湊在一起,翻開李副官鉅細無遺的小本子,認認真真的梳理了一下這些“屍”的線索,然後……
等等,等等!
掃了一眼李副官的列表,我發(fā)現(xiàn)問題就來了,那麼多屍體被記載在崑崙山呢,可這其中,又有多少是一副“正常的屍體呢”?
由此可見這趟崑崙的行程把我們的認知顛覆到了何種地步,我們現(xiàn)在見著一副正常的屍體就變得有點像奢望了啊……
我坐下來,深吸一口氣把雜念都趕出腦海,跟著他們倆繼續(xù)分析著。我們發(fā)現(xiàn)崑崙山上的屍文化,大致分爲了三種:
其一、正常的屍體。也就是簡單幾句話帶過,誰誰的屍體是啥樣兒的,躺在了哪裡哪裡,比如【生而十日炙殺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障其面】的女丑之屍。
其二、人面獸身。也就是人類的頭部,下面接著各種各樣奇怪的獸類身子,比如【獸身、人面、大耳】的奢比屍。
其三、大卸八塊。也就是一副好好的屍體,被分解成了若干部分,然後以這樣碎屍的形式被記錄下來,比如【兩手、兩股、胸首、齒,皆斷異處】的王子夜之屍。
我們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證實了這些故事的真實性,看著李副官逐一寫下的方正字跡,心裡是越來越亮,也越來越?jīng)觥?
這些被硬生生由碎屍拼出來的軀體,全是出自於巫醫(yī)之手嗎?而如同宋大拿之類的怪物,是因爲軀體不夠用了?
“有吃的嗎?”
我們一羣人全都沉浸在各種各樣的屍體之間,忽然之間,我聽到了一個久違的聲音傳來——朝聞道醒了!
我一下子就丟了手裡的筆記,爬起來就往他身邊兒跑!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我忙前忙後的給他倒水、拆能量棒。他的嘴脣依舊是慘白的,我把杯子遞到跟前,他還是沒力氣伸手握住。
“道哥,到底出了什麼事?”耗子也跑過來,把揹包翻了個底朝天給他找吃的,擡眼一看他那副虛弱的樣子,趕緊又擺擺手,“別,你還是先別說話了,留點力氣吃東西!”
“別……哭。”
我把能量棒掰成小塊塞到他嘴邊,不知不覺的就滴了他一脖子的眼淚。
我心裡又替他疼又替他醒過來高興,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知道千言萬語化成淚水一個勁兒的往外流,混蛋你傷成這樣,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不難過,還讓我別哭……
“別哭了!”
我嚇了一跳,手裡半截能量棒都掉到了地上去。
不光是我,其他圍過來的人全都嚇了一跳,他剛纔虛弱無力的聲音忽然強撐著大了起來,然後就吼我這麼一嗓子。
我撿起能量棒,有點懵。我剛纔還想著,等他吃點東西,接著得讓他睡一會兒休息,前幾天都是他抱著我睡了個安心覺,這回該換成我抱他了。
可爲什麼突然之間,他吼我?
我去看他的表情,我原本以爲他醒來第一個看到我,是會對我笑的,可是現(xiàn)在,他故意把頭扭過去,不看我。
“道哥剛醒過來,可能氣還沒理順……”
小王爺一看狀態(tài)有些不對,趕緊的打了個圓場。我回過神來,心說人家這是鬼門關(guān)剛回來的,我上來就一副哭喪臉對著,的確是不合適,便把水和食物交給了耗子,自己蹲到一邊兒去把臉上的污垢和眼淚仔細擦乾淨,努力的擠了擠笑臉。
“椰子口味的,特意幫你留的,好吃嗎?”
我感覺他就算不想說話,也該點點頭什麼的吧,可他依舊不看我。
不,應(yīng)該說是他在刻意躲避著不想看我。
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還是他突然之間就討厭我了?
“那裡……櫃子的後面。”
他完全忽視了我的感受,差不多吃飽了,還是沒理我,擡手一指,朝向了拼接人那邊。
櫃子的後面還有東西嗎?
我心說大人不記怪人過,他身體不好該忍讓一些的,只要他醒過來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便收起了心裡的委屈,一路小跑很殷勤的跟小王爺湊到了櫃子旁邊.
一進來的時候我們就查看過的,這櫃子的櫃門大敞開著,裡頭是什麼都沒有,而怪人剛纔卻說櫃子的";後面?";
鐵皮櫃子看起來體積大,但其實輕巧的很,我們避開一動不動站崗的拼接人,把那個空櫃子整個兒的朝旁邊推移了一米五,後面哎不對,後面沒有什麼密室暗門啊?!
大家已經(jīng)習慣了櫃子後面有東西,十有八九是藏著密室這麼個設(shè)定,因此當我推開了櫃子,正打算一開眼界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什麼都沒有,還真是愣住了——
櫃子的後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面冰牆而已,透過手電的光束,確實能夠看到裡面沒藏著東西,那怪人幹嘛讓我們?nèi)タ礄欁拥尼崦妫?
“哎呀,理解錯了,是這裡!";
小王爺一拍腦袋,我伸頭一看,他的目光所看向的,不是櫃子的“後”面,而是櫃子的“背”面!
“這算是什麼?一副……畫兒?”
小王爺疑惑著,和我一塊兒把櫃子掉了個頭,背面迎向火光展現(xiàn)在了大家的眼前——
一片深紅色在火光之中顯得很是扎眼,有些畫到了鐵皮櫃子鏽跡的地方,還凝結(jié)出了一些發(fā)黑的結(jié)塊,這是……血!
扭回頭看看怪人,他正費力的舉起右手,向冬爺說明了那些血的來源。
我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升騰了上來:誰他媽這麼缺德,居然用朝聞道的血在這兒畫了個塗鴉!他不知道這樣差點兒就要了他的命嗎?!
想到這是一副畫,我又有些打怵,暫時壓了壓火,瞇著眼睛自己的琢磨著櫃子的背面。這麼一看我才發(fā)現(xiàn),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塗鴉,這顯然是一個功力很深的人,妙手繪製出的……
九轉(zhuǎn)還魂草!
我靠,沒開玩笑吧,這是一副怪人的血繪製而成的九轉(zhuǎn)還魂草!
我一下子害怕起來,這株奇怪的植物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見得到的,就連我旁邊的小王爺都沒親眼看到過,怎麼在這櫃子上會這麼惟妙惟肖的出現(xiàn)呢?
等一下……如果繪畫的顏料就是怪人的血液,那畫畫兒的這個人離開這裡也沒有太久的時間,怪人當時是親眼看著這幅畫完成的?
我一眼瞄到他受傷的右手,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冬爺和耗子他們,楞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畫中是什麼植物,而我則能夠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因爲我對這個圖形太過於熟悉,櫃子後面的還魂草形態(tài),分明就是以怪人右手上的胎記爲原型才畫出來的!
這個畫畫的人不僅畫技爐火純青,而且,他一定也在別處見到過真正的還魂草模樣,不然不可能單用一種顏色就畫得如此寫實啊!
怪人明明從我的表情上能知道我心裡有個什麼疑問將呼之欲出,我們之間是有這個默契的,可他偏偏就是不理我,朝著李副官點了點頭。
我也想問的是,以血作畫的人,是不是那個神秘的畫師!地下秘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