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設(shè)有專門聽?wèi)虻牡胤剑袝骋糸w。前兩年太后倒是偶爾會聽聽?wèi)颍殃栆踩ヅ阒犨^幾回,只是太后素來不怎麼待見昭陽,一來二去,總也討不到好臉色,便索性不去了。
暢音閣中有個極大的戲臺子,戲臺子下面,便是一片湖,觀戲的地方設(shè)在對面的廊檐之下,許是因著那片湖的緣故,隨時炎炎夏日,一走進(jìn)暢音閣倒也十分涼快。
觀戲園已經(jīng)有許多嬪妃在候著了,見了昭陽,便連忙同昭陽請了安。
昭陽笑了笑,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落了座。
不多時,賢妃也來了,見著昭陽,臉上亦是染了幾分笑意,在昭陽身邊坐了,才笑瞇瞇地道:“這大熱的天,今兒個怎麼進(jìn)宮來了?”
“可不嘛,這大熱的天,昭陽公主挺著個大肚子,倒實在是不嫌麻煩的。”德妃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賢妃同昭陽說話,忍不住含譏帶諷地開了口。
衆(zhòng)人見著德妃對昭陽這樣明目張膽地針對,皆是有些好奇地看了過來。
昭陽連眉毛都懶得擡一擡,臉上帶著笑,似乎全然不將德妃的話放在心上,只側(cè)著身子回答著賢妃的話:“在府中待得有些無趣,聽聞宮中的戲班子排了新戲,想著左右也沒有什麼事,就進(jìn)宮來聽一聽?wèi)颉U殃栆灿行┤兆記]有見到賢母妃了,賢母妃可好?”
賢妃笑著頷首應(yīng)道:“好著呢。”
目光落在昭陽的肚子上,眼中閃過一抹傷感,卻極快地收了起來,輕聲道:“你肚子裡的孩子倒是個體貼的,好似一直也沒怎麼鬧騰,看你月份這樣大了,除了肚子大了些,其他都沒怎麼變呢……”
“可不嘛,瞧著昭陽公主可真叫人羨慕,此前我懷有身孕的時候,到了最後兩個月,全身都浮腫了起來,連鞋子都穿不了,整日裡只能躺在牀上休息,都不敢見人了。”齊嬪亦是在一旁笑著應(yīng)道。
昭陽笑瞇瞇地轉(zhuǎn)過頭:“我有些日子沒見著我那小皇妹了,怎生沒有將她帶過來?”
“可帶不過來……”一提起自己的女兒,齊嬪臉上俱是幸福的笑:“她啊,可鬧騰了,全然無法安靜,我若是帶過來,這戲也就沒法子聽了。”
三人竟是全然將德妃晾在了一旁,德妃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了片刻,眼中滿是冷芒。
正說著話,昭陽就瞧見一個穿著流彩暗花雲(yún)錦宮裝的豔麗身影走了過來,是瑩容華。
昭陽目光落在瑩容華的身上,嘴角含笑:“每一次見著瑩容華,心底都忍不住地會生出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的感嘆。”
衆(zhòng)人聞言,都轉(zhuǎn)過了頭,朝著瑩容華看了過去。
瑩容華見大家都在看她,卻也絲毫不露怯,笑瞇瞇地上前行了禮,而後擡起手來扶了扶自己頭頂?shù)慕鸾z偏鳳簪,媚眼如絲:“德妃姐姐竟也來得這般早,方纔陛下在賤妾殿中還提起德妃姐姐呢,說德妃姐姐最近打理後宮實在是辛苦,讓賤妾若是沒事,多幫襯幫襯。”
若非場合不對,昭陽只怕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這瑩容華,倒是十分懂得刀子該往德妃的哪個地方捅。
方纔她的這番話,表達(dá)的意思可不少,一則是楚帝方纔在她的殿中,可見她多受寵愛。二則是楚帝剔除讓瑩容華幫著德妃處置後宮事務(wù),德妃那樣小心眼的人,對瑩容華分去了楚帝的寵愛本就已經(jīng)心中恨極,斷然不可能容忍瑩容華再來插手後宮事務(wù)的。
昭陽的目光落在瑩容華頭頂上簪著的金絲偏鳳簪上,眸光略沉,在這宮中,鳳簪可不是誰都可以簪的。
帶鳳頭的簪子,只有皇后才能簪。而鳳尾簪和偏鳳簪,只得妃位以上的嬪妃能夠簪。
稍有逾越,便是丟掉性命的事情。瑩容華不傻,定不會犯這樣的錯處,只是方纔同德妃說話的時候,卻三番兩次的擡起手整理那支偏鳳簪。
德妃果然也瞧見了那簪子,眼中冷意更盛:“誰允許你簪鳳簪的?瑩容華入宮這麼久,莫不是連宮中的規(guī)矩都不懂的?若是不懂,本宮倒是可以好生教教你。誰給瑩容華戴的這簪子,拉下去杖斃!”
瑩容華斜著眼望向德妃,臉上帶著幾分驚詫:“這簪子是陛下送給賤妾,並且方纔親手給賤妾帶上的啊,德妃姐姐要將陛下杖斃嗎?”
德妃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來,像是吃了一個蒼蠅一樣的噁心,手在袖中幾乎將手中的錦帕攪碎,咬牙切齒地道:“原來是陛下送給瑩容華的啊,那瑩容華便好好戴著吧,好好的戴著。”
昭陽轉(zhuǎn)過頭和賢妃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瞧見了顯而易見的笑意。
昭陽的目光落在瑩容華的身上,嘴角一翹,這個女子,倒是有幾分意思。她倒是極少瞧見德妃在誰身上吃癟,實在新鮮。
瑩容華卻似乎全然聽不見德妃話中的威脅,笑瞇瞇地謝了恩,站起身來尋了位置坐了下來。
昭陽瞧著德妃額上青筋畢露,默默轉(zhuǎn)開了目光,笑著道:“這戲臺子上還沒開唱呢,下面倒是先熱鬧了起來。德母妃,可能夠聽?wèi)蛄耍俊?
德妃咬緊了牙關(guān),臉色愈發(fā)難看了幾分:“開始吧。”
德妃身邊的宮人聞言,拍了拍手,戲臺子上的大幕便被拉了起來。
宮中戲班子中寫戲本子的人倒是十分合昭陽的胃口,不僅僅在這樣短短的時間內(nèi)就將昭陽三言兩語隨口說來的故事寫成了戲本子,還格外的精彩,引人入勝。
衆(zhòng)人看得津津入味,唯有昭陽知道,坐在賢妃身側(cè)的德妃,正在壓抑著怒氣。
“好!”叫好聲一片,也有人在下面竊竊私語地談?wù)撝鴳蛑泄适隆?
“那女子實在是好生不要臉,都已經(jīng)成了親了,卻還與舊情郎藕斷絲連,暗結(jié)珠胎,這不是水性楊花是什麼?丈夫死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舊情郎的懷抱之中,實在是可恨。不過賤人自有天收,那情郎也是個朝三暮四的主兒,哪還會願意喜歡一個已經(jīng)人老珠黃,沒了貞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