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杜嬤嬤就端著一杯熱茶走了過來,“小姐,喝茶?!?
“嬤嬤,你還想將這件事瞞到什麼時候?”林驀然抿了口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杜嬤嬤擡起頭,迎上了林驀然似笑非笑的眼神,不似平常的疏離、冷漠,反倒是多了溫和。
她忽然跪在了地上,熱淚盈眶:“當初老奴以爲事情有蹊蹺,和小少爺想要找出陷害小姐的證據(jù),但是老爺卻早早得將人下葬了,大夫人連小姐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誰曾想小姐竟然死而復(fù)生了,所以老奴便和小少爺將計就計,讓大夫人能儘快知道真相?!?
林驀然一把將杜嬤嬤扶了起來,“嬤嬤,我並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你的膝蓋不好,快點起來吧?!逼鋵嵈┑竭@個朝代來,她大約明白了前世的林驀然因爲自己的愚蠢懦弱,竟將身邊的紫環(huán)當成了心腹,疏遠了關(guān)心她的嬤嬤和綠柳,然而就是因爲最親近的人卻成爲了推向她死亡的儈子手。
杜嬤嬤先是驚訝,後慢慢的勾起了笑容,輕撫林驀然的髮絲,自從二夫人得勢以後,三小姐就不曾和自己這麼親近了。
林驀然依偎在乳孃溫暖的懷抱裡,勾起了一抹嘲諷,她這具身體的主人真是不懂珍惜。
“嬤嬤,綠柳呢?”
“這丫頭正在打水呢,小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林驀然笑了笑,平靜的面容中醞釀著暗涌的波濤:“有件事需要你和綠柳去做?!彼诙艐邒叩亩叺驼Z了幾句,後者連連點了點頭。
過了兩天,正好到了晌午,屋外就傳來了一陣輕輕的響聲,彷彿是有個人進來了,正在午睡的林驀然隱約得聽到一直守在門外的杜嬤嬤對著一個人小聲得說道:“我家小姐正在睡覺,要不先進來喝會兒茶?”
“不喝了,奴婢奉了二夫人的命令,明個兒所有的小姐都要參加老爺舉辦的宴會。你趕緊進去通報一聲,等會兒夫人還要差我去辦其他事呢。”那個名喚紫環(huán)的丫鬟滿臉的不耐煩,跺著腳不斷的催促。
看來這個丫頭自從得了二夫人的寵信後,就越來越囂張跋扈了,甚至連原先的主子都不放在眼裡了,林驀然的眸底凝起了一片冰霜,勾勾脣,既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不介意把她打回原形。
不一會兒,她就聽到了門簾的響動,緊跟著就是一陣悉悉索索的吵鬧聲,她側(cè)了個身,輕聲喚來一直在她身邊照顧的綠柳,就著她的耳朵輕輕囑咐了幾句,後者狡黠得點點頭。沒過一會兒,腳步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你這是誰教的規(guī)矩,我家小姐還在睡覺?!笔嵌艐邒邏旱蛻嵟穆曇簦烛嚾槐犙郏幌伦幼穑矍罢局δ樣淖檄h(huán)和一臉著急的杜嬤嬤。
“你這個丫頭真不曉事?!倍艐邒卟挥砂櫫税櫭?,看到小姐被驚醒了,更是不高興。
“奴婢也是受了夫人的命令過來而已?!贝┲仙C花裙、笑意盈盈的紫環(huán)表面上客氣的說道,眼中卻盛滿了傲氣,自從升了等階之後,她越發(fā)不把不得寵的三小姐放在了眼裡。
紫環(huán)見林驀然沒有生氣,作勢就要上前的時候,林驀然冷冷一笑,忽然拿著身邊的引枕丟在了她的身上。
“沒有我的吩咐,誰敢擅闖我的房間,紫環(huán),二孃就是這樣教你規(guī)矩的嗎!”
平時一直都作威作福的紫環(huán)一下子懵住了,臉色變得非常的差,硬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三小姐,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請不要爲難奴婢?!?
“爲難?我怎麼爲難你了?”林驀然瀑布般的髮絲披散著,臉上雖然還是一般的平靜,眼底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冰冷之色,“二孃應(yīng)該教導(dǎo)過你,沒有主子的吩咐,奴才是不能隨便進房吧!難道說你也是這樣莽莽撞撞的進二孃的房間嗎?”這句話明顯在暗示她欺軟怕硬、狗仗人勢。
果然這一席話讓紫環(huán)的臉色泛起一陣紅一陣白,啞口無言。
林驀然半晌見她沒回話,便懶懶得揚揚手:“來人?!?
“小姐,有何吩咐?”杜嬤嬤守在一旁問道。
“我困了,讓紫環(huán)姑娘出去吧。”
“三小姐,這不妥吧,奴婢可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令過來?!弊檄h(huán)依然不改蠻橫得說道,按照平時,她只要將二夫人擡出來,三小姐早就唯唯諾諾得答應(yīng)了。
“既然這樣,就讓紫環(huán)姑娘在偏廳等著吧!等我醒來再說?!绷烛嚾坏脫]了揮手。
“不用了,奴婢稟報完就走?!弊檄h(huán)一向在那些不得寵的小姐和下人們橫慣了,哪裡受得了這般待遇,她將手裡的補品放在幾子上就要轉(zhuǎn)身離開,杜嬤嬤上前一步攔住了她。
“我讓你走了嗎?”林驀然冰冷得掃她一眼,讓紫環(huán)的背後猛然感到一陣涼意,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懦弱的三小姐嗎?
“紫環(huán)姑娘,你是不是在二孃身邊受寵慣了?忘記怎麼做回奴才了?”林驀然淡淡得瞥了她一眼。
紫環(huán)早已經(jīng)在這裡受夠了氣,又暗示她是奴才的命,白眼一橫,衝口說道:“奴婢可是二夫人的人,要是讓二夫人知道了,小心把你餓上半個月!”她已經(jīng)是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頭,而且十分得寵又厲害,哪裡容得了這個不受寵的小姐欺負。
真是個見利忘義的東西!林驀然心底冷笑,表面依然不動聲色的託著腮,不說話,盯著她瞧了好一陣子,看得紫環(huán)心裡毛毛的,直到林驀然淡淡得笑道:“既然紫環(huán)姑娘勞務(wù)繁重,那麼便不留你了,綠柳送客?!?
紫環(huán)以爲她的那些話起了作用,以爲林驀然定是怕了她,這才傲慢得揚著頭哼了哼走出去,綠柳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不料剛下了幾步臺階,忽然踩到了滑溜溜、冷冰冰的東西,竟然一個踉蹌,瞬間的功夫整個人就摔進了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馬糞池內(nèi)。
幸好馬糞池內(nèi)的水不是很深,但是紫環(huán)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看到自己掉進了臭烘烘的池內(nèi),早已經(jīng)亂了方寸,只是不停在裡面撲騰,髮髻都散了,還連連喝了幾口髒水,平日裡的囂張氣焰早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見機行事的綠柳先將地上的小蛇藏進袖子內(nèi),這才慌慌張張得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進馬糞池內(nèi)了。”紫環(huán)掙扎著從池內(nèi)爬出來,綠柳好心得拿著手絹拉她上來.卻故意手一滑讓紫環(huán)重跌回池內(nèi),又讓她喝了好幾口髒水,還驚呼一聲道:“哎呀,紫環(huán)姑娘你沒事吧?我去叫人幫忙??!”只是然淵閣太偏僻,綠柳叫了幾聲,都沒有人過來。
林驀然向身邊的杜嬤嬤使了個眼神,等到一羣小廝婆子過來的時候,呆在馬糞池內(nèi)的紫環(huán)早已經(jīng)臉色發(fā)白,雙手沾滿了馬糞,髮髻歪在了一邊,淋淋漓漓一身的髒水,衆(zhòng)人合力纔算將她救了上來。
林驀然透過窗外看到這一幕場景微微勾起了脣角,不用猜也知道紫環(huán)這次要有多狼狽。
趁著大家都在看熱鬧的時候,綠柳從後院悄悄地跑了進來,興奮地說道:“小姐,這可讓那個娘們臭上幾天了。”
林驀然笑了笑,對綠柳和杜嬤嬤說道:“辛苦你們了!嬤嬤、綠柳?!?
杜嬤嬤倒是顯得比較平靜,綠柳則站在一旁興奮的說道:“嘿嘿,虧得小姐想出這個妙計,讓那個臭丫頭自投羅網(wǎng)的跳進那個馬糞池內(nèi),哼誰讓她狗仗人勢,就讓她嚐嚐馬糞的滋味,哈哈,小姐,你可不知道,那個馬糞池可是一個月都沒有清理呢?!毕胂刖妥屓舜罂烊诵模娑嗵澚诵〗隳芟氲阶屢恢睆U置的馬糞派上用場。
林驀然脣角輕輕一勾,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越是將動靜鬧得越大才會越好,獨樂樂不如衆(zhòng)樂樂。
“小姐,你真的要參加宴會嗎?”綠柳擔(dān)憂得問道,“那些二夫人請來的夫人和小姐們可都是個個厲害的角色?!彼滦〗愕箷r候受辱不說,還惹來老夫人的不高興。
“綠柳,你想讓我一輩子都躲在這間小屋子裡嗎?”林驀然把玩著手裡的珍珠,淡淡得笑道:“既然我回來了,總有一天要面對所有的人?!钡鹊侥莻€時候,謠言自然不攻自破,就算那對母女想要玩什麼花樣,也翻不了她的五指山。
“可小姐…”綠柳還想要說什麼,林驀然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難道你對小姐沒有信心嗎?你看,嬤嬤都可沒有你那麼多的煩惱!”她轉(zhuǎn)回頭,和杜嬤嬤相視而笑。
綠柳一愣,看了看兩人,心裡越發(fā)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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