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趙家老太太如此誇獎，素問馬上就笑著自謙道：“老太太，您過獎了。素問只是一介草木之人，哪裡有您說的這樣好？”
素問一邊跟趙家老太太客氣，一邊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端坐的趙飛燕。她還真能沉得住氣，被名義上的祖母當著外人的面打臉，卻依然穩坐釣魚臺。不得不說，光是這一份定力，就不是尋常女孩子能有的。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能做到穩如泰山，這得經歷多少磨練？在素問看來，她這副無動於衷的神情，其實根本就不是傳說中的處變不驚，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麻木。
想一想趙飛燕也挺不容易的，在一個名義上的祖母手下討生活，日子過得肯定不可能舒心。如果這個祖母把她不當回事，日子或許還能好過一些。只可惜她不走運，祖母連個親生兒子都沒有，就更不可能有擋在她面前的嫡親孫女了。
直接對上趙家老太太，趙飛燕那點手段肯定不夠看。莫說是她了，就把她父母一起加上，要跟趙家老太太爭個高下，能成功的概率實在是低的可憐。
餘光在趙飛燕臉上一掃而過，素問馬上就不動聲色的把視線收了回來。趙家老太太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起來。給趙家老太太留個好印象，對她肯定有不少好處。
見素問態度謙虛，趙家老太太心中越發滿意。她已經看出了莫易對素問的心思。這回自然有了一種相看外孫媳婦的意味。
接下來的時間，趙家老太太又繼續與素問閒聊了一陣子。兩個人都有相互示好的心思，因此聊得十分和諧。在這個過程中，莫易時不時發表兩句感言，表現的頗爲活躍。從他毫不拘束的表現可以看出，趙家老太太對這個外孫是真心疼愛。
與莫易相反，趙飛燕卻表現的十分安靜。只有在被趙家老太太問到的時候，她纔會簡短的回答一兩句，一看態度就十分消極。
聊了一陣子，素問就將事先已經被嚇的禮物拿了出來。她早就從莫易那裡知道趙家老太太喜歡喝茶。所以特意準備了安和堂開發的養生茶。像趙家老太太這種地位的人。什麼樣的名茶沒見過，要送就必須送出新意來。
與一般茶葉不一樣，養生茶的主要功效就是養生。作爲安和堂秘製的養生茶，功效自然不是常見的養生茶能比得了的。
高興的收下了養生茶。趙家老太太對素問簡直是讚不絕口。這份禮物送的太貼心了。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能被後補外孫媳婦放在心上。她怎麼可能不高興？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她都想把素問留下來用午膳了。
在趙家老太太的眼裡，素問簡直渾身上下都是優點。尤其是有個趙飛燕做對照。她身上的缺點都快變成優點了。
輕輕拍著素問的手，趙家老太太滿臉笑容的說道：“聽說你和易兒待會兒還要去陳先生那裡拜訪，我就不留你們了。說好了，你要是有時間，一定要常過來玩兒，陪老婆子說說話。聽說你醫術了得，有機會正好可以請教一二。”
素問聽了，馬上就笑著回答道：“老太太，您放心。只要有時間，素問肯定會過來拜訪的。就怕您被折騰煩了，到時候再不許素問登門。”
聽了她的打趣之言，趙家老太太忍不住笑出聲來，馬上就一臉歡喜的說道：“怎麼會煩呢？像你這麼懂事的孩子，老婆子喜歡還來不及，不可能煩的。好了，不留你們了。陳先生一個人住，你們兩個小輩去了，正好可以多陪他說說話。”
得到了趙家老太太的允許，素問和莫易這才得以告辭離去。他們倆走了，趙飛燕就失去了當陪襯的價值，自然跟著一起離開了趙家老太太的院落。
身爲實質上的帝師，陳德全多年前就已經擁有了專屬的宅院。能和他來往的都是當世的名士，所以宅院的客人並不多。若沒什麼特殊的事情，宅院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多少人出入，因此看起來有些冷清。
到了陳德全的門口，莫易和素問立刻就頗爲自覺的下了馬車。來陳德全的府邸拜訪，他們可不敢擺架子，只能老老實實的在門口候著。
將拜帖交上去以後，素問和莫易就站在門口等著回覆。趁著等待的短暫時間，兩人聊起了閒天，交流這一天多時間裡各自經歷的事情。他們倆這一路上分乘兩輛馬車，連個聊天的時間都沒能尋到，只能在這時候抓緊時間交流一下各自的見聞。
看了看身後幾步遠的侍從，莫易就壓低聲音說道：“你雖然是客居，但也不能失了主子的威嚴。如果府裡的下人有絲毫怠慢之處，儘管拿出手段來敲打便可。”
素問聽了，馬上就笑盈盈的開口答道：“放心吧，我曉得的。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出身，但馭下之術還是有些心得的。對我來說，管理下人這些事實在算不了什麼，三言兩語便可搞定。認識我這麼久，你難道還有所懷疑？”
聽她這麼說，莫易立刻就笑著說道：“怎麼會呢？之所以那麼說，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你有多厲害，天底下恐怕沒第二個人比我更清楚了。”
素問聽了，心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明明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一句話，可爲什麼她卻似乎嗅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錯覺，這肯定是錯覺，一定是她感覺錯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莫易怎麼可能會說出引人遐思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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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個念頭甩到腦後，素問馬上就一臉好奇的轉而問道：“你表妹上次回京城的時候，聽說是爲了議親，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尋到合適的人家？”
見她問起這件事，莫易立即就面帶嘲諷的說道：“半年多了，聽說接觸了幾家，卻遲遲沒有定下來。你知道的，我表妹各方面條件都算上乘，難找些也是應該的。好事多磨，她的親事估計還得折騰一段時間呢。唉，苦了我那舅媽，爲這件事都快愁白頭了。”
說出來的話雖然像是在擔心，但莫易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看不出來。由於距離比較近，他眼中的幸災樂禍被素問瞧了個清楚。
儘管話裡的意思十分隱晦，但素問還是明白了趙飛燕親事遲遲沒有定下來的原因。若她沒猜錯的話，趙飛燕大概是遇上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局面。人就是這樣，高或者低都不要緊，最怕的就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簡直能把人折騰死。
說實話，素問雖然十分不待見趙飛燕，但對她的才華卻還是認可的。有她這樣的才華，即便是嫁個皇子，說到底也是使得的。
問題是這個時代談婚論嫁看的不僅僅是個人的才華，門第家世也是重要的參考依據。論門第，趙飛燕乃是趙家的長女，也算得上能拿得出手。只可惜她是個庶子的長女，這一下身份就顯得尷尬了，議親時自然會遇到麻煩。
按照趙飛燕一家人的想法，肯定是覺得自家女兒千好萬好，要嫁也必須嫁個世家嫡子。她是趙家的嫡長女，能配得上這個身份的必須是世家的嫡長子。
當然，這個嫡長女的認知是趙飛燕父母自己認爲的。在別人眼裡，趙飛燕不過是一個庶子的長女，能不能算嫡系都是個問題。像她如此尷尬的身份，有點兒實力的世家都看不上。與其娶這麼一個嫡不嫡庶不庶的長女，還不如尋一個正經人家的嫡長女。
這樣一來，趙飛燕的親事就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窘境。被他們一家相中的看不上趙飛燕，相反相中趙飛燕的人家他們一家卻又看不上。
想一想趙飛燕面臨的困境，素問就忍不住替她鞠一把辛酸淚。明明沒那個條件，卻還想著攀高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活該這麼糾結。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除非有哪個世家被豬油蒙了新，纔有可能把趙飛燕這個嫡庶不明的長女娶回家。
對於趙家的情況，素問並非一無所知。早在雲州的時候，她和莫易聊天時，就沒少聽到趙家的糟心事。
能把趙飛燕折騰到這樣的地步，其實還都是趙家老太太的功勞。幸虧她當初頂住了壓力，沒把趙飛燕親爹記在自己名下，否則現在就沒這麼精彩的好戲可看了。若是當初沒頂住壓力，趙飛燕親爹現在就算是嫡子，相應的趙飛燕也能勉強稱得上趙家的嫡長女。
之所以說勉強，其實還都是由那些世家的態度決定的。像趙飛燕老爹這種情況的嫡子，有實力的世家是不認可的。
在他們看來，嫡系就是嫡系，絕不是庶出能隨意混淆的。就算沒有嫡子，也必須從最近的一支嫡系血脈裡選一個嫡子出來，這種嫡庶不分的情況簡直就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