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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以往的溫文爾雅,一如以往的平淡待人,今日的弈天如以往一樣,可不一樣的卻是他的身份。
他元妃的兒子,是皇上第九子,但這些不是她自己知道的,而是從顧月瑤嘴裡聽來的。想她與他過去那段日子每日對弈談心相濡以沫,想他爲(wèi)她隻身犯險,卻不想他竟還是與她隔著心。
看著眼前的才茶水,靜窒半晌兒,顧月池還真的把心裡的火氣給降了下來一些。
想想也覺得有幾分好笑,不管她過去如何看他,是否鍾情於他,那是她自己的問題,她自己一廂情願跟人家有什麼關(guān)係?
心下訕訕一笑,顧月池走到桌前欣然而坐。
看著顧月池緩步走到桌前與自己對桌而坐,弈天不禁微微蹙眉:“火氣消了?”
端起茶杯,把上面的蓋子拿下,顧月池輕吹了下,有些疏遠(yuǎn)的答非所問道:“九爺不是與我傳遞紙條說要見上一面麼?這會兒我過來了,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對於顧月池不冷不淡的態(tài)度,弈天輕挑了挑眉,並未多說什麼,他只是又給自己斟了杯茶,“你從未與我提起過去你在府裡過的不好。”
淺啜了口茶,顧月池看著眼前的俊逸男子,卻是冷著笑說:“九爺過去可與我提起過你貴爲(wèi)皇子麼?”他還惡人先告狀了。
面對顧月池的冷笑,弈天吃了口茶,便擡頭看著她:“你很在乎我的身份?”
她不在乎
她若是真的在乎,就不會寧願違背趙氏的意願,也一直往禁苑跑。畢竟不管他在外面身份爲(wèi)何,在禁苑裡都只是個被囚禁的人而已。
見顧月池怔神兒,弈天有些失落的低語道:“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生在皇家不是我的錯,不過別人或許還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卻只能等著別人來決定。”
聽了弈天的話,顧月池心中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大半。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雖生在帝王家人人豔羨,可他卻失去了一般人都有的自由。生母被打入冷宮,被父親拘謹(jǐn),而那時他還只是個孩子……
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顧月池開口說道:“你今日讓我過來所爲(wèi)何事我心中明白,仔細(xì)說來你曾救我一命,合著我該投桃報(bào)李,不過瑤妹妹一事我勢在必行,若你一定要替她說話,我只能說抱歉了。”
安靜的凝視著顧月池毫無表情的美麗面容,弈天輕聲問著:“都是自家姐妹,若不是生死大恨又何必如此?”
“前陣子府裡有喪事你該是知道的吧瑤妹妹可與你說起是誰死了?”擡眼望進(jìn)弈天清澈溫和的眸子裡,顧月池挑眉回道:“是我娘歿了”
眼神一窒,弈天低頭略一沉吟:“原來是顧夫人。”
鎮(zhèn)國將軍府在爲(wèi)趙氏治喪之時喪炮齊鳴,弈天身處禁苑之中,自然也聽的真切。不過即便如此,他只當(dāng)是鎮(zhèn)國將軍府裡有老人過世,卻從未聯(lián)想過死的會是顧月池的孃親。
再者他對鎮(zhèn)國將軍府的事情不甚瞭解,即便見了顧月瑤,也不曾問過。
見弈天如此反應(yīng),顧月池悵然一笑:“爭鬥並不是只皇宮裡有,在鎮(zhèn)國將軍府裡亦同。”顧月池並未直接說是顧月瑤害死了趙氏,只是點(diǎn)到爲(wèi)止,不過她話裡的意思,想必弈天已然悟透。
擡頭看著顧月池,弈天溫和的眼神裡竟透著絲絲疼惜,張了張嘴,他只是道出兩字:“節(jié)哀”
想起趙氏,顧月池苦笑著搖了搖頭,深吸口氣,她問著弈天:“我已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你可還要替她說話?”
“我叫你來本就不是要替她求情的。”說出一個顧月池意料之外的答案,弈天又給她續(xù)了些茶水。放下熱水壺,弈天嘆道:“你好久都沒來過我這裡了。”
聞言,顧月池微微一怔
不是爲(wèi)顧月瑤求情,而是嫌她太久沒來過了?
並未提及趙氏不讓她踏足禁苑,顧月池平淡回道:“前陣子身子不好,我便跟著長樂公主一行到開國寺調(diào)養(yǎng)身子,這一去便是幾個月。”以至於沒能回來見到趙氏最後一面。
暗暗在心裡補(bǔ)了一句,顧月池捻著水面上的茶葉梗兒,淡笑著說道:“你身邊有瑤妹妹相伴,應(yīng)該不至於太過孤單。”
聽顧月池這麼說,弈天伸手撫摸著桌上的碧玉簫,將她提到顧月瑤的話徑自撇開,知她去開國寺調(diào)養(yǎng)一事,他只問道:“你自開國寺返府之後,也不曾來過禁苑。”
禁苑在顧府之中,若是顧月池有心,即便再忙也該能抽出時間來走上一遭。
要她來做什麼?
說的好像她本就該來一樣,讓她來了看他和顧月瑤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嗎?
有些疑惑的看了弈天一眼,雖覺得有些多餘,不過顧月池還是挑眉道:“我回來之後便聞聽孃的死訊,其後娘要出殯下葬,府裡還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要忙,總不比以前閒暇的時候功夫多。”
對上顧月池的雙眼,弈天語氣溫和的問道:“父皇將你指給了十一。”
想起凌瀟瀟,顧月池嘴角微彎的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第一次見他蹙起眉頭,弈天問著顧月池:“依著我對十一弟的瞭解,若你要拒婚,他萬萬不會強(qiáng)求。”
顧月池輕笑:“他確實(shí)是這種人。”
眸光忽明忽暗,弈天面上竟是一沉,問著顧月池:“那你爲(wèi)何不拒絕?”
“我爲(wèi)何要拒絕?”有些不明所以,顧月池有些好氣的挑眉說道:“他對我極好,比之任何人都要好,身爲(wèi)女子,今生要尋的不就是一個能夠?qū)ψ约汉玫娜它N?這種人可遇而不可求,既是遇上了,我該覺得求之不得纔對,爲(wèi)何要去拒絕?難道腦袋被驢子踢了不成?”
以前在他初救回她的時候,她也想跟凌瀟瀟退親,那時候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也就罷了,可現(xiàn)在的顧月池每每想到凌瀟瀟心裡都跟灌了蜜汁似得,讓她拒絕跟他的親事?
顧月池有些悻悻的搖了搖頭。
感覺到顧月池話裡的不滿,面色恢復(fù)到以往一般的溫和,弈天淡淡說道:“你臨去開國寺前我讓丫頭給你的那封信你沒看麼?”放下手中碧玉簫,弈天的手臂一伸,溫?zé)岬拇笫直懵湓诹祟櫾鲁胤旁谧郎系氖直持希骸拔翌妶?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心頭似是被蠍子蜇了一下,顧月池渾身也跟著輕顫了下。
思緒飄回到幾月以前,那時他確實(shí)寫過一封信給她,不過那是在她見到他與顧月瑤眉目傳情之後,當(dāng)她看到他們兩人相處和諧的情景之後,又怎會任自己一味的沉淪下去?
因此在接了那封信後她並未拆閱,而是直接將之焚燒殆盡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麼?”手臂後撤稍許,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下抽出,顧月池有些哭笑不得的挑眉問道:“你前腳還在跟我妹妹打情罵俏,後腳就給我寫信說要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嗎?”
空下來的手掌倏地握緊,弈天皺起眉頭:“你沒看到那封信?”
顧月池蹙著眉頭搖了搖頭。
臉上出現(xiàn)一絲驚訝之色,弈天根本沒想過顧月池壓根兒就沒看那封信:“我之所以讓月瑤小姐留在禁苑,那是因爲(wèi)她是你妹妹,而且還說跟你感情甚篤攆都攆不走。那日我見你臉色不悅,回頭便寫了信去……”
他若看上的是她妹妹,又何必冒險出府救她?
“那封信我燒了”
顧月池靜靜的看著弈天,眼神中情緒複雜。
有哀怨,有惋惜……
她本是心向於他的,可他卻看在她的面子上容許顧月瑤留在禁苑之內(nèi),也正是顧月瑤的留下,使得她在接到他的信後看都不看便給燒掉了。
她本是撇去一切情思去了開國寺,卻在那裡看清了自己心智所屬,繼而有了如今跟凌瀟瀟的琴瑟和鳴
現(xiàn)如今她與凌瀟瀟的親事已成定局,他卻告訴她要與她白頭偕老?
這難道就是天意?
事情竟然如此陰差陽錯的發(fā)生了,顧月池腦海中忽然閃過天意二字
她如今只能說這是天意弄人
如今凌瀟瀟早已在她內(nèi)心深處紮根,她放不下,也放不了,她與他……註定有緣無份
弈天原想著等到大勢得定,再給她她想要的東西,卻沒想到皇上會忽然下旨加封凌瀟瀟爲(wèi)裕王,而且還把顧月池指給了他,他根本就沒想過顧月池會把那封信給燒了,他以爲(wèi)她不拒絕是有難言之隱,所以他纔會在知道她被指婚給凌瀟瀟後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她。
拳頭緊握,弈天雖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卻散放著比之外面天氣還要陰冷的寒氣。
沉默半晌兒,終是嘆了口氣,顧月池不言不語,緩步從桌前走過。
伸手拉住顧月池的手腕,弈天輕聲道:“一切還不晚”
“晚了……”嘴角輕顫,顧月池努力讓嘴角上揚(yáng)起來。“我把心丟了”
怔怔的,弈天鬆開了手,深吸口氣,顧月池頭也不回的便掀起棉簾出了屋子。
屋外,顧月瑤臉色蒼白的守在門前,見顧月池出來,她瑟縮著身子後退了下,險些踩空了臺階。
凌晨兩點(diǎn)鐘,靜陽可以睡了,感謝開正鬧鬧的賞,有你們靜陽就能堅(jiān)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