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誰都想活
時隔這麼長時間,花清茉再次見到司徒袖月,她已經(jīng)少女初長成。上身是一件胭脂色繡梨花上衣,下身是一件雙白色繡垂柳片片長裙,如雲(yún)的青絲之上插著一支碧玉雙蓮綴流蘇步搖,雙耳之上帶著梅花形紅寶石耳墜。她的面容比起當(dāng)初的可愛嬌小,要多了一種清秀怡人,彷彿青鸞遠(yuǎn)山,薄雲(yún)濃雲(yún),毓秀雅緻。
司徒袖月雖然被人扣押,但是臉龐上有著一種不符合年紀(jì)的淡雅從容。她的眼眸之中看不到一絲的害怕以及畏懼,只有一種很奇怪的平靜。
“好久不見,蕭王妃。”司徒袖月對著花清茉行了一禮,儀態(tài)端莊靜雅。
花清茉見此,只是淡淡一笑,道:“纖羽公主不必多禮。”
“袖月如今是階下囚,蕭王妃大可不對袖月這麼客氣。不過袖月還是先和蕭王妃、夜相國還有西王爺說一聲,袖月自來臨安城的那一日便已經(jīng)知道有如此的一天,袖月不怕死,只怕因袖月誤了父王的大事。”司徒袖月望著花清茉,聲音平靜到一種死亡的冷淡。她的臉上似乎有著淺淺的笑容,看著極爲(wèi)優(yōu)雅隨和,但是更多的卻是冷寂的無情。
聽著司徒袖月說如此之言,花清茉不禁有些想笑。這司徒袖月,倒也不是省油的燈,著實是有趣。
目光看向司徒恆,花清茉涼淡的出聲:“這是要將纖羽公主用在兩軍對峙之上,以此威脅樑王嗎?”
“皇上旨意確實如此。”司徒恆凝視著花清茉,脣角的笑容月發(fā)深遠(yuǎn)幽暗。他坐到位置之上,慢慢的端起早已備好的茶。飲下一口後,他再次看向花清茉,語氣聽起來似乎很是無意:“本王知道蕭王妃心善,不過纖羽公主是敵軍之女,用兵打戰(zhàn),從來都沒有仁慈心善這一說法,還望蕭王妃謹(jǐn)記。”
“西王爺放心,清茉自然會記著你的提醒,不會心慈手軟,對任何人都是如此。”花清茉看著司徒恆,漆黑的眼眸之中毫不掩飾的疏冷涼淡。她不知道最近又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能夠感覺到司徒恆如今是在針對自己。
隨後,花清茉看向夜拂徽,清麗絕俗的容顏之上有著端莊而又溫淡的笑容:“相國大人,纖羽公主是個還未及笄的孩子,雖說如今兩軍開戰(zhàn),她算是人質(zhì),不過說到底她也是皇室中人,是皇上的堂妹,也不該慢待於她,不如接下來的時間就讓她呆在清茉那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蕭王妃所慮甚是,也不該因爲(wèi)這些事慢待公主。”夜拂徽對於花清茉的話很是贊同,並未有任何的反對之言。目光轉(zhuǎn)而看向司徒恆,夜拂徽十分有禮的詢問:“不知西王爺認(rèn)爲(wèi)可否?”
“相國大人信蕭王妃,本王自然也是信她,只是……”司徒恆的目光望向司徒袖有,漆黑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的擔(dān)憂。
夜拂徽見司徒恆欲言又止,不知出聲詢問:“西王爺有話直說,不必介懷什麼,本相與蕭王妃皆都是明理之人,西王爺自然是明白這點。”
“那是當(dāng)然,本王自是知曉相國大人與蕭王妃的爲(wèi)人,只是蕭王妃做事一向出乎人意料,若是她興致一來,直接放了纖羽公主,那本王倒是有些不好和皇上交代,不如讓本王的人與蕭王妃的人一齊看守公主可否?”司徒恆淡淡的勾起脣角,嫣紅的薄脣之上有著淺薄而又漠然的笑容。他的眉眼一如當(dāng)初溫潤如玉,精緻如畫,只是玉已染黑,畫已染紅,那一身的清雅溫和已經(jīng)蒙上了太多太多的灰。
他看著夜拂徽片刻,視線又移向花清茉,目光雖然涼淡如霜,可是終究卻還是落下了猶如當(dāng)初一般不變的溫柔:“不知蕭王妃認(rèn)爲(wèi)如何?”
“西王爺既然有所顧慮,清茉自然不會阻攔,但是希望西王爺告誡自己的手下,別在我的地方動什麼不好的心思,西王爺應(yīng)該心中明白。”花清茉注視著司徒恆,聲音溫和卻又涼淡至極。她與司徒恆之前的關(guān)係雖然有些說不清,但已經(jīng)過了這麼久,他對自己的情意怕是已經(jīng)淡薄到無,而且看他今日之態(tài),似乎是有與自己一較高下的意圖。
“本王自然明白蕭王妃的過人之處。”司徒恆脣角的笑容更甚,彷彿妖嬈無格的芍藥一般。
望著司徒恆如今這般,花清茉不禁想到很久以前在元池邊上第一次見他的場景。那時的他純白如雪,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染成了灰。但是白紫簫在他年幼,在司徒恆永遠(yuǎn)不知道憂愁的無憂時光中,他早已成了永遠(yuǎn)無法研磨消散的黑。
人生或許就是一個從白至黑的旅程,一步一步向前走,一點一點描成黑。最後,在死亡之中,一切消弭到無。
“若是沒事,清茉就先離開了。”花清茉從上方站了起來,慢慢的走了下來。她行至司徒袖月的面前,淡淡的笑了笑道:“走吧,公主!”
司徒袖月眸光微有詫異的看著花清茉,脣隨之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跟隨著花清茉離開。
到營帳之中,花清茉一如往常坐在貂皮之上,茉茉一看到她便立刻鑽到她的懷中。
“娘,爹?”茉茉眨著眼睛詢問花清茉,漆黑瑩亮的眼眸之中似乎氤氳著薄霧一般的水汽。
花清茉聽到這話,低頭凝望著茉茉,柔柔的一笑,手抱緊她,道:“爹很快就會回來了,茉茉要乖,別調(diào)皮。”
“想,爹爹,想。”茉茉伸手抱住花清茉的脖頸,臉慢慢的湊了過去,貼在花清茉的臉上,臉上的表情似乎能夠看到一點的落寞。隨後,她的目光看向司徒袖月,眼眸之中有著一絲的疏遠(yuǎn):“出去。”
花清茉聽茉茉的語氣,不禁想到白紫簫說這話時也是相同的語調(diào)。她擡眸看著站在一邊的司徒袖月,道:“纖羽公主,軍營簡陋,你可要多擔(dān)待。”
“階下囚而已,袖月不敢奢求。”司徒袖月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彷彿雙眸都入不了她的眼目一般。
見她這般,花清茉倒也沒有生氣,她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青狐,出聲道:“青狐,這幾日就由你伺候公主,不得怠慢公主。”
“是,少主,屬下明白。”青狐跪地行禮,嫵媚的臉上雖然有著笑意,但是更多卻是認(rèn)真嚴(yán)謹(jǐn)。隨後,花清茉示意青狐,她立刻站了起來,走到司徒袖月面前,有禮的開口:“請吧,纖羽公主!”
青狐說完,司徒袖月便轉(zhuǎn)身除了營帳,連句謝謝都沒有留給花清茉。
見她這般,相思、四月以及華絮不禁蹙起雙眉,對於這位高冷的公主很是不喜。
“夫人,這纖羽公主未免太無禮了。夫人可憐她一個姑娘家呆在軍營不方便,讓她住在我們這兒,這纖羽公主倒也真是端足了公主的架子。”華絮在花清茉面前,自然沒有避諱,說話也是極爲(wèi)直接。
對於華絮的不滿,花清茉只是淡淡的一笑,隨後她的目光看向貓兒,溫聲問道:“貓兒,你覺得這司徒袖月如何?”
“幼狼。”貓兒冷冷的說了兩字,脣角慢慢浮現(xiàn)出一絲說不出來的笑容:“不過裝成了一隻不畏生死的金絲雀。”
“是啊,她很聰明,藏起了獠牙。”花清茉的脣角浮現(xiàn)出一絲說不出來的笑容,笑意深遠(yuǎn)至極。她望著貓兒,隨後道:“貓兒,如何訓(xùn)狼你會嗎?”
“狼狡猾貪婪,卻又團(tuán)結(jié)至極,想要馴服似乎不容易。”貓兒眼眸微微深了一分,心中不禁浮現(xiàn)出一絲的疑惑。她很是不解,他們少主這是要做什麼。
對於貓兒的話,花清茉只是淡淡的笑著,隨後她望著懷中抱著的茉茉,目光溫柔了下來:“茉茉,娘絕對不會讓你身處險境之中,不會讓你像司徒袖月那般活的如履薄冰。”
第一次見司徒袖月,花清茉便感覺到她看起來不如表面那般天真無暇。如今想來,必然是司徒信送她來臨安城之前,就以告知她一切,司徒袖月知道自己是用來安定司徒宣的定心丸,也知道自己的命不由自己掌握。
不過,誰都想要活下去,司徒袖月亦是。
夜晚。
司徒袖月坐在臥榻邊看書,等到子時的更聲響起之後,她才讓青狐伺候她脫衣休息。青狐幫她脫下外衣之後,手立刻劈向她的脖頸,一記手刀直接劈暈了司徒袖月。
隨即,一直藏在房間中的鈺陽和貓兒走了出來。
到了臥榻邊,鈺陽伸手替司徒袖月戴上面具。之後,他的目光望了一眼司徒袖月嬌小的身子,嘆了一口氣,道:“少主讓我做的事真不是人做的,扮女的就不說了,還是這麼一個小姑娘,實在無聊。”
“得,下次我求少主讓你去紅樓扮演花魁。”青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後扶起了昏迷的司徒袖月,讓她趴在貓兒的背上。看著貓兒單薄的身子在司徒袖月的映襯下更加的消瘦,青狐不禁有些擔(dān)心:“貓兒,你一個人無礙吧?”
“你死,我都不會死。”貓兒冷冷的瞟了青狐一眼,聲音冷漠至極。
青狐聽著貓兒這話,頓覺不爽:“貓兒,我這是關(guān)心你,你有必要咒我嗎?”
“與其浪費時間關(guān)心我,不如忠心爲(wèi)少主辦事,幽雲(yún)十六騎的名聲還需我們由我們手名震天下。”說完,貓兒便帶著司徒袖月離開,目標(biāo)乃是樑王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