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鈞抿脣笑了笑,眼睛卻在殿中來回巡視,“回稟聖上,並非是顏某不敬,實在是顏某肩負著要救醒皇后娘娘的重任,不能大意呀!”
陸錦棠在幕簾後聽的咬牙切齒。
自己乃是秦雲(yún)璋心頭軟肋,顏鈞就看準了這點,以此拿捏秦雲(yún)璋!
秦雲(yún)璋瞇了瞇眼睛,背在身後的手收握成拳,“皇后在鳳棲宮,與這裡有何干系,顏先生藉著醫(yī)治皇后之名,就敢擅闖朕所有的內(nèi)宮?這還了得,宮中豈不沒有規(guī)矩了?”
顏鈞瞇了瞇眼睛,“可是顏某聽說,這殿中有一女鬼。女鬼乃是邪祟,是不乾淨的東西,倘若女鬼危害聖上,亦或是危害皇后娘娘,又該當如何?若是女鬼害的皇后娘娘不能醒過來,聖上卻還以爲是顏某不盡心呢!”
陸錦棠聽得他巧言狡辯,恨不得一拳打爛他的嘴。
若不是他會那頗爲厲害的道術(shù),而自己現(xiàn)在只是個半實體的不人不鬼,她定要衝出去和他拼了!
陸錦棠暗暗磨牙,呼出的粗氣,使得她身邊的幕簾輕輕晃動。
顏鈞眼尖,一眼瞟見,他不顧秦雲(yún)璋還在他面前站著,徑自往幕簾這裡闊步走來。
秦雲(yún)璋眼眸一凝,錯身一閃,擋住顏鈞去路,“敢在朕面前如此不敬之人,整個大夜朝還不曾有過。”
顏鈞哼笑一聲,“聖上忘了,顏某不是大夜朝人。”
秦雲(yún)璋勾著嘴角冷冷一笑,若是陸錦棠瞧見他這表情,便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可顏鈞也素來是霸道橫行慣了的人,他哪裡曉得,且他現(xiàn)在頗有些有恃無恐,“聖上趕緊讓讓,若是耽誤了顏某救治皇后娘娘,讓皇后娘娘香消玉殞……”
顏鈞的話還未說完,秦雲(yún)璋卻猝不及防的出手。
他一拳重重的打向顏鈞的胸口。
顏鈞尚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打出數(shù)步之遠。他還未站穩(wěn),秦雲(yún)璋卻又已經(jīng)飛身而上,一腳踢在他胸前。
秦雲(yún)璋腳力極重。
閻羅雖厲害,可他卻受制於顏鈞的肉身。
這一腳生生將他又高又壯的身形,踢得飛起,重重的撞在牆壁之上。
又噗通一聲,重跌在地。
陸錦棠心頭暗爽,探出腦袋,想看看顏鈞此時的狼狽之態(tài)。
這麼一看,她不由得生生一愣!
她看見了什麼?
眼前的景象,詭異至極,倘若不是她死過兩次,如今又是個半人不鬼的存在,她定然會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她只見顏鈞倒在地上。
而他口鼻耳朵,七竅之內(nèi)竟往外淌著濃濃黑氣。
那股黑氣在半空之中,凝結(jié)成了一個人形。
陸錦棠盯著那人形仔細看。
那人形只是一個影子,分明看不見臉,可她卻莫名覺得那人形也在看著她。
驚得她心頭撲通撲通直跳。
她使勁兒的閉了閉眼,再睜開之時,只見那股子黑氣,又飛快的從七竅之內(nèi),鑽回了顏鈞的身體。
倒在地上的顏鈞這才睜開了眼睛。
陸錦棠微微張大了嘴,她明白了!那股子黑氣,定然就是閻羅了!
閻羅是屬於冥界的!他不能存在與世間,所以他必須依附在顏鈞的肉/體之內(nèi)才能活動自如,否則,他就和自己先前一樣,不過是個什麼都不能觸碰的遊魂!
而秦雲(yún)璋剛剛的一拳一腳,灌注的力道太大,生生把他從顏鈞的肉/體裡給打了出來!
陸錦棠如醍醐灌頂一般,心下盡是激動。
她就快找到對付顏鈞的辦法了!就快想到了,只差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
顏鈞從地上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摸了摸下巴,“聖上功夫……還真是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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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住胸口,吃痛的咳了幾聲。
陸錦棠瞇著眼睛偷看他。
若是正常人,受了秦雲(yún)璋這一拳一腳,那是必死無疑,且內(nèi)臟受損,定會吐出血來。
可顏鈞是已經(jīng)死過的人,他身體裡寄居的又是冥界之主,自然和常人不同。
“知道厲害,就不要在朕面前猖狂。”秦雲(yún)璋輕哼一聲,“還沒有人能攔著朕想做的事。”
顏鈞低頭,握了握拳,“聖上好自爲之吧,救皇后……”
“你若沒有辦法救醒皇后,朕要你立時死在這裡。”秦雲(yún)璋冷笑一聲,“你以爲月氏十萬騎兵,朕就怕了嗎?朕的鐵騎軍,早已去往邊疆,軍部的糧草也已比軍隊更先到達。鐵騎軍不日可抵。”
顏鈞聞言,猛地擡頭,臉上藏匿不住震驚之色。
“朕最討厭受人脅迫。你妄圖用皇后的性命,和大夜朝的安危來威脅朕嗎?”秦雲(yún)璋坦蕩一笑,“呵,真是可笑!”
顏鈞面色怔然,“我一直都在打探……”卻沒有打探到他這樣大的舉動!世間的人還真是不可小覷呢。
顏鈞遲疑的看了秦雲(yún)璋半晌,才拱手退了出去。
他適才被打的不輕,縱然魂力強大,卻也被門檻絆了一腳,險些栽倒在地上。
還是門口的孫一上前扶了他一把。
顏鈞看了孫一一眼,甩開他的手,踉踉蹌蹌的走出了院子。
宮人這才把已經(jīng)準備好的筆墨呈了進來,眼睛還往內(nèi)殿瞟了一眼,似乎想看看傳說中的女鬼是什麼樣子的。
秦雲(yún)璋清了清嗓子,那宮人立即嚇得垂頭倒退出去。
秦雲(yún)璋拿著筆墨紙張,進到內(nèi)殿,側(cè)臉看著陸錦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朕了吧?”
陸錦棠疾步上前,提筆蘸墨,落筆之時,卻發(fā)覺自己手抖的厲害。
“我是錦棠!”
落在紙上的字歪歪斜斜。
秦雲(yún)璋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一雙幽深的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你說什麼?!”
陸錦棠咬著下脣看著他,想笑,又想落淚。
她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開。
“這是我本來的樣子,你知道的,我本是一縷已死的魂魄,藉由陸二小姐的肉身重生。”
她的手抖的太狠了,根本握不穩(wěn)筆。
狼毫極其柔軟,徽墨順滑,可她落在宣紙上的字跡,全然看不出原本的娟秀,能夠認出她寫的是什麼字,已經(jīng)頂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