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滄瀾給慕清染的侍衛是個年輕人,他緊抿著脣,跟在了慕清染身後,也不越過了她去,顯然是個極爲有規矩的。
慕清染回頭看了眼,覺得這太子*的侍衛倒是極不錯的,由僕及主,可見太子的德行。
她剛纔也看得仔細,就是不知德文帝倒是是何想法了,是年老昏花了,這才只聽得到阿諛奉承之話麼?這才忌憚太子滄瀾,扶持三殿下滄離?
駿馬奔馳,耳邊只有陣陣風聲,青絲也被掠起。
而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奔騰的馬蹄聲,然後是呼喊聲,“前面的人,等等,救命啊。”
就見一人正疾馳而來,兩人便稍稍的勒馬停住,就見那人穿著侍衛服,面上滿是急色。
慕清染微微瞇起了眼眸,不知這人所爲何事。
“有何事,如此的喧譁?”侍衛沉著臉,問道。
“不好了,太子殿下他們出事了,我是逃出來給你們報信的……”那人急急忙忙地回道。
果然,慕清染和侍衛面上都沾染上了焦慮。
出事,出了什麼事兒?竟然有人敢在獵場裡對太子不利麼?
慕清染焦急萬分,唯恐洛北辰會出事,能夠讓侍衛回來搬救兵,可見情況之緊急。她火急火燎地問道:“洛少將軍怎麼樣了?”
“洛少將軍爲救太子殿下身中數箭,而今生死不知,太子殿下也被逼入山林。我是趁機逃出來搬救兵的,求你們快些回去救救太子殿下,情況危急啊……”那人似是急得不得了,慌慌張張地道。
慕清染攥緊馬繩,聞言,腦子都空白了起來,險險地抓住了馬的鬢毛,這才穩住身體。
洛少將軍爲救殿下身中數箭,而今生死不知。這句話在她腦海中迴盪,直讓她暈眩不已,恨不得立刻返回,爲其施救。
明明剛剛他還牽過她的手,怎麼轉眼就出事了?怎麼可以,他怎麼能出事?
慕清染只覺呼吸都緊了起來,手腳冰涼,思維凝滯不已。
“到底怎麼回事?”侍衛拉過駿馬,就要往那邊趕去。“慕小姐,這裡離帳篷區不遠,接下來請您自行回去了,並且通知聖上詳情。”
他是太子殿下的侍衛,自然是要爲太子殿下護衛的。此時不管這事,是真是假,都得過去。這傳話的事兒就只能讓慕清染去做了。
慕清染點點頭,見那人穿的確實是滄月的侍衛服,她分得清事宜輕重,忙道:“請勿擔心,我定然傳達。”
雖然她心急不已,但現在搬救兵肯定是重中之重,不然她過去也不過是添亂罷了。她當下勒過駿馬,心中驚慌擔憂成河,迫不及待地只往帳篷區而去。
那人見兩人都信了他的話,鬆了口氣,忙讓侍衛走在前面,道:“就在前面的山林裡,請速速過去。”
話音剛落,卻趁著兩人身子交錯之間的契機,驀地袖裡劍刺出,直接割破了對方的咽喉。
那侍衛措不及防,直接就落馬而亡了。
慕清染聽見驚馬之聲,忙回身望來,就見方纔還鮮活著護著她回去的侍衛竟然跌落了駿馬,鮮血染紅了地面。
她驚恐,就見那人已經猛拍馬鞭朝著她駛來,慕清染一驚,卻也是不敢停,夾緊了馬腹,催促著駿馬快些。
現在她倒是有些煩惱竟然選了匹溫順的母馬,根本就跑不過那人身強體壯的駿馬,即便是她加緊了速度,卻依舊逃不過那人的緊追不捨。
慕清染心急,手指翻轉,想借著那人靠近來抓她的機會,以銀針封住對方的行動。
但那人卻見還未曾追上,就把手中那柄短劍扔了過來,母馬的目標大,直接被他給刺中了後臀,劃傷了尾巴。
母馬當下疼得嘶鳴,整個直立了起來,慕清染措手不及,直接被它給甩落下馬,在地上滾了一圈。
卻不知是不是走運,竟然不曾斷裂骨頭,只是跌得五臟六腑都似是要錯位了般的疼痛。
手中的銀針也落在了地上,她縮著身子,像是個蝦米般蜷縮著,眼尾卻掃過那越來越近的駿馬。
她那母馬受驚後,就整個跑了,丟下了她,不見了蹤影。
慕清染緩緩爬了起來,以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冷淡淡地看著那駿馬走至她面前,微垂著的眼簾,半晌,擡起時,眼底都是恐慌。
“你、你是誰,想做什麼?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可是皇家的狩獵場,你如此的肆無忌憚,莫非是不要命了?”
特別是他剛纔竟然敢隨手殺掉太子滄瀾的人,如此的無所顧忌。那麼,定然是太子滄瀾的敵人了!
莫非是三皇子滄離的人?可是,這獵場裡可不僅僅只有德文帝,還有外國使節。在這裡動手,隨隨便便都可能引發動盪。
滄離不是個傻子,更不會如此有勇無謀,應該懂這個道理。那麼,到底是誰?
慕清染邊想辦法拖延時間,邊快速地思索了起來。
她驟然想起方纔那西月太子飽含惡意的眼神,她微微垂著眸子,大膽地猜測著,莫不是這人是西月太子派來了?
那人見慕清染雖然面上驚慌,但卻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舔了舔嘴角,道:“美人兒莫要怕,我家主人向來對美人很溫柔的。”
他是料定了慕清染逃不掉了,忍不住想佔一佔口頭便宜。
慕清染覺得噁心,噙著淚,道:“你家主人……莫不是那西月太子?太子他們怎麼樣了,你們把他們怎麼了?”
那人顯然沒想到慕清染竟然猜出來了,暗歎這女人聰明,面色一凜,“你怎知?反正不管如何,你都得跟我走了。”說著,就欲要來撈起慕清染。
正在這時,卻聽得有馬蹄聲響起,卻是後方有人騎馬而來。
那人當機立斷就要擄慕清染走,他定然是不能讓人看到的,不然他家太子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慕清染卻趁著他這擡眼望去的瞬間,手中銀針驟現,一針刺入了他探來的右手大掌,兩針直取對方的雙眼。
但出乎慕清染意料的是,那人雖然人高馬大,但身子卻極爲靈活,竟然能反身昂頭,兩枚銀針擦著他的額角細發射出。
可他的手卻沒那麼好運,只覺一疼,但很快就覺得自中針處瀰漫開的麻痹。
慕清染就趁著這個契機,整個人側身一滾,奔出了他的攻擊範圍。
這人見時間緊迫,那邊的駿馬快要到了,他想探手用刀殺了慕清染,但他習慣右手使刀,根本就做不到。
只能暗恨,他瞪了眼,怒道:“小娘們,呸,給我等著,以後有你好看的。”說著,就調轉馬頭,立即遠去。
慕清染避過了危險,只冷冷一笑。他莫非以爲她射出的僅僅只是麻針麼?麻針早已掉落在地了,方纔可是毒針,是能要人命的。
轉眼間,這邊的駿馬已到,見慕清染一身髒污,頭髮微亂,忙跳下馬,問道:“慕小姐,你沒事吧?”
來人赫然是洛一。
剛纔落地的疼痛倒是得到了緩和,此時慕清染見到來人,不禁挑了挑眉:“洛一,怎麼是你?你不是應該跟著……”
之後的話,她倒是沒再說下去了。她想起,方纔她跟洛北辰出去,自然是不能帶著侍從的,而太子也是臨時遇見的,洛一哪裡會跟隨了去。
洛一撓了撓頭,說道:“屬下是出來爲小少爺打獵的,小少爺說想吃野兔子,屬下便出來尋了。”
想他堂堂的一品親衛,才隨著少將軍回到京都,還不曾好生歇息,就又落入了小少爺的魔爪了。簡直就是生不如死!一來了這皇家獵場,小少爺就各種鬼點子來了。一會兒一個主意,他只能趁機先出來,免得待會他又折騰。
倒是沒成想,竟然遇上了慕清染。
“小姐,方纔那人是怎麼回事?”洛一忙問道。他方纔見那人似是要擄慕清染,但見得他來了,卻又馬上離開了。
慕清染蹙了蹙眉頭,心急如焚,忙道:“剛纔,那人說太子殿下遇險,北辰他爲救殿下生命垂危。我回來搬救兵,隨我回來的太子侍衛回去救人,就被他所殺。而後,又想擄走我。洛一,你趕快回營地通知人去救他們……”
洛一一聽這話,忙回答道:“恐怕不然,太子殿下有少將軍保護,根本不會出事的。”對於少將軍,他可是百分百信任的。千軍萬馬裡,他都能全身而退,何況還是在皇家獵場裡。
“而且若是真出事了,那人豈會來擄小姐你走?恐怕是存了想用您要挾少將軍的意思,您仔細的想想,他這話根本就是漏洞百出的。”
洛一反正是不會相信,既然是說太子殿下出事了,那麼當時就該回帳篷去搬救兵,而不是讓侍衛單獨回去搭救,那不是自投羅網,徒增煩惱麼?
慕清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反覆推敲一想,這才反應過來,她苦笑:“對方根本就是爲了瓦解我們的戒心,這才說出那般的話來。倒是我自喻觀察力驚人,當時太過震驚焦急,倒是不曾看出如此明顯的謊言。”
那侍衛心急立即要返回救人,而她當時也因爲洛北辰在的關係,竟然腦子空白,也急得不得了。這才跌入了人家的圈套之中。
此時由洛一一說破,她這才恍然大悟。
一聽說洛北辰出事,她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立刻就信了來人的話。當時那手腳冰冷,驚恐的感覺,她當真是不想再經歷了。
“少夫……咳咳,慕小姐是把少將軍放在心上了,由此心急也是正常。屬下只是熟悉少將軍的本事,知道他絕不會讓自己落入險境,這才能說出這番話來。”洛一解釋道,又恐慕清染聽到方纔他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少夫人三子。
那是他爲了討好他家傲嬌又彆扭的少將軍,這纔想到的好點子。少將軍喜歡慕小姐,恨不得早點娶回來,所以他就巴巴地提前叫了少夫人,少將軍果然後面對他態度好了許多。
他這勞心勞力的,容易麼?
得知洛北辰的安然無恙,慕清染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此時她才覺得擦破了手掌心疼得慌,她低頭一看,見上面有串串血跡,看著傷得嚴重,其實也就是破了皮的事兒。而膝蓋也疼得厲害,估計也是在地上磕著了。
“慕小姐,您受傷了,屬下送您先回去吧!”洛一見此,忙道。“您請先上馬,屬下牽著馬回去。”
他身上沒帶傷藥,而慕清染又傷了手,如今也只有一匹馬,他只能牽著馱著慕清染的馬回去了。
好在,此地離帳篷區並不遠,估計當時對方也是事蹟暴露,這才冒險甩刀,把慕清染打下馬來的。
慕清染搖搖頭,“不用,這裡離的不遠,我自己走回去也不過兩刻鐘的事兒,你還是先去忙吧!”
洛一回道:“沒事的,少、慕小姐,屬下就是爲了逃避小少爺這才特地出來的。晚點回去也沒事,不然早點回去了,小少爺估計又要吃什麼,把屬下給重新給趕出來找。”
“再說,您以後也會是屬下的少夫人了,哪裡又丟下受傷的主子,自己跑了的,少將軍到時候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扒了屬下的皮。您就當可憐可憐屬下吧,讓屬下送您回去吧!”
洛一這話說得可憐,真是恨不得抱住了慕清染的腿哀求了。
他這話絕對沒摻水,都是實話來著。少將軍要是真知道他敢這麼做,回頭就敢提著刀去砍他。
他還想要活路啊!所以,少夫人,跪求啊!
慕清染第一回聽洛一說這種話,望了望他那嚴肅的臉,再想起他的話來,總覺得挺——逗的!反差真大!
剛纔她的傷感,以及這嚴肅的氣氛,全被他的話給趕跑了。
慕清染仔細看他的臉,覺得他應該不是在開玩笑,張了張口,到底沒再說別的,應了句:“好。”
洛一小心地把慕清染扶上馬,期間都沒觸碰到慕清染絲毫的肌膚,甚至可以說是恭恭敬敬地把慕清染送上去的,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牽著馬往回走。
“您坐好了,若是覺得顛婆,請記得跟屬下說。”洛一嚴肅地說道。
慕清染一噎,這牽著馬走,哪裡還會有顛婆,就算有也是因爲地面的石子啊!但她還是點點頭,“辛苦你了。”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事兒。”
路上清靜,慕清染驟然想起,她來狩獵之前,就一直想問問洛二怎麼樣了,但自從上次被送回慕府後,她就再沒見過他了,也聯繫不上。
她記得當時,洛二似乎是受傷了,但具體如何,並不知,問洛北辰,也只得回了句沒事,倒是收下了她送的傷藥。
“洛二怎麼樣了?上次我多虧了他的搭救,北辰說他沒大礙,我也一直沒得到機會去看他,向他當面致謝。”
洛一愣了愣,回道:“沒事,只是傷得重了些,不過養上一個月就好了。說起來,還多謝慕小姐送的傷藥,不然,他也不能好得那麼快。他一直想跟您道謝,只是傷勢還不曾大好,不能下*。”
當時,洛二傷得嚴重,那一劍險些傷了他的心脈。他當時也算是好運,遇上了外出辦事的洛四,這才得以逃脫。而後來,他被洛四帶去見了少將軍,說明了事緊急。
後來,他得了少將軍賜的保命良藥,又急忙讓大夫看了,洛二這命當真是保不住了。
慕清染託給少將軍帶過來的傷藥,更是上乘的。洛二那般重的傷勢也慢慢好了起來,倒是命硬。
但這件事也可看出,洛少將軍的確也是看重他們的,連那般貴重的保命傷藥都給了他們。也難爲他們不爲他賣命了!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洛北辰真沒有收買他們的打算,他在崑崙看多了人命之賤,人命之重,他殺過很多人,也上過戰場,看盡百態。
這種矛盾之下,他看重性命,崑崙之上更是不缺珍寶好物,所以保命良藥對於他來說,不過是死物。
能用它來救人,纔是真的。
慕清染搖搖頭,“不,說到底,該道謝的是我纔對。累他爲護我受傷,好在他沒事,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慕清染沒有那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洛二雖然是侍衛,卻也是人。若是能用那點傷藥救回他的性命,給多少她都願意的。
這一點她倒是跟洛北辰極像。
洛一回頭看她一眼,見她眸子清澈,顯然這話並不是爲討好感而說的,是發自內心的真誠之言。他不由對她的好感更多了幾分。
難怪能讓少將軍那樣的人喜歡,這種不高高在上的姿態,就足夠吸引人了。他不禁歡喜了起來,真心爲自家少將軍能娶到這樣的女子而高興。
兩人說話間,已回到了帳篷區。
帳篷區離行宮又一刻鐘的距離,豢養的駿馬都放在這邊,爲的是隨時能讓人歇息,更是爲了添加狩獵的樂趣。
慕清染一到帳篷區,先跟洛一說明,那人傷了右手,之後會出現的狀況,讓他轉述,之後再去揭穿那西月太子。
她這纔去了醫女們駐紮的帳篷,讓她們幫忙查看包紮傷口。
她落地時,因爲她特意選的是不易傷到自己的方式,倒是隻摔傷了膝蓋,青了一大塊,而手心的擦傷也被小心地上藥包紮了。
她才堪堪喝口水歇息,就聽得有人來傳,說是皇后在帳篷區召見她。
慕清染不得不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打理好自己,這才隨著來人而去。
果然一到那裡,就瞧見涵貴妃和五公主在那,皇后是位面容精緻典雅的女子,雖然看起來不如涵貴妃漂亮,但卻極爲端莊雍容。
慕清染行了一禮,皇后便讓人給她賜了座,親切道:“聽說你方纔驚馬摔了,可有傷到?喚了御醫們看了沒?”
態度很是和藹可親,倒是出乎慕清染的意料。
慕清染垂著眼,恭恭敬敬地答道:“謝娘娘關心,是臣女騎術不精,這才導致驚馬,摔了手腳,已上過藥了,沒有大礙。”
她自是不能把原因和盤托出,畢竟證人已逃。就算能查到那人,也是要交給聖上和太子處置的,後宮幹不得政事。
“哼,知道技不如人,就別出去丟人,怎麼就沒被摔死了呢!”一旁的五公主嗤之以鼻的詛咒。
慕清染隱晦地勾脣,並不多言。
涵貴妃忙喝道:“小五,在你母后面前,莫要亂說話。”
卻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也不曾呵斥五公主說的話不對,只因爲是在皇后面前喧譁,才得了這聲呵斥。
皇后豈會聽不明白這其中的意味。這是在怪罪慕清染與洛北辰有了婚約,搶了五公主的婚事,說她不自量力。
這涵貴妃果真是腦子抽了,竟然還不曾明白過來聖上的意味。
這廂裡,刀光劍影,外頭卻傳來了太子一行遇險之事。
第二更,六千字!!還有一更喲,十二點前送上來!!
洛一這叫反差萌!
其實少將軍的手下們都很萌的,因爲少將軍太冷酷了,但偶爾又天然黑,挺呆萌的,所以他們也被傳染了!其中又以洛一洛二最會賣萌,實在是被小非糰子給蹉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