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

沈夜勉強睜開眼。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蕭夢魚關切地問。

“……發生什麼了？”沈夜問。

“你失憶了！”蕭夢魚吃驚地說。

沈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頭，只覺得頭疼欲裂，胃裡翻江倒海，喉嚨乾嘔不止，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這就像宿醉後第二天早起的那種感覺。

“想起來了……見鬼……”

沈夜雙手撐地，喘著粗氣道。

蕭夢魚嚴肅地說：“你的身體透支非常嚴重，差一點就死了，以後再戰鬥的話，絕對不要這麼拼命。”

沈夜沉默數息，朝虛空望去。

一行行微光小字依然懸浮在那裡不動：

“你在極短時間內一共釋放了四次未來職業者的詞條之力。”

“你透支了所有力量。”

“當前處於無法使用任何技能的虛弱狀態。”

“警告！”

“短時間內再次施展詞條之力，你會死。”

死。

死就是熵滅。

熵滅的話人就沒有了。

想來也是。

一個人，一個血肉之軀，怎麼可能一直使用超S級的力量，並且不用支付任何代價呢？

沈夜喘了口氣，重新在地上躺下，開口問道：

“那個糜呢？”

蕭夢魚臉上浮現出真切而發自內心的微笑，說：

“翡淪跟我講了事情經過，我知道不怪你，然後……”

“因爲你的刀跌落回了原本威能，不會再產生反噬，我就用末日毀滅劍術斬斷了你跟她之間的聯繫。”

“多謝，不然還真是個麻煩事。”沈夜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蕭夢魚見他是這種反應，心情更是愉悅，一拍儲物袋，摸出一顆丹藥遞給他。

“吃了。”

“哦。”

沈夜看也不看，把丹藥吃了。

過了幾息。

一股暖流從小腹升起。

“這效果也太明顯了，我現在就感覺到小腹暖暖的。”沈夜吃驚道。

“你小腹那裡貼了暖寶寶，跟丹藥沒關係。”蕭夢魚說。

沈夜掀開衣服一看，果然是暖寶寶！

但是自己爲什麼要貼暖寶寶啊！

這時暖寶寶說話了：

“別小看人，我可是靈力暖寶寶，能協助丹藥，幫你恢復力量的。”

“！！！”沈夜。

他望向蕭夢魚。

“這就是變化了——現在的歷史碎片裡，萬物都有了自我意識，能開口說話。”蕭夢魚道。

“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變化？”沈夜問。

“我師父說是因爲‘未來’出現了。”蕭夢魚說。

“‘未來’出現了？我不明白。”沈夜道。

“有人覺醒了與未來有關的力量，證明未來並不是虛無縹緲的，是一定會到來的。”

“師父說，從那一刻開始，每當有‘未來’的力量誕生，‘過去’和‘現在’就會產生交集。”

“具體來說，在這種特殊時刻，會有一個歷史碎片穿透船體，抵達船內。”

沈夜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說——等等，你就是那個歷史碎片召喚來的！”他忍不住道。

“沒錯。”

蕭夢魚一笑，繼續道：

“那個歷史碎片等同於登陸點，它已經處於彼岸大船內。”

“處於‘過去’的歷史碎片裡的我們，將有機會登上‘現在’的彼岸大船。”

沈夜略一思索，開口道：“可是船上的怪物們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它們一定會毀滅那個歷史碎片——順便問一聲，你到底站在哪一邊？是船上的那一邊，還是我們這一邊？”

蕭夢魚問。

“當然站你們。”沈夜毫不猶豫地說。

蕭夢魚看著他。

他毫不躲避她的目光。

“哼，我猜也是，你怎麼可能跟一羣怪物生活下去。”蕭夢魚偏開頭，看著一邊，故作輕鬆地說。

她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撫摸了沈夜的臉龐。

“需要怎麼做？”

沈夜問。

蕭夢魚豎起一根手指。

“未來之力每出現一次，只有一個人能從‘過去歷史’登上‘現在’的彼岸大船。”

“這是未來力量第一次出現，所有人都跟瘋了似的搶著要進入那個歷史碎片。”

沈夜記起一事，說道：“不對，扭曲之主的手下是怎麼登上船的？”

蕭夢魚道：“扭曲之主是在大決戰後誕生的法相意識體，它剛好趕上彼岸大船脫離歷史碎片的那一刻，從而成功登船。”

——那怪物還真是走運！

“你又是怎麼來我這裡的？”沈夜忍不住問。

“歷史碎片統一調度——它覺得我能跟你打，就帶我來找你了。”蕭夢魚道。

話音未落，她忽然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一股力量波動悄然出現在天空深處。

有人來了！

“你躲起來。”兩人齊聲道。

沈夜緊接著道：“我處於虛弱狀態，再加上我是人類，又屬於怪物陣營——”

“不管來的是誰，我都可以讓他們放鬆警惕。”

蕭夢魚被說服了。

她衝沈夜點點頭，沈夜立即發動“會向瑤臺月下逢”，將她藏進法相之中。

等了數息。

幾道身影從天而降。

——卻是幾位實力強悍的怪物，其中便有寄魂球。

“你受傷了？弄到什麼情報了沒有？”

寄魂球問。

“歷史碎片將統一調度，安排歷史中的存在前來，與我們戰鬥。”沈夜道。

幾位怪物都有些詫異。

“直接去幹那個歷史碎片的核心罷。”

一頭怪物喝道。

“正該如此。”其他怪物應聲。

計議已定。

大家望向沈夜。

“這個情報不錯……也罷，算你完成任務了。”

寄魂球道。

它和另外幾頭怪物都不再看沈夜一眼，瞬間騰空而去，飛掠遠去。

只剩下沈夜還在原地。

“它們待你竟然如此冷淡。”

蕭夢魚的聲音從法相里傳來。

“這算不錯了，”沈夜苦笑一聲，“換做我沒威脅它們之前，它們恐怕會直接對我下手。”

“我出來吧。”蕭夢魚道。

“不必，我直接帶你回彼岸，你豈不是就成爲那個唯一登上船的人了？”沈夜說道。

“你行嗎？”蕭夢魚問。

“男人哪兒能說自己不行！”沈夜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

噗——

拍得太重，他吐了一口血，頭暈眼花地跪倒在地。

“說了你還太虛弱，你就不知道悠著點兒。”

蕭夢魚半是關切，半是抱怨地說。

“他以爲他小腹暖是他的力量，其實是我的力量。”

暖寶寶也適時地從沈夜小腹上發聲。

沈夜吸了幾口氣，想要擡手開門，卻發現自己現在連手都擡不起來。

他忽然記起一事。

門能力“彼岸的樂土”，乃是自己用詞條“聖詠歌姬”提升起來的。

如今“聖詠歌姬”被融入“未來行者”之中。

自己要再動用它，就必須動用詞條“未來行者”——

但是自己現在虛弱啊！

“等我休息一陣，稍微恢復一點了，就帶你回去。”

沈夜咬牙道。

“好，我等著。”蕭夢魚懶懶地應了一聲。

她伸出手，將一物放在沈夜手裡。

緊接著。

吐氣如蘭的聲音在沈夜耳邊響起：

“我們上來一趟不容易，現在要走啦。”

“走？你去哪兒？”沈夜忍不住問。

“歷史碎片能上船，已經是大家拼盡全力的結果。”

“接下來，它撐不住怪物們的攻擊。”

蕭夢魚說。沈夜忽然想起那歷史碎片表面的無數裂紋。

“只要有人上船，就必然要有人下船，所以絕對不會有任何乘客站在歷史中的我們這一邊。”

“也只有你——”

“大家讓我專程來看看你，看你有沒有改變立場，還是不是過去的你。”

“現在看來，這一趟沒來錯。”

蕭夢魚的聲音漸漸變得縹緲而微弱：

“如果不能幫我們上船……也無妨……”

“未來就交給你了……”

話音落下。

她從沈夜的法相中消失了。

緊接著——

一股巨力猛然扯住沈夜，將他從這一方天地帶走。

他踉蹌幾步，後背貼在D區小型廣場的立柱上，好一陣子才緩過一口氣。

低頭一看。

蕭夢魚給自己的東西依然還在手上。

——是一個沙漏。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時間之主的沙漏。”

“主神器。”

“描述：捏碎它，你將抵達你最在意的那個時刻。”

“——上帝說你需要它。”

沈夜目光閃過一縷幽光。

現在已經清楚了。

自己熟悉的那些人，恐怕都留在了過去時代的歷史碎片裡。

要接他們上船，就必須讓船上的怪物下去。

除此之外。

自己之所以需要這個沙漏，是因爲——

咔擦。

趁著怪物們還未回來，他直接捏碎了沙漏。

下一秒。

時間倒退。

他又回到了那個由歷史碎片所撐開的世界。

擡頭望去。

這時候。

火山尚未噴發。

自己尚未與糜一起抵達此地。

——這是一切開始之前！

一道人影悄然浮現。

歷史碎片的意志！

“你來了。”

它開口道。

“是的，我看到那個註定的結局，不得不回到此刻。”沈夜道。

“你身上確實有時間之主的流沙氣息，甚至還有一股神聖之意——所以你已經知道結局了？”人影問。

“你自己也知道吧。”沈夜道。

“當然知道，”人影開口道，“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卻不知你回到這一刻又是爲了什麼？”

沈夜沒有說話。

確實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除了上帝之外，沒有人知道，歷史碎片毀滅的時候，會誕生未來詞條！

自己要守護這個秘密，不能讓怪物們知道這件事！

“你存在的意義就是送一個人上來？”

沈夜問。

“發動戰爭——如果我能多撐一會兒，就可以多召喚一些歷史強者上來，跟這裡的‘乘客’戰鬥。”人影道。

“……”沈夜。

等一下。

如果它死了，確實會有新詞條誕生。

可是——

萬一被怪物們察覺了呢？

能在彼岸大船上有一席之地的，都是極其兇悍的怪物。

唯有超S級的技能纔可以硬控它們一陣。

那麼……

選擇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沈夜望向遠方。

火山。

伴隨著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響，火山開始噴發了。

如果要做什麼，就必須快一點！

“這個時刻的我將出現，你按部就班地召喚蕭夢魚，然後再來找我。”

沈夜道。

“好。”

人影一閃消失。

沈夜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吞入腹中的那一粒丹藥正在逐漸起效果。

暖寶寶也極其配合地發揮著作用，幫助自己恢復體力。

沈夜索性搬了一張椅子，在巖石上坐下來，看著遠處噴發不斷地火山。

須臾。

身體的痛楚開始消退。

感覺越來越好。

人影忽然從虛空中走出來，沉聲道：

“已經差不多了，我感覺到那些怪物正在大舉進入這裡，它們想殺了我。”

“不能讓它們殺你。”沈夜道。

“可是我的力量已經瀕臨崩潰，我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人影道。

沈夜道：

“我有一個小小的嘗試，就看你夠不夠膽跟我一試了。”

“都要死了，還怕什麼？”人影笑道。

“你還能存在多久？”

“3分21秒。”

“那麼，開始吧。”沈夜說。

“怎麼做？”

“你先自我了斷——就是此刻，就在這裡。”

“……你確定？”

“非常確定。”

沈夜伸手指了指頭頂。

一個詞條浮現在他的頭上，並且在他的意志下，展露出詳細的信息。

人影看了一遍，沉默著，點點頭。

“聞所未聞。”

“……但總比毫無希望來的要好。”

它擡起手，一下子擊穿了自己的胸膛。

嘩啦——

人影如同光之鏡面，寸寸裂開，散落滿地。

它死了。

這一瞬間。

所有抵達這個世界的存在全部都要傳送離去了。

沈夜忽然伸出手，隔空虛按那無數碎片，低聲喝道：

“融合！”

霎時間。

一行行微光小字飛快浮現：

“你發動了詞條‘曼荼羅·烏洛波洛斯’，將當前歷史碎片的所有分解體融合。”

“由於本次融合的所有分解體來自一個整體，該整體並未產生超限進化。”

“但是融合完成了。”

地面上。

那光屏一樣的歷史碎片再次出現。

與之前不同——

它的表面再也沒有任何裂紋，而是如鏡面一般光滑。

這時所有人已經傳送離開。

唯有沈夜留下來，看著這具“歷史碎片的屍體”。

他也有些忐忑。

歷史碎片畢竟不是人，無法使用復活術。

但自己通過融合，將它修復了！

接下來。

會發生什麼？

——沒有人知道！

一息。

兩息。

三息。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在沈夜眼前：

“你獲得了歷史之屍。”

“本不存在之物，從未聽聞的陰界造物，未知的迷霧之軀（可進化）。”

“描述：1、以此屍爲媒介，你繼承了它的召喚之力，可以召喚歷史中的那些已死的衆生與萬物；”

“2、擊碎它，獲得唯有你和上帝知曉的某種秘密之力。”

“——法界存在了無窮無盡的時光，法則們構成了無數術法與力量，都沒你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