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兒自小跟在淳于逸身邊也清楚,淳于逸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但心裡其實(shí)對自己的身體也是非常無可奈何。
白千陌也是個知人心的伶俐人,自然不會聽漏淳于逸聲音中那無奈的感覺。但是人的命天註定,即使是白千陌也無能爲(wèi)力。
於是只能在一邊看著淳于逸不做聲響。
童兒對著白千陌一笑,便點(diǎn)頭去了馬車處,將馬車趕到更近些的方向。
“讓入雲(yún)見笑了。”淳于逸苦澀一笑,對著白千陌似乎有些抱歉。
白千陌淡然一笑,搖了搖頭。
“童兒對你真是很上心啊,很少有主僕之間,想你和童兒感情這麼好的了。”白千陌看著童兒利落翻上馬車的身影,感嘆說道。
“童兒是我家的家生子,自小就長在我身邊,我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如你所見,我一向體弱,小的時候更是厲害。連院子都出不得,我五六歲的時候,童兒剛出生,每天和他玩鬧也算是度過了童年吧。”淳于逸聽白千陌這麼說,真心一笑,回憶說道。
白千陌略微有些驚訝,這人的體質(zhì)竟然會差到這樣的地步。連院子都出不得,那究竟是病的多麼嚴(yán)重。
可是就這樣的身體,還能夠有這樣的談吐氣質(zhì),藍(lán)若笙,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那也好啊,總是有個知心的人在身邊。”白千陌優(yōu)雅一笑,認(rèn)真說道。
“對了,從不曾見入雲(yún)身邊帶著小廝,不知是何緣故?”淳于逸故作疑問轉(zhuǎn)向白千陌問道。
白千陌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怎麼忘了,大家公子出門身邊的確都是會跟著小廝的,有事兒時做個支使,沒事兒的時候也是圖個伺候享樂。
自己能在香滿園大吃大喝,而且居然還膽敢公然挑釁傅瑞,若說是個窮頭小子恐怕是個人都不會相信。
白千陌眼睛一轉(zhuǎn),輕挑一笑。
“若笙兄有所不知,你別看我這看著一本正經(jīng),其實(shí)到也算得上是個紈絝,圈裡也算是有點(diǎn)兒名聲的。而且我做事兒隨性,身手倒也還過得去,好好地帶個小廝出門做什麼?豈不是容易阻礙了大好的姻緣,不瞞若笙兄,弟弟的房裡可都是丫頭在貼身伺候的。”白千陌換上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湊到淳于逸身邊,彷彿在說什麼自豪的事兒一樣。
淳于逸眸光一斂,眼中一抹玩味閃過。
“是嗎?那入雲(yún)倒也真是享盡齊人之福了。”淳于逸故作羨慕的看了白千陌一眼,可惜說道。
“好說,好說,方纔去了若笙兄府中,您那府中的丫鬟們倒也都是水靈靈的可人兒。相比嫂子定然更加閉月羞花,當(dāng)真讓弟弟羨慕的緊啊。” 白千陌絕對是實(shí)力派的演技,眼下將著不正經(jīng)的模樣學(xué)的那是一個活靈活現(xiàn)。
其實(shí)白千陌倒也沒有什麼經(jīng)驗(yàn),不過是把平日裡赫連秋水的作風(fēng)重新上演了一次,看著淳于逸那一副信以爲(wèi)真的樣子,心裡不禁暗歎,赫連秋水,當(dāng)真是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啊。
“入雲(yún)說笑了,我,我還未曾娶親呢。”淳于逸聽白千
陌這麼一問,面色不禁面上一紅,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
白千陌看著淳于逸現(xiàn)在這不自然的樣子,實(shí)在是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竟然因爲(wèi)一句玩笑話,紅了臉。
真看不出來,淳于逸這等翩翩公子竟然會純情至此,臉皮兒還真不是一般的薄呀。
“哈哈,若笙兄俊逸非凡,還愁無佳人相配,小弟在此便提前預(yù)祝若笙兄早日覓得佳偶了。”白千陌爽朗一笑,拱手笑說。
淳于逸看著白千陌若有所思,微微略過勉強(qiáng)一笑。
“借入雲(yún)吉言了。”淳于逸嘆息一聲說。
兩人說話間,童兒已經(jīng)將馬車駕到跟前。
白千陌淳于逸兩人也下了涼亭來到馬車旁邊,童兒從車邊拿下一個小板凳供踩踏之用。
淳于逸心中有數(shù),白千陌的真實(shí)身份其實(shí)是位女子。本有謙讓之意,便向後退了一步。
“入雲(yún),請。”淳于逸溫和一笑,伸手爲(wèi)白千陌撩起車簾。
“還是若笙兄先上吧,長幼有序,入雲(yún)豈敢先入。”白千陌此時男裝打扮,自然也要豁達(dá)一些,便也伸手說道。
“入雲(yún)今日前來,便是貴客,還是先請吧。”淳于逸勸說道。
“客隨主便,自然是主人先請。”白千陌也是謙和勸說。
“誒,白公子還是莫要和主子爭辯了,看我們家主子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樣,那脾氣可是倔得很,白公子就聽了主子的先上車吧,何苦這互相謙讓的,在這大山裡吹冷風(fēng)。”童兒嘟了嘟嘴,對白千陌勸說道。
倔性子?淳于逸的居然也是有付倔性子的人?
於是看了看淳于逸,果然又見淳于逸臉色微紅,帶些嗔怪的看著童兒。
“哈哈,既然如此,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白千陌爽朗一笑,拱手示意,隨即便踩著小板凳上了車。
“沒大沒小。”淳于逸點(diǎn)了點(diǎn)童兒的鼻尖,無奈說道。也在童兒的攙扶下入了車內(nèi)。
白千陌進(jìn)到車裡,才覺得這裝飾的確高雅,車廂不大,使用的東西卻是應(yīng)有盡有。
可能是因爲(wèi)這馬車平日裡只有淳于逸一人乘坐,此時兩人乘坐略微有些小。儘管如此,白千陌見淳于逸進(jìn)來之後,也是自覺的向旁邊挪了挪儘量保證淳于逸的位置。
畢竟,自己是習(xí)武之人這馬車顛簸沒事兒。
淳于逸的身子,倒可真像是玉做的,一碰就容易碎啊。
於是兩人同坐一排,距離極近,白千陌又一次聞到了陣陣藥香撲鼻而過,不禁想起方纔在山上的情景,面上也不由得有些發(fā)燙。
淳于逸則是第一次和女子同車而行,又是離得如此之近,甚至都能夠感受到白千陌身上的溫度,也是覺得不知所措。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尷尬。
好在是坐馬車下的山,時間耗用不多,沒一會兒的功夫,三人便回到了南山別院。
剛一入府,淳于逸便湊出車外吩咐童兒直接將馬車駕入主院。
在白千陌下車之後,便帶著白千陌進(jìn)
了書房。
白千陌看了看淳于逸書房中的裝飾,更是對淳于逸增加了一絲好感。
書房靠牆而立兩排書櫃,屋內(nèi)不乏字畫,古玩。看著並非華貴異常之物,但明眼人一看也能知道,這屋內(nèi)擺設(shè)件件價值不菲。
白千陌湊近書櫃一看,更是驚歎,詩書古詞,曲譜傳記,各地誌異,奇聞異事,遊行手記,兵法精要,各類圖書可當(dāng)真是應(yīng)有盡有。
怪不得整日裡書生氣重,溫潤有禮。藏書如此豐富,想來也定然是個心懷天下的博學(xué)之才。
誒,說到底還是毀在了這病弱的身體上。
“入雲(yún)在看什麼?”淳于逸去書桌邊整理文房四寶,擡頭便看到,白千陌在書櫃前面發(fā)呆,於是來到白千陌身邊疑惑問道。
“這些書,若笙兄都看過嗎?”白千陌不可置信的問道。
“嗯,小時候身子弱,不能出去與同齡人玩耍,看書便成了消遣時間的好方法。”淳于逸隨手挑選了一本曲譜邊翻看邊說。
“若笙兄小時候很寂寞吧!”白千陌看著淡笑的淳于逸,不禁覺得他有些可憐,如果童年時期連肆意玩樂的自由都沒有,那不是太可悲了嗎?
淳于逸翻著曲譜的手微微一頓,看向白千陌淡笑著搖了搖頭。
“若笙兄不必逞強(qiáng),我知道被關(guān)在一個空間裡,不能隨意出去的寂寞。那種時候,哪怕是外部的一草一木在眼中也比奇珍異寶更好。”
“我小的時候和若笙兄是不同的,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小祖父便教導(dǎo)我練功,一天十二個時辰,三個時辰的馬步,兩個時辰的拳腳,三個時辰的纏著鉛塊跑步,一個時辰的兵法戰(zhàn)略。自由的時間只有五個時辰,跑去吃飯睡覺,能娛樂的時間也就一個時辰左右。”
“可是練功一天下來,還哪裡有心思去玩兒,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牀和被窩。所以,老實(shí)說,出了一些必須的場合要和祖父一同參加,我小時候也很少出門。”白千陌故作輕鬆的回憶道。
剛剛開始練武的時候,的確是讓人難以承受,但想想現(xiàn)在這一身好武功,又覺得當(dāng)初的一切都值得。
人吶,或許本就是充滿矛盾的動物。
淳于逸聽著白千陌敘述童年,有幾分感同身受的同時,更多地是心疼。她的身份,淳于逸早就猜到七七八八。
鎮(zhèn)國將軍府是武將世家,這一代只有這麼一個獨(dú)生嫡女,定然是當(dāng)男子教養(yǎng),認(rèn)真訓(xùn)練。
卻也不曾想,白千陌的童年竟然過得這樣艱辛。
淳于逸難以想象,一個小女孩兒,每天扎三個時辰馬步,纏著鉛塊兒跑一個時辰的情景。
雖然白千陌有著健康的身體,但作爲(wèi)習(xí)武之人,她受的苦和累要遠(yuǎn)遠(yuǎn)多於自己。
就連如今的天之驕子淳于瑾也是一樣,淳于逸雖然羨慕他們武功卓絕,但是也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小時候不止一次的看到淳于瑾練劍練到滿手鮮血的時候,自己有多害怕。當(dāng)淳于瑾用滿是老繭的手,哄著年幼的自己入睡的時候,自己有多麼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