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恰好是十五月圓夜,也就是月光石母誕出碎石的日子。
千秋問道:“每逢十五這裡都要舉行活動嗎?”
因爲(wèi)這月亮族族人正四處張燈結(jié)綵,到處看上去都喜氣洋洋的。
冥安夙卻搖了搖頭,“十五是不假,不過只有每年二月和十月的月圓夜,他們纔會舉辦這樣的賜福節(jié),我原本是想等到來年二月開春的時候,再帶你來的,可是那還要等很久,太晚了。”
來年二月,開春的時候……
千秋出神地望著四周光禿禿的樹枝,除了零星幾株梅花,其他的都是用絹花裝點的攙。
等開春,想必這裡就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緻了。
可惜,要等到那時,確實……太晚……
“急什麼,以後有的是時間,朕回頭命人找個可靠的園林師傅,專管這株梅花,等花開了,立刻告訴你。”
“好,等花開了”
那時,殿下也說,以後有的是時間……
“啊,是國師大人您來了!”
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把千秋從回憶中拽回。
一座高腳竹樓上,婦人正將綴滿月光碎石的花球綁在竹欄上。
冥安夙掃了眼那花球,笑言:“前年我來時,林家阿嬸門前就掛著這花球,這次再來,還是如此,看來明月還未尋得如意郎君。”
千秋心下了然,看來這花球是家中有未嫁女兒時才掛的。
“國師大人,我家明月可是……”
千秋正看著那花球,擡眼就和林家阿嬸打了個照面,對方的話也戛然而止。
兩人同時一愣,千秋淡淡地向林家阿嬸點了點頭,對方纔後知後覺地回過神。
“這位姑娘是……”
林家阿嬸詢問時,視線落在了兩人緊緊相扣的手上,神色間閃過一絲異樣。
冥安夙溫柔地看了眼千秋,“穹兒是我心尖之人。”
他直白的回答讓千秋有點窘迫。
林家阿嬸愣了片刻,才趕忙客氣道:“原來如此!穹姑娘真是好人才,跟國師大人真是一對無雙璧人!哦,看我這腦子,快,快請進(jìn)屋吧!”
林家阿嬸在前面帶路,千秋壓低聲音跟冥安夙耳語,“我很窮嗎?碧桐明明總說我富可敵國。”
冥安夙被她問得有點蒙,她要是窮,那恐怕連皇帝都是乞丐了。
轉(zhuǎn)瞬,明白了她是在爲(wèi)那“穹姑娘”的稱呼糾結(jié),不由得莞爾。
“那你何不告訴林家阿嬸,讓她稱你爲(wèi)國師夫人?”
千秋頓時語噎,“小夙……你……”
冥安夙卻不看她,兀自笑得高興。
有句話,他沒有說出口,連城千秋是所有人的千秋,唯獨穹兒,是他一人的心尖人。
“怎麼只有阿嬸一人在家裡?族長跟明月呢?”
林家阿嬸一邊忙活著給兩人準(zhǔn)備茶點,一邊說道:“今兒個這不是賜福節(jié)嘛,夫君身爲(wèi)族長,月神堂那裡這一整天都需要他操持,至於明月,她今年又被選爲(wèi)寒月聖女,三天前就已經(jīng)沐浴焚香,入了月神堂祭拜寒月女神和月光石母了。來,嚐嚐這雪蕊茶和梅花糕,雪水和梅花都是今年新採的,新鮮著呢!”
“阿嬸別忙了,我們自己來。”冥安夙自行幫千秋倒了杯雪蕊茶,溫柔道:“你不是最喜歡這些清淡的茶點嗎?來嚐嚐,林家阿嬸的手藝在整個月亮族都是拔尖的。”
千秋端起雪蕊茶嗅了嗅,清雅的梅香入鼻,果真沁人心肺。
她對林家阿嬸淺淺勾了勾嘴角,“多謝款待!”
這一謝,卻發(fā)現(xiàn)林家阿嬸正看著她愣神,忍不住問道:“我……可是有什麼不妥?”
林家阿嬸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道:“沒,沒有,婦人只是看穹姑娘姿容實在是……驚爲(wèi)天人,越看越跟月神堂裡的寒月女神有些相仿,忍不住一看再看,讓姑娘笑話了。”
“寒月女神?司掌月亮的不是創(chuàng)世帝月嗎?我從未聽過還有一位女神。”
冥安夙道:“你沒聽過也不足爲(wèi)奇,寒月女神是隻有這裡的族人供奉的,外界基本上沒人知曉。”
林家阿嬸點頭稱是:“是啊,相傳我們月亮族的先人在發(fā)現(xiàn)月光石母從天而降的時候,月光石母上映出一位女子的形影,容貌美麗得不似凡人,看上去又十分的高貴脫俗,可是轉(zhuǎn)眼,影像就消失了,先人們都認(rèn)爲(wèi)那是寒月女神的化身寄身在了月光石母裡。後來,月亮族的先人們遷居到這裡,用玉石塑了一尊寒月女神像,又用月光碎石鑲嵌玉像,之後一直供奉在月神堂裡。我們相信,寒月女神一直庇佑著我們!”
月光石母裡映射出的女子影像……
不是說神域裡以人形存在的只有三位創(chuàng)世神嗎?那這女子又是誰?
還有那月光石母,從天而降,能發(fā)出月亮似的光芒,還能生出碎石。
這簡直,太詭異了!
千秋想得頭疼,精神有點委靡。
冥安夙察覺異狀,握住了她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怎麼了?又不舒服嗎?”
宗相的存在是對聖宗最有力的輔助,他一握住千秋,靈力便自覺傳遞給了千秋,千秋的不適感也轉(zhuǎn)眼就消失了。
可是這一點除了千秋,連冥安夙自己都沒有發(fā)覺。
林家阿嬸擔(dān)憂道:“穹姑娘這是怎麼了?是、是不是我太嘮叨了?”
千秋按下了冥安夙的手,表示自己沒事了,對林家阿嬸道:“不,可能是一大早馬車坐了太久,有些頭暈,已經(jīng)不礙事了。”
冥安夙自責(zé)道:“怨我,那麼早就帶著你趕路,你的身體……”
千秋搖了搖頭,“小夙,我不是紙糊的,你忘了,以前可是我在保護(hù)你。你也說了,錯過了這一次,就要等來年開春了,我是真的喜歡這裡,我很開心,真的。”
冥安夙皺了皺眉,她是很強,可那是以前。現(xiàn)在的她,不是紙糊的,也差不多了。
他不安地抓著千秋的手說道:“我想讓你真正的開心,在我面前你沒必要逞強,如果有不適,一定要告訴我,你明白的,我怕。”
他是真的害怕啊!
“知道了!”千秋不好意思地小聲咕噥:“還有人在呢!”
林家阿嬸見狀,滿臉欣羨地笑道:“國師大人對穹姑娘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如此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寒月女神一定會保佑你們恩愛一生,白頭到老!”
冥安夙打趣:“阿嬸,我和穹兒是外族人,你們的寒月女神也會保佑嗎?”
“會的!神是無私慈悲的,不管是哪裡的人,都是天神的子民,你們都是善良的孩子,神永遠(yuǎn)會保佑善良的人。”
林家阿嬸說完,取了件風(fēng)衣,“瞅著也快晌午了,你們就在家裡坐著,我去月神堂把夫君叫回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一起吃飯。”
林家阿嬸出了門,冥安夙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千秋臉上。
千秋生怕他開口會問自己的身體狀況,裝作若無其事,低頭喝著茶吃著點心。
“小夙,這茶點確實不錯,你也嚐嚐。”
冥安夙看了她半晌,直到確定她的精神確實沒什麼問題,才悄悄鬆了口氣。
“你剛纔沒聽到別的女子都喚我‘愛郎’嗎?身爲(wèi)我的卿卿,你卻喊我‘小夙’,讓別人聽見了,一定會懷疑我們的關(guān)係。”
“咳……咳咳……”
千秋猛地嗆了一口,趕忙去抓水杯,冥安夙已經(jīng)先一步笑盈盈地把水杯送到了她脣邊。
“你看你,真不小心,慢點。”
千秋漲紅著臉,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茶,緩解著嗆咳的不適。
此刻,她又格外的懷念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夙了。
眼前這個妖孽,她真想找個大和尚收了!
“慢慢來,不急!”
他一語雙關(guān),千秋看著他的一臉得意,不由得愣了愣神。
“小夙,這家的女兒,是叫明月嗎?”
冥安夙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緩緩放下水杯,起身道:“在林家阿嬸和族長回來之前,我們兩個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白吃白喝可不好。”
千秋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聲道:“小夙,若遇到一個好姑娘,你……”
“別說了!”冥安夙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冷漠的堅持,“我只要你!不說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