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其祿昭陽在宮宴上見過不少次,再仔細(xì)瞧瞧面前這周其明,便覺著越看越熟悉,這周其明除了比周其祿胖了不少,眉眼之間卻是有七八分想像的。
思及此,昭陽微微瞇了瞇眼,倒是不知,那周其祿是沐王的人,這周其明可有參與黨爭,同沐王有沒有關(guān)係。只是不管有沒有關(guān)係,因著周其祿的關(guān)係,昭陽也得對他防備幾分的。
且今日父皇出行宮微服私訪之事是昨日定下的,行宮中知曉的人算不上多,卻也有那麼幾人。周其明說,他是在街上查看民情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父皇,因而纔跟了進來的。昭陽卻是打心底的不相信,這天底下竟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倒是不知他打得是什麼主意,只是今日父皇因著是微服出巡,到底侍衛(wèi)那些比不得在行宮之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周其明動了什麼歪心思,在他的太守府中,會發(fā)生什麼事情卻是未知。
“父皇今日說好是陪我們來玩樂的,這怎麼又談上政事了?”昭陽嘴角一咧,轉(zhuǎn)過頭望向楚帝笑了起來。
君墨聽昭陽這樣一說,亦是連連點頭:“這年終的述職總結(jié)周大人反正遲早也要整理好交到父皇手中的,又何必再去多聽一遍。父皇陪我們出來一趟可是不易……”
楚帝目光在昭陽和君墨二人之間來回逡巡了片刻,才笑著道:“也是,朕就不去了,退下吧。”
周其明面上有些許的尷尬,目光有些好奇地從昭陽臉上掃過,才行了禮退出了雅間。
周其明剛離開,君墨就抱怨開了:“這周其明也太不識時務(wù)了一些,看著父皇周圍沒幾個人,明明就是不願意被人瞧見的,卻偏偏要湊過來。”
楚帝笑了笑,沒有說話。
昭陽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我瞧著這周大人與太府寺的周其祿大人容貌倒是有幾分相似……”
“你這眼睛,還真是利。”楚帝笑了起來:“這周其明可不就是周其祿的親弟弟麼?自然長得相像的。”
楚帝的話倒是證實了昭陽心中的猜想,昭陽笑了笑,不再多言。
說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卻不過是吃喝玩樂而已,一個下午,君墨的精神頭倒是一直不錯,拉著衆(zhòng)人逛了好幾條街。昭陽在渭城的時候,出門十之**是坐馬車的,倒是極少這樣一走走一下午,走到最後只覺著整個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君墨卻也什麼都沒有買,反倒是楚帝隨手讓人買了一隻白色的小狗,說是帶回行宮給有孕在身的齊嬪解解悶。
君墨倒是喜歡逗弄那小狗,拿了點心來給小狗聞了聞,而後就將點心藏了起來。那小狗倒是鼻子極其厲害,無論君墨將點心藏在何處,都能被它找到。
昭陽見了亦是嘖嘖稱奇,笑著對君墨道:“你若是喜歡,也去買一隻就是了。”
君墨卻搖了搖頭:“我一個大男人,要養(yǎng)也養(yǎng)些有烈性的東西,養(yǎng)個小狗算什麼事。”
昭陽聞言,忍不住掩嘴輕笑了起來。目光落在君墨的尚且稚氣的臉上,心中想著,君墨離大男人這三個字,怕是還相差甚遠(yuǎn)。
日落時分一行人才出了城,昭陽剛鑽上馬車,君墨便擠了上來,昭陽有些詫異,轉(zhuǎn)過頭問他:“怎麼了?”
君墨目光落在一旁坐著並未開口的蘇遠(yuǎn)之身上,嘿嘿一笑道:“待會兒回了行宮,父皇大抵要問我,今日一日體察民情都體察出了什麼來了,我害怕到時候說不到點子上,所以過來請教請教……丞……”
頓了頓,見蘇遠(yuǎn)之看了過來,才又連忙改了口:“請教皇姐,嘿嘿,皇姐。”
昭陽覺著有些好笑:“你皇姐哪裡懂這些?”
君墨輕咳了一聲,又笑著道:“皇姐不懂,可以問問姐夫嘛。”
許是君墨那一聲姐夫取悅了蘇遠(yuǎn)之,蘇遠(yuǎn)之挑了挑眉,嘴角溢出了幾分笑意:“那你說說,你今兒個在城中四處亂竄,都瞧見啥了?”
君墨見蘇遠(yuǎn)之開了口,自是明白這就是同意了,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連忙道:“今日走過的幾條街瞧著都十分熱鬧,人來人往,到處是賣各種玩意兒的小商販,街上的無論是小商販還是逛街的百姓,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日子都過得不錯,穿著的衣裳十有**都是新衣。”
昭陽倒是並未查看到這些細(xì)節(jié),只是仔細(xì)一回想,倒似乎果真如君墨所言。
“且那些小商販似乎有好些此前都不是在那幾條街上擺攤的,我今日在各個小攤之間遊走的侍候,聽見過好幾回,有百姓問那小攤販,什麼時候回原來的地方擺攤。我也聽見有小販回答,說怕是得過年後了。”君墨又道。
“還有就是,擺攤的小販中,除了一些技藝人,比如畫糖畫的,雕刻木偶的等,這些需要手藝的商販看起來動作那些熟練些。其他有些比如賣女子的首飾脂粉的,賣冰糖葫蘆的,不太需要手藝的商人反而看起來有些生疏。我先前就瞧見兩三個這樣的商人連自個兒賣的東西價格都不怎麼清楚,兩個客人問的同一件東西,他報出來的價格卻是天差地別的。”
君墨咬著脣仔細(xì)想了半晌,有些猶豫地道:“我也就看見這些了……”
蘇遠(yuǎn)之點了點頭,昭陽卻先笑了起來:“我看你一直東奔西跑的,原來是在瞧這些。”
蘇遠(yuǎn)之亦是應(yīng)道:“不錯了,那麼殿下可否告訴我,你覺著,這些現(xiàn)象,說明了什麼問題?”
君墨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我只是覺著奇怪,因而記了下來,卻沒有細(xì)究。”
蘇遠(yuǎn)之挑眉,望向昭陽:“娘子覺得?”
昭陽一愣,這是在考校她的功課?
君墨帶著幾分期盼地看了過來,昭陽想了想,才應(yīng)道:“我倒是沒有親眼所見,只是聽君墨說的方纔幾個不對勁的地方,應(yīng)當(dāng)是這明城太守知曉父皇在行宮之中,定會抽出時間去明城逛逛,爲(wèi)了突顯明城百姓安居樂業(yè)的景象,刻意做的安排,只是太過刻意了一些。”
“百姓商販皆新衣,這在渭城那樣的天子腳下也幾乎是不可能的,怕是太守提前要求的。原本這幾條街道大抵也沒有我們瞧見的繁華,只是那周其明讓此前在別的地方擺攤的商販都聚集到了這幾條街上。而有些商人十分不熟練,連價格都不記得,怕是周其明刻意安排下的人,以瞭解父皇的行蹤以及做了什麼事。”
昭陽瞇了瞇眼,周其明倒是不傻,知曉父皇出來,定會帶上不少的暗衛(wèi),若是派人跟蹤,定會被發(fā)現(xiàn),纔想出了這樣的法子。
君墨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道:“皇姐說的極是,定就是這樣的,皇姐真是太聰明瞭。”
“倒也並非我聰明,只是我也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情況,比如我們走過的這幾條街上,都沒有一個乞丐,這在渭城,唯有宮門前的朱雀大道上纔是這番情形,朱雀大道上每日都有守衛(wèi)巡邏,驅(qū)趕乞丐。這明城,怕還沒有富庶到一個乞丐都沒有,就只有可能是那周其明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