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她就對周桂蘭不親，也許小孩子總是有種天性的直覺，似乎是知道自己再怎麼樣，對方也不會喜歡自己，所以也就不親了。
而隨著年歲的增長，她對周桂蘭越發的牴觸，因爲這個女人，表面上，看向她和她母親的臉上，是掛著慈祥的笑容，但是眼底的深處，卻全是厭惡。
“人的良知？”顧曉曉對著周桂蘭道，“這句話，你該去問問你自己，爲什麼當初要懷上一個已經有妻子有女兒的男人的孩子，還在對方的妻子死去不久，就懷著身孕要嫁進來，你的良知呢？又在哪裡？”
雖然，老一輩的人中，一些雙方的朋友親戚都是知道這些的，但是也沒人會故意提起來，畢竟，方家已經定居海外，在B市這邊並沒有什麼親戚，而方翠娥又已經死了，誰又會爲她和她留下的孩子出頭呢，因此自然不會有人來提這種事情，最多也就是背後竊竊私語的議論一下而已。
可是現在，顧曉曉卻是這樣直接的說了出來，就彷彿是把原本的那塊遮羞布給徹底的扯開了，也讓周桂蘭的一張老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你……你說什麼？”周桂蘭顫顫的指著顧曉曉，如果不是被那些保鏢們給攔住，她真的想要衝上去狠狠的撕爛顧曉曉的那張嘴。
顧曉曉冷冷地道，“難道不是嗎？當初宋至成明明已經有妻子，有孩子，可是你一個未婚的女演員，卻是懷上了他的孩子，你存的又是什麼心思呢？還是說，你想說你是被騙的，你不知道宋大導演已經有了妻子女兒？”
顧曉曉甚至連一聲外公都不願意稱呼宋至成，只是以他的名字還稱呼。
而宋至成當初的結婚，並沒有什麼所謂的隱婚，世人皆知，周桂蘭身爲一個女演員，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
周圍一些法院的工作人員，以及一些還沒來得及遣散的宋家傭人，這會兒看著周桂蘭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鄙夷。
周桂蘭氣急道，“我……我和至成是真心相愛的，我……我纔會願意這樣委屈自己……”
“呵，說得真是好聽，真心相愛？委屈自己？你真的有委屈自己嗎？”顧曉曉的聲音更冷了，“如果你有委屈自己，那麼你就該什麼都不去做，就該默默的在一邊，就不該成爲別人婚姻的破壞者。可是你呢，懷著身孕，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還在我外婆留給母親的宅子裡，以女主人的身份住了那麼多年，甚至還想要把我和母親趕出宋家，霸佔宋家的一切，真是好笑，這叫委屈自己嗎？”
周桂蘭渾身氣得顫抖，“你……你……”卻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畢竟，當初她接近宋至成，本就是存了這心思的，一開始，她只是想要先跟著宋至成，慢慢再取而代之成爲宋太太。
只是運氣比她想象中的好，方翠娥得了重病，不久於人事，而她那時候已經有了身孕，自然是順理成章的嫁給了宋至成。
她以爲她是得到命運眷顧的，這輩子也就可以安享晚年了，但是現在，她之前費盡心思所搶到的一切，卻在不斷的失去中。
而那個原本她當成是一個來瓜分她財產，一個累贅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女，如今卻是搖身一變，變成了富家千金，還即將要當上豪門的媳婦兒。
原本，該是她的女兒和外孫女有這樣的未來，而不是方翠娥的外孫女！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看著眼前的顧曉曉，周桂蘭彷彿又看到了當年的方翠娥，那個高貴典雅的女人，那個她本一輩子都無法去超越的女人，在她第一次來到這間宋宅，來找至成的時候，那個女人，靜靜的看著她，那眸光就像是已經洞悉了一切似的。
而她，在對方的目光下，滿懷著心虛，但是卻又帶著一種得意，就算再高貴，再漂亮又如何，還不是輸給了她，至成的心在她這裡，這個女人，終究只能獨守空閨。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贏了方翠娥，可是她真的是贏了嗎？又或者，這一切都在方翠娥的算計中，方翠娥一早就算準了，她最終什麼都得不到。
而眼前的人，到底是顧曉曉，還是方翠娥呢？
是方翠娥……是方翠娥……方翠娥來找她報復了，所以她的女兒，她的外孫女，纔會一個個都沒有好日子。
而現在……輪到她了！
“不要……”周桂蘭臉色突然劇變，踉踉蹌蹌的往後退開著，那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見了鬼似的，“方……翠娥……不要過來！我……我知道，你是想報復我，因爲我搶走了你老公，但是那……那又怎麼樣，是你自己沒本事，攏不住至成的心。是你自己傻，就算你……花了那麼多心血幫他事業成功又怎麼樣，他……還不是說變心就變心，我……我只是想要過好日子而已，這不關我的事情……不關我的事情……”
顧曉曉的臉色微微一變，周桂蘭看著她的那種表情，還有說的這些話，就好像是把她當成了外婆似的。
“不關你的事情？周桂蘭，你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顧曉曉道。
而在周桂蘭的眼中，卻就像是方翠娥在她面前這樣說著這些話似的。
“是……是至成，是他說他根本不愛你，只因爲你是方家大小姐，可以幫助他的事業，他纔會和你在一起的……”
任誰都能發現，這會兒周桂蘭的神智似乎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而當她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即使原本一直冷著一張臉，沒有吭聲的宋至成，此刻也終於怒喝道，“夠了！你給我閉嘴！”
這一聲呵斥，像是一聲驚雷，也讓周桂蘭原本已經開始潰散的眼神，又慢慢的恢復著正常，而她，也終於意識到了，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方翠娥，而是顧曉曉。
而且……周圍還有好些人在，而她說的那些話……這些人也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