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辦公桌前，對著秘書道，“一杯咖啡，一杯牛奶。”

楚臨自然不會喝什麼牛奶，這牛奶，是替穆暖曦叫的，而穆暖曦在聽後，皺皺眉道，“我不想喝什麼牛奶。”

“你剛纔不是說容易胡思亂想麼，牛奶可以安神。”他道。

“如果我能知道16年前的真相，那也可以安神了。”穆暖曦道。

楚臨抿了抿脣，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他的手，在一點點的握成著拳狀，手心中，又在滲出絲絲的冷汗。

穆暖曦摘下了戴著的眼鏡，突然伸出了手，捧住了楚臨的臉龐。

這一下子，楚大少倒是有些驚呆住了，起碼，平時的穆暖曦，是不會做這樣的動作的，“暖暖，你……”

穆暖曦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這個男人，她太過的熟悉，熟悉他的表情，熟悉他的目光流轉，熟悉他的一笑一怒，但是那前提，卻是他真的在她面前沒有掩飾，她可以看得懂他想要在她面前所展示的那一面。

而如果是他想要隱藏的另一面，她自然很難看懂。

很多人都說，他精於算計，和他成爲敵人，絕對會是最糟糕的一種選擇。

而她，不想她和他之間，有什麼算計，即使……是出於一份好意。

“楚臨，你會騙我嗎？”她問道，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的臉色有些憔悴，略顯蒼白的面色，還有眼底的那一絲黑青，都在述說著她這些天，顯然休息的不怎麼好，可是她的眼，卻並沒有什麼疲態，反倒是像充滿著一種魔力似的，在令他心魂都有著一種被攝住的感覺。

“暖暖，你怎麼突然這樣說。”他勉強維持著一絲理智道，這樣的距離，她靠得他如此之近，她身上的氣味，都像是一種誘惑似的。

“因爲我並不想成爲那個被欺騙的人，楚臨，對我來說，你是除了我家裡人之外，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了，我可以相信你不會騙我嗎？”穆暖曦道。

楚臨的喉嚨有些乾澀，要是擱這事兒之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她。

但是現在……每一個字在喉嚨間，彷彿重逾千金。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查出了16年前的真相，那麼不管這真相是好的還是壞的，你都告訴我好嗎？”穆暖曦道，“楚臨，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自己人生中經歷過了某件事情，別人全都知道，可是卻唯有自己不知道，那不是太過悲哀了嗎？”

她的話，讓他無法去反駁，可是那樣的事實，她又可以承受到什麼樣的程度呢？穆家的人，瞞了那麼多年的事情，需要由他來給她揭開嗎？

突然，總裁室的門被輕叩了幾聲，然後被人慢慢的扭開，“總裁，您的要咖啡和牛奶……”

秘書的話，說到了一半，突然卡住了，老天，她看到了什麼？！穆小姐的手居然捧著自家總裁的臉，難道說他們剛纔在……秘書的腦海中，頓時閃過N個X禁的畫面，然後在心中爲自個兒哀悼了起來，她不該就這樣進來的話，沒準總裁會把她的這次“打擾”給記住了。

楚臨倒是有些如釋重負，趁機岔開著話題道，“你端到桌上放著吧。”

“好的。”秘書應著，把咖啡和牛奶放在了楚臨的辦公桌上，然後退出了總裁室。

穆暖曦的手，此刻也已經從楚臨的臉上移開了，楚臨走到了辦公桌前，想要拿起桌上的牛奶遞給穆暖曦，卻一時之間忘記了手心中有汗。他這一拿，沒有拿穩，因爲手心有汗的關係，碰到了玻璃杯，反而變得很溼滑，杯子一下子從楚臨的手中滑了下來，斜倒在桌上，也令得杯子裡的牛奶，一下子全都傾倒在了桌上。

楚臨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卻又自嘲地笑了笑，“本想端給你的，結果卻不小心灑了，我讓秘書給你再弄一杯。”

穆暖曦直接走到桌子旁，拿起了紙巾擦拭著灑了牛奶的辦公桌，只是牛奶沿著桌子的邊角，已經開始往抽屜的口子這邊滲進去了。

穆暖曦本能的想要拉開抽屜去擦拭牛奶，但是楚臨卻是按住了她的手道，“用不著擦了，一會兒我會讓人來弄乾淨的。”

穆暖曦一怔，他的手上，有些潮溼，是汗，還是牛奶？

而她整個人已經被他拉離了辦公桌旁，他的一隻手按下了電話內線機，要秘書進來收拾一下，再重新端一杯牛奶進來。

只是片刻的功夫，秘書便進來了，開始收拾起了辦公桌上牛奶所灑到的地方，只是秘書至始至終都沒有去拉開之前穆暖曦所想要打開的那隻抽屜，而楚臨也沒有提醒。

穆暖曦不由得猜想著，這是巧合？還是是楚臨故意不想打開抽屜收拾呢？因爲抽屜裡有著什麼不可以輕易讓人看的東西？

可如果是的話，那麼抽屜裡又會是什麼呢？

秘書在收拾完後，走了出去，而楚臨則若無其事的拿著紙巾，輕輕擦拭著手，然後把穆暖曦拉到了沙發上重新坐下。

“這些日子，都沒有睡好？”他問道，她眼底的黑青，有些明顯，今天瞧見人了，也感覺比以往要憔悴些。

“嗯。”穆暖曦倒是並沒有隱瞞，“這幾天閉上眼睛，就經常會閃過之前遊樂場爆炸的那些片段，所以總是睡不好。”

他神情驀地變得有些緊張，“你……想起什麼了嗎？”

“還是隻有之前餐廳裡回憶起的那些片段。”她道，同時也擡眼看著他，“你是在擔心我會想起些什麼嗎？”

他的神色斂了斂，隨即擡起手，撥了撥她的頭髮，“自然會擔心了，那些回憶，不管怎麼樣，不管當年的事情真相是如何的，對你來說，總不會是什麼愉快的回憶，想起來未必真的好。”

穆暖曦突然嘆了嘆，“我發現你最近說話的口氣，倒是越來越像我大哥了。”

楚臨一陣無語，對於穆逸寒，他佩服歸佩服，不過卻始終有點感冒，當然，這估計也歸功於穆暖曦自小就一直對她倆哥哥的美貌度無比的自信，覺得全天下就她倆哥最好看，讓他常常有種想磨牙的衝動。

辦公室的門被輕叩了幾聲，楚臨喊了一聲進來，秘書這才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

秘書把牛奶放在了茶幾上，退出了房間。

楚臨這一次倒是端起了牛奶，並沒有灑了，他的手指透過玻璃杯，掂了掂溫度，覺得適合了，這才遞給她道，“先把牛奶喝了吧，會放鬆下情緒。”

“嗯。”她接過牛奶，小口小口的啜了起來。牛奶入腹，倒是讓身體暖了暖。穆暖曦在喝完了牛奶後，忍不住地打了哈欠，吃飽喝足，倒是有點昏昏欲睡了。

楚臨道，“要是困了的話，就在沙發上小睡會兒吧。”

她點點頭，他拿過了一個靠枕，給她當枕頭，另外還從櫃子處取出了一張薄毯，在她躺好後，給她蓋上。

或許是因爲剛喝了牛奶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爲這幾天一直沒怎麼睡好，所以這一次，穆暖曦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隨著她勻速的呼吸，楚臨知道，這會兒的她，已經睡著了。

他垂著眼簾，拉了張椅子坐在了她的旁邊，手指輕輕的剝開了幾縷垂落在她頰邊的髮絲，她因爲16年前的事情，而憔悴不安，而他，縱然知道著答案，卻也沒辦法去告訴他什麼。

那份文件，留在身邊的話，終究是個麻煩吧。楚臨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辦公桌前，打開了那個被牛奶滲入，卻並沒有去整理的抽屜。

抽屜的口子處還沾著一些牛奶漬，抽屜中，靜靜的躺著一個牛皮紙袋的文件袋，而那份曾經有著調查報告，視頻分析報告以及16年前的那段視頻的U盤，都在這個文件袋中。

楚臨拿起了文件袋，眉眼中閃過著一絲憂慮，這東西如果繼續留著的話，也許遲早會是個隱患，倒不如儘快的銷燬掉，反正……當年的真相，就像穆逸寒所說的那樣，暖暖並不適合知道。

因爲誰都無法預料到，暖暖知道真相後，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楚臨想著，把文件袋中的資料文件取了出來，走到了一旁的碎紙機處，直接放進了碎紙機中，靜音的碎紙機，默默的工作著，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而那些秘密，也像是這些碎紙一樣，被黏碎成條，無法再拼湊什麼了。

“楚臨……”穆暖曦的聲音，驀地響了起來，令得楚臨的身子一僵，就像是一個做壞事的小孩，突然被發現了似的。

他僵硬的轉過身子，卻發現原本躺在沙發上小憩的穆暖曦，這會兒已經坐起了身子，那雙漆黑的眸子，正朝著他望過來。

暖暖……是什麼時候醒的？剛纔他所做的，她又看到了嗎？

一時之間，楚臨的腦海，竟然快要變成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的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