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見得,”蘇昭儀故意擺出公正樣,“司徒家在朝中的確是頗有威望,個個出身高貴,也難怪會個個志得意滿?!?
話至此,想起自個兒的處境,她神色間一黯,咬緊了脣。
因爲(wèi)蘇家出身之卑微,他們所受的嘲諷屈辱更勝於常人,蘇昭儀也因此明白權(quán)勢地位不但於男人至關(guān)重要,於女人也是極好的東西呢。因而當(dāng)初父親要她入宮侍君,她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
皇宮中的爾虞我詐,她雖也聽過不少,可她更明白一個女人能有多少青春好年華,如果不趁此良機出人頭地,日後恐怕再難有機會。
“娘娘要去哪裡?”
耳邊響起雙蝶詫異的聲音,蘇昭儀陡然回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行至門口,“去見皇上?!?
趁著皇上這時候心緒煩亂,只要她稍加言語暗示,就算扳不倒司徒皇后,至少也可讓皇上對她越加厭惡,她的目的就能很快實現(xiàn)。
“娘娘英明?!彪p蝶對主子真是無比佩服,趕緊跟了上去。
儘管夜已經(jīng)很深,宣德帝卻了無睡意。木紫槿居然成了瘋子,想想也可惜。不過,沒有了她給四弟出謀劃策,預(yù)知未來,四弟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至於司徒嫣,他厭惡地冷笑,明明已經(jīng)人老珠黃,還總阻擋他臨幸其他美人,他早煩了,只是一直沒有正當(dāng)理由,把她給廢了而已。
如今倒好,她自作孽,不可活,怨得了誰?
“皇上,蘇昭儀求見?!?
宣德帝回神,心情很不錯,“叫她進(jìn)來說話?!?
“遵旨?!?
不多時蘇昭儀親自端著一蠱湯走了進(jìn)來,“臣妾叩見皇上?!?
“不必多禮,”宣德帝微一頷首,“這般時候了,你怎麼還不曾睡下?”
“謝皇上掛念,妾身睡了些時辰了,”蘇昭儀臉上並無刻意討好的笑,看起來大方而得體,“妾身聽他們說皇上批閱奏摺至深夜,天還冷著,臣妾擔(dān)心皇上龍體,便親自熬了些溫補的湯藥,請皇上飲用。”說著話她盛了一小碗湯,遞到宣德帝手上去。
宣德帝接過來慢慢喝下,滿意地道,“不錯,靈璧,你有心了?!?
蘇昭儀眼波流轉(zhuǎn),心下暗喜,面上卻仍是恭敬得很,嫣然笑道,“皇上喜歡就好,臣妾原本想早些過來,又怕皇后娘娘覺得臣妾僭越,惹得她不高興?!?
“她自是不高興,何用你來惹,”一提起司徒皇后,宣德帝面露不屑之色,“朕就是對她和司徒家太過縱容,他們居然敢給朕臉色瞧,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蘇昭儀心下明白得緊,卻是故意裝糊塗,陪著小心道,“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是有些失儀了?!?
“不提她了,真是掃興,”宣德帝擡頭看向蘇昭儀的臉,似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的溫婉秀美,身體竟是一陣躁動,猛地把她攬過來,“愛妃,更深露重,朕的龍牀甚是寒涼,愛妃可願爲(wèi)朕暖一暖牀?”
蘇昭儀臉上浮起羞澀的笑意,“臣妾是皇上的妃子,皇上要做什
麼,臣妾自是願意的。”
宣德帝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進(jìn)了內(nèi)室。
就是這樣的女人,才能讓他感覺到自己身爲(wèi)皇上和男人的強大與驕傲,從中體會到征服的快感。
初次承恩的蘇昭儀難免受些苦楚,然而她嘴角卻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狠毒至極的笑來,我纔是魏王朝命定的皇后,誰能與我一爭短長!
——
今日廢后之事沒個結(jié)果,元蒼擎回到淮王府時,仍是一臉怒容,把剛剛醒來坐在桌邊吃飯的木紫槿又嚇著了,她一下抓住身旁的安瑋,滿臉驚色,“夫君變壞了,好嚇人!”
她現(xiàn)在雖還不認(rèn)得安瑋,但誰對她好,她依著本能也能感覺得出來,所以對安瑋很依賴,也很信任。
安瑋心裡一哽,趕緊提醒她,“王妃不要怕,王爺不是生王妃的氣,王爺是好人。”
木紫槿稍稍放開手,很疑惑的樣子,“是嗎?可是夫君的臉好醜?!?
元蒼擎深吸一口氣,儘量笑得溫柔些,“紫槿莫怕,我不是要兇你,我是在氣那些害你的壞人,你別怕我,好不好?”
“我不怕,”木紫槿對著他笑笑,只要元蒼擎一笑起來,她就會跟著很高興,“安瑋都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說你喜歡我,對我好,我讓壞人欺負(fù),你很難過,是不是?”
元蒼擎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你,是我的錯?!?
“沒有啦,”木紫槿根本不知自己受了何等欺負(fù),見元蒼擎似乎難過,她趕緊搖了搖手,笑得很天真,“我也沒有事,你不用難過?!?
元蒼擎點點頭,忍下心酸的感覺,過去坐在她身邊,隔著衣服輕撫著她的肩膀,“被打到的地方還疼嗎?”
木紫槿瑟縮了一下,老老實實點頭,“還疼哦,不過我忍得住,我不說。”
元蒼擎心疼的差點把她狠狠抱住,“要是疼得厲害,你就說,我?guī)湍闳嗳?。?
木紫槿咬著嘴脣看他,顯然是有所求,“夫君,我想……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其實她並不知道“夫君”是什麼意思,只不過安瑋這樣告訴她,她就這樣叫而已。
“你說,”元蒼擎幾乎是立刻迴應(yīng),“我什麼都答應(yīng)你。”
“我想回家,我要見母親。”木紫槿扳著指頭算,“我都好幾天沒有看到她啦,我想她?!?
元蒼擎沉默,紫槿再神智不清,也還記得母親的事,這是母女天性,任什麼都割不斷。
可是紫槿這樣,他實在不想讓岳母大人看到,否則母女兩個都不會好受。至於岳母大人那邊,他只說紫槿受了些驚嚇,需要好好靜養(yǎng),並未說實話。
“紫槿,你還傷著,不如咱們過幾天再回去,好不好?”
“我不,我要現(xiàn)在回去!”木紫槿不高興了,眼淚汪汪地咬手指,“你說答應(yīng)我的,你說的,你說的!”
“紫槿,聽話,過幾天咱們再回去,你傷的很厲害,流了很多血,走不了路?!毕氲阶约耗俏闯鍪赖暮⒆?,元
蒼擎恨的雙眼噴火,驟然喝道,“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呀!”木紫槿立刻被嚇到,跳起來就躲到安瑋身後,“你怎麼又、又生氣啦!”
“王爺息怒!”安瑋護(hù)住木紫槿,低聲求情,“王妃現(xiàn)在很容易受到驚嚇?!?
元蒼擎強烈的後悔著,如何不知道此時的木紫槿就如同一張白紙,心思純淨(jìng),膽子也小的很,實在不能再受到更大的驚嚇了?!昂?,紫槿乖,你好好吃飯吃藥,好好睡覺,再睡……十個覺,我就跟你去見母親,好不好?”
“好!”木紫槿高興地瞇著眼睛笑,“我數(shù)著哦,十個!”
元蒼擎笑著點頭,“嗯?!?
“安瑋,我要睡覺,我好暈,我要睡覺!”木紫槿趕緊拽著安瑋進(jìn)去。
“是,奴婢扶王妃進(jìn)去睡覺?!卑铂|嘆息一聲,扶緊了她。
王妃經(jīng)歷這一生死之劫,性命雖保住了,但失血太多,元氣大傷,短時間內(nèi)是不用想恢復(fù)的,這神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fù)正常,若是她一直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那該如何是好!
秦公子進(jìn)來,自顧自坐下,邊喝茶邊道,“她的精神受到很大刺激,能夠讓你接近,已經(jīng)很不錯?!?
“我要她完全好起來!”元蒼擎煩躁地捏緊拳。如果不是記掛關(guān)紫槿的身體,他必會現(xiàn)在就對司徒皇后追究到底。
秦公子瞄了他一眼,“我知道。”
隔了一會,元蒼擎忍不住要發(fā)怒,“師兄!”知道還不趕緊想辦法?他跟著師父學(xué)醫(yī)術(shù)不足一年,師父就出了事,所以他並沒有出師,當(dāng)然比不過師兄。
“木紫槿這種情況,不能操之過急,我會以鍼灸之法替她打通腦部的經(jīng)絡(luò),你再多帶她到熟的地方,或者她喜歡的、痛恨的、留戀的,總之一切能刺激她記憶的地方看看,或許會有用?!?
元蒼擎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
朝臣們商議的結(jié)果,是司徒皇后不可廢,因她是一心爲(wèi)國,就算不幸令得木紫槿失了腹中孩兒,也是無心之失,只須閉門思過就好。
元蒼擎自然知道司徒家在朝勢力極大,就算皇兄欲力排衆(zhòng)議,堅持廢后,但衡量一下利弊,卻是不能冒這個險,故而只能就此作罷。
當(dāng)然宣德帝更清楚,元蒼擎不可能就此罷休,他只要坐山觀虎鬥就好。
下了朝,蘇默然直接去找蘇昭儀,對此也是頗爲(wèi)不平。
蘇昭儀一笑,並不意外,“司徒嫣只是保住皇后之位,淮王不會放過她的?!?
“淮王現(xiàn)在只顧著木紫槿了,沒那閒功夫?!碧K默然很不以爲(wèi)然,對元蒼擎很失望——原本以爲(wèi)他會直接跟宣德帝鬧起來的。
蘇昭儀冷笑,“我聽說木紫槿瘋了,看來淮王還分不出手來對付司徒嫣,父親,你別急,好戲在後頭?!?
“那木紫槿也留不得!”蘇默然咬牙,目露兇光,“雖說她現(xiàn)在翻不起什麼風(fēng)浪,可她卻一直在背後支持寧淑妃,早晚要擋你爲(wèi)後之路,該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