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yún)璋的呼吸都微微凌亂了。
隔著衣服,隔著胸膛,她仍舊感受到了他砰砰的心跳。
她在宮裡,他必是擔(dān)心極了吧?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吧?
看起來她在宮裡,辛苦的是她??蓪?shí)際上,那個(gè)只能守在外頭,只能眼睜睜看著,卻什麼都做不了的人,內(nèi)心的煎熬才更重吧?
陸錦棠側(cè)了側(cè)腦袋,溫柔的枕在他的肩上,“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我沒事。”
“嗯?!鼻仉?yún)璋重重的嗯了一聲,“這樣抱著你,我才能相信,你是真的回來了?!?
他身上一層寒氣,衣服也皺巴巴的。
回到府上,聽木蘭說了陸錦棠才知道,她在宮裡沒能回來這兩天三夜,秦雲(yún)璋也一直沒有回府,他想去宮門外等她,卻有礙於她的吩咐,不願(yuàn)去給她添麻煩。
於是他就在御道旁臨街等著。
哪裡知道她拐道去了大牢,先接了沈世勳,他纔沒能在第一時(shí)間接到她。
沒能接到她的那一瞬間,他整個(gè)人險(xiǎn)些崩潰了。
無論旁人怎麼說王妃沒事,王妃被封了一品夫人,他都不信。
“王爺有時(shí)候固執(zhí)的跟小孩兒似得,非要親眼看見您,他才相信您是真的沒事兒!”木蘭一邊爲(wèi)陸錦棠梳洗換衣,一面低聲說道。
兩個(gè)人以往,一身衣物從沒穿得超過大半日,皇家規(guī)矩多,不同的場合要穿不同的衣裳。
可這兩天三夜,兩個(gè)人都不洗漱,不換衣,簡直狼狽極了。
自然也疲憊極了。
陸錦棠被丫鬟服侍著沐浴,薰發(fā),收拾利落。
秦雲(yún)璋也洗洗乾淨(jìng),而後,往牀上一趟,將丫鬟們都趕了出去。
夫妻二人,大白日的躺在牀上,兩個(gè)人眼底都是熬夜的青灰。卻彼此凝視著,傻笑不已。
“你看,我白忙了一場,什麼都沒能給你帶回來?!标戝\棠憨笑。
“你能回來,我就高興的要擺宴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意了?!彼残?,“不是還掙回一個(gè)一品夫人的爵位麼?你可是大夜朝第一人呢。”
陸錦棠嘿嘿的笑,她從來睿智冷靜,性格內(nèi)斂,像這麼傻笑,還真是頭一回。
秦雲(yún)璋把她緊緊的攏在懷裡,像是怕她突然飛了一般,手腳並用,攏的緊緊的。
“你累了吧,睡一會(huì),我看你?!鼻仉?yún)璋緩聲說,如哄孩子。
“不許看我,你也閉上眼睛?!?
“你先閉上?!?
“嗯……你偷看!”
“你不睜眼,怎麼知道我偷看?”
……
兩個(gè)人經(jīng)歷了一場患難,卻如同開啓了童心的孩子,層層牀帳之中,兩個(gè)人把無聊的遊戲玩兒的甚是盡興……
最後到底誰先睡著了,他們也不記得了,只覺人生雖不完美,但能珍惜當(dāng)下,能在當(dāng)下彼此相伴……似乎也挺好了。
挺不好的是沈世勳。
他自從被放出來以後,就開始借酒澆愁。
聽聞聖上最後否決了“不老丹”的名字,確定那枚藥丸叫“還陽丹”,他更是喝酒喝的兇。
沈家家僕全然不敢勸。
陸錦棠在家裡休息夠了,神采奕奕的來到沈家別院時(shí),他已經(jīng)醉的不醒人世了。
“沈公子這是怎麼了?”陸錦棠瞧見拱進(jìn)桌子底下的沈世勳,不由在鼻子前頭扇了扇。
酒味兒可真衝啊。
“怎麼把自己喝成這樣了?”
“勸不住,公子自打出來,就一直喝酒?!鄙蚣壹覂W躬身道。
“那也不能讓他在這兒睡啊,擡去牀上嘛?!标戝\棠哭笑不得。
願(yuàn)意爲(wèi)沈世勳的承受力,定然比她強(qiáng)。他不過是想要那本書,想要書裡的藥。而她卻是想救秦雲(yún)璋的命,這麼比較起來,應(yīng)該是她更失望纔對吧?
怎麼她都走出失落低谷了,沈世勳還一蹶不振呢?
“不能擡,一動(dòng)救醒,還嚷著要喝酒,不給就鬧,還不如讓他在這兒睡一會(huì)兒呢!”僕從也是無奈極了。
陸錦棠擡了擡下巴,“扶一個(gè)我看看?!?
家僕嘆了口氣,叫人上前攙扶沈世勳。
果然,剛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他就半掀著眼睛,“酒呢?爺?shù)木颇??我來這一趟,算什麼?書……書沒了……藥,藥也沒了。我立下的保證……酒!”
陸錦棠輕咳一聲。
沈世勳不知是不是聽見她的聲音了,原本手腳亂揮的他忽然安靜下來,瞇眼看向陸錦棠。
“外甥女?”
陸錦棠無奈的看著他,真是喝醉了也不忘佔(zhàn)她便宜呀,差不多的年紀(jì)好不好?
“你來看舅舅啊?你隨舅舅回南境吧……不不,我回不去了,南境回不去了……”沈世勳眼中的光又暗淡下去,他瞇眼搖頭,頹然的坐在桌旁,無力的趴在桌上。
陸錦棠皺眉,“他說的保證,南境回不去了,是什麼意思?”
家僕連連搖頭,“小人們不知,公子從沒說過?!?
陸錦棠皺了皺眉,“沈世勳,你若只是擔(dān)心沒了那本書,無法向沈家交差,我有法子,你聽不聽?”
沈世勳趴在桌子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
陸錦棠看他這醉醺醺的樣子,恨不得一盆冷水把他給澆醒。礙著這是人家的地盤,她才客氣道,“把他擡到牀上吧,我?guī)退丫?。?
沈世勳一擡又鬧了一陣子,木蘭和寶春把他死死按在牀上。
陸錦棠讓沈家的家僕守在門外,說她的醒酒之法,是密不外傳的,並給了他們一個(gè)醒酒湯的方子,叫他們?nèi)ゼ逅帯?
關(guān)起門來,陸錦棠卻是拿出了銀針。
她下手又快又準(zhǔn),這次似乎還加了些狠。
幾針下去,沈世勳就不鬧騰了,乖的像只睡著的貓。
待煎好了醒酒湯,往他嘴裡一灌,他更是睡得安穩(wěn),呼吸均勻,臉上醉酒的紅暈也漸漸消退。
陸錦棠估摸了一下,“他醉成這樣,這事兒今日是說不成了,明日/你家主子醒了,叫他往襄王府去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家僕連連應(yīng)了。
陸錦棠看了沈世勳一眼,不放心的叮囑,“喝酒誤事,我與他商量的事兒可是大事,他若帶一絲酒氣來,就不必進(jìn)襄王府的大門。”
“敢問王妃,此事可是和《沈氏家書》有關(guān)?”家僕問道,“公子醒了,若是問起來,小人們也好交代?!?
陸錦棠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還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