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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欠了就要還

頂了睿王的缺,承了六國第一公子的名號,總顯出幾分自命不凡來,且具翩翩風度,即便往來於鄉(xiāng)野陋地,也少不得寡聞女子愛慕的眼神,愈發(fā)的以爲這天下間沒有他公子野成不了的因緣,有的也只是他不要的女人罷了。

只是那一年,他真心實意的寵上了一個樣貌深刻的女子,那女子專心繪畫的時候猶如盛露含苞的花,清新的令人不忍玷辱;待到與他嬉鬧之時,一顰一笑又全載著風情,恁般勾人;令他最眷戀的非是與其雲(yún)雨之時的激狂,卻是她如貓兒般蜷在他身側(cè),同他描繪著天長地久的悸動,他覺得,那便是被文人騷客一遍又一遍描繪的愛了,美好到曾經(jīng)最厭煩的雨天也盛著曼妙的滋味—— 因爲她會在雨絲中拉著他翩翩起舞!

她說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忠誠,他便爲她散盡姬妾;她說喜歡遊歷名山大川的灑然,他便舍了公子府中的安逸伴她露宿荒郊野地;申厲王說她使他喪志,遣人威逼利誘她離開,她不隱藏自己的失落,直言相告,他甚至因爲不忍見她顰眉,想過放棄儲君之爭,可是,她終究還是離開了他,只因爲說不甘心與旁的女子分享同一個男人。

那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他父王是那麼看重他,只要他照著他父王的意思去辦,就定下他儲君的地位,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他覺得自己處處順著她,她該理解他的宏圖偉志,其實那個舞姬只是一顆棋子,與一顆棋子行房又有什麼不行的呢,只要他心中那個人是她不就可以了,可是她竟然只爲了他與別的女人那麼點微不足道的事兒就消失了.實在太過兒戲了。

其實那個時候他也有過顧忌的,每次與旁的女人顛鸞倒鳳都小心翼翼的揹著她,不想還是被她親眼瞧見了——很久之後他才發(fā)覺那個時候她出現(xiàn)的太不尋常了,只嘆當初年歲輕,想得淺白,以爲如他般出色的男子寵上了她那樣出身低微的女子,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她不切實際的幻想,待到她懂了是非之後,就會放棄了那樣的念頭,安心的跟在他身邊,他給她超出旁的女子許多的寵愛便是了,所以她得順從了他,畢竟她的身子是他破的,她除了跟著他之外,還能跟誰呢?

姚姬的出現(xiàn)是其必然性,其實他只是面上寵著那個女人,或許說得更直白點,那個從他第一次佔了她的身子便註定被盛康掐死的棋子。

那天他伏在姚姬身上起伏著的時候,她就那麼生生的撞了進來,他錯愕之後還有些老羞成怒的憤然,不過總不能讓姚姬太過難堪,也要讓外人以爲他最在意的還是新寵——那樣盛康的“罪行”才更真實,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的優(yōu)柔寡斷,就那麼踢上了她的肚子…

那年的事情如今回想起來,心底還會隱隱的痛著,他當真不知她有了他的骨肉,那個時候她的表情是生不如死的絕望,他怕了,真的怕了,怕她會恨他,御醫(yī)砍了兩個,可還是沒保住她肚子裡的孩子,萬幸的是她的命保住了,他在她榻前拉著她的手說過,這個沒有了便沒有了,等著她身子好了之後,他會再給她一個孩子的。

她始終閉著眼,最後嘴角竟然浮現(xiàn)出一抹詭異的笑,時至今日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看見她嘴角的笑容的時候的驚心,惶恐非常的攥緊她的手,而她只是那麼閉著眼奮力的甩開了他的手,虛弱的說今生不會再有了!

昨日重現(xiàn),她溫柔卻執(zhí)意的堅持著一夫一妻,可是再相逢,她卻要給晏亭做小,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哪裡好,不但有妻有妾,而且連男人都不放過!

如他般傲氣的男子,竟輸給了處處被其鄙夷的人,錯失所愛的痛苦和自尊受創(chuàng)的悶氣糾結(jié)著他,令他腦子更亂,無法冷靜的思考了如何應對。

晏亭笑看著公子野臉上青白交換的顏色,萱草雅表演的賣力,她也奉陪的恰到好處,知道公子野已經(jīng)徹底亂了思緒,臉上的笑容愈加的張揚,且自鳴得意的表情還要完完全全的展現(xiàn)給失魂落魄的公子野看個清楚,不安分的手還時不時捏捏萱草雅似乎能掐出水來的嫩臉,亦或者比較睿王更加荒淫的撫著萱草雅的身子,總之公子野難受了,她們便暢快了。

表演完了之後,正事總是要做的,前方與西申的僵持著,局再若是不打開,卿玦便會一直被困在那裡。

晏亭問過的,卿玦駐紮在谷池郡,大央與西申有幾千裡的邊界線,可睿王卻將他派到了最嚴酷的地方,那裡人煙稀少,兔子不拉屎,鳥不生蛋,幾乎沒有綠地,四季常旱,有糧草不怕餓死,卻沒有水,有渴死的危險。

名義上封了大將軍,得了睿王的榮寵,可事實上卻更像是將卿玦流放了一般,晏亭心中痛他,睿王倒是不急著與西申較量了,可晏亭卻怕卿玦多留在那裡一天,便要多受一天的苦,西申那邊的事情是越早處理越好。

跟著公子野進了他的院子之前,晏亭先遣著在門邊的宮衛(wèi)央把盛康押過來,公子野與盛康皆是重點囚犯,即便是晏亭要提,那宮衛(wèi)也有著遲疑,晏亭自然懂宮衛(wèi)的心思,行走於宮中,睿王自然是給了令牌的,晏亭的又與旁人的多了幾分不同,亮出來之後,那宮衛(wèi)僅有的遲疑也消失不見,陪著笑臉連連的應著,待到宮衛(wèi)走了之後,晏亭才知道,睿王給她的令牌是非一般的好用,且明晃晃的亮眼,若是賣掉了,許能換回不少的金子。

盛康到了之後,晏亭把他和公子野對比了一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憔悴,想來也知道苦頭沒少吃,盛康這人原來可是直接壓著睿王的,沒少讓睿王吃悶氣,不必細想也知道,睿王翻身之時,定不會放過他就是了,且他只不過是西申的狗,公子野西申不會置之不理,盛康沒了用處,西申是沒那個好心會想辦法營救他便是了,既然西申不要的人,對於睿王來說,更沒有意義,留著他,也不過是解解悶罷了。

盛康不是那種帶著一身傲骨的志士,心中比誰都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見了晏亭之後,沒有義薄雲(yún)天的豪言,點頭哈腰陪著笑臉,巴結(jié)的架勢令公子野都覺得難爲情,“上大夫,您有什麼差遣,本侯定然照辦?“

晏亭眨了眨眼,對著懷中的萱草雅解釋道:“這個叫盛康,乃我大央西鼎侯,雖然名頭大了點,你也不必害怕,其實他也算是和你有些淵源的,本大夫倒是聽說曾經(jīng)有一個女人令你十分難受,那個女人好像就是被他給掐死的,嘖嘖,死得蠻慘的!”

萱草雅撇撇嘴,不甚在意道:“識人不清,走得慢了,死了也不稀奇。”

晏亭聳聳肩,輕笑道:“幸好你聰明,沒讓自己泥足深陷。”

萱草雅貼著晏亭嬌羞道:“那個火坑是爬出來了,卻陷進你這狼窩了,哎.這次奴家是連爬都不想爬了,你可不要負了奴家這一片癡情啊!”

晏亭覺得自己本事很好.竟對萱草雅這一聲聲十足做作的聲音屹立不倒,且還能談笑自若的回了她的媚態(tài),想來想去,只是暗歎自己這本事應該是依樣畫葫蘆,學了睿王一個皮毛,便可遊刃有餘的與女子調(diào)戲,說來道去,還是睿王的本事大!

她二人調(diào)笑了一番,對於盛康和公子野卻也不能全然的忽視,調(diào)笑過後,晏亭指著盛康對萱草雅道:“這個人可是有些本事的,想當初扶持著大王,把我大央治理的井井有條,實在令本大夫敬佩非常,封侯拜相倒也名副其實。”

晏亭說罷,萱草雅誇張的說道:“竟有那麼大的本事,那你見了豈不是要參禮,少了禮數(shù),小心大王治罪於你,不過,奴家當真沒瞧出他哪裡比你威風呢!”

莞爾輕笑,好像沒聽見萱草雅的質(zhì)疑,晏亭下巴高揚的看著盛康,聲調(diào)灑然道:“本大夫說得沒錯吧,侯爺。”

聽著晏亭拉得長長的尾音,盛康瑟縮了一下,隨即賠笑道:“我怎能與上大夫相比呢,此乃地與天的差距,大央能有今日的昌盛,是與大王的英明還有鶴先生睿智的才能分不開的,我不過是運氣好了些,正好在這個時候上位罷了。”

不等晏亭應話,萱草雅窩在晏亭懷中用著在場之人皆能聽見的耳語貼著晏亭道:“真有趣,先前還自稱本侯呢,這會兒怎麼變成“我”

了?”

盛康臉上浮現(xiàn)尷尬,公子野冷笑的瞥著盛康,晏亭只是低頭回應著萱草雅的“疑問“道:“多說一個字會累。”

萱草雅恍然道:“原來如此。”

盛康尷尬之後,還是會保持著諂媚對著晏亭笑,晏亭也回著笑臉,可那笑裡並不掩飾她的譏諷。

進了房間尋了上位與公子野並坐下,對跟在身後的萱草雅柔和著聲音道:“說些悶的事兒,想來你不喜歡聽,出去尋些有意思的,晚上到本大夫房間裡說來聽。

見也見過了,待到靜了心痛便要剋制不住的涌上面皮,萱草雅對晏亭感激的一笑,那份感激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即便她掩飾的那麼成功,可她還是清楚的知道晏亭是懂她的。

雖然她一直幫著蒼雙鶴籠絡(luò)晏亭的心,可那也只是單純的因爲蒼雙鶴待晏亭的表現(xiàn)是那麼的不同,她只是希望蒼雙鶴會高興罷了,卻是想不透那般驚豔世人的蒼雙鶴爲何會喜歡如晏亭這般平淡的女子,相處的久了才發(fā)現(xiàn),有一種吸引與一見鍾情無關(guān),即便同爲女子的自己也會因爲晏亭而動容,晏亭懂她的難過,卻知道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一如現(xiàn)在放她離開,留給她舔抵傷口的時間,不被旁人瞧見她也有脆弱的時候!

晏亭那話說得實在直白,令坐在一側(cè)的公子野臉上頃刻現(xiàn)出了猙獰,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萱草雅翩然離去,他知道自己敵不過晏亭,初南是個厲害的高手,聽說也三番兩次的栽在了晏亭手上,自己比之初南更是不堪一擊,怎敢與晏亭動手,且又身在大央的地盤之上,強龍敵不過地頭蛇,唯有忍之。

不希望看見萱草雅依偎在晏亭懷中的幸福樣子,可瞧不見她那張巧笑嫣然的臉**更加的空落,甚至感覺坐也坐不住了。

晏亭看著公子野這番表現(xiàn),嘴角始終掛著淺笑,並不直接開口,反倒遣著內(nèi)侍送來果子、茶水,好像故人重逢一般的悠哉了起來,直到公子野瀕臨崩潰,才狀似無意的開口道:“前年好像聽說大王借給了西申丘邑等十五個甚是富饒的城池,那個時候本大夫還未到大央,對這事知之甚少,不過倒是聽人提到過,借城池一事好像是西鼎侯經(jīng)手的.想必始末侯爺比本大夫可是清楚多了。”

聽見晏亭點到了他的名字,盛康身子明顯的哆嗦了一下,以眼角偷偷的去看公子野,而公子野卻別開了臉並不看他,盛康遲疑了片刻之後,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那十五個城池是大王……”

晏亭眉梢一挑,眼睛瞪了一下盛康,沉聲道:“大王怎的了?”

盛康顫著聲囁喏的應道:“對,前年大王是借給了西申十五個城池。”

晏亭瞇著眼笑了起來,點頭讚許著盛康的夠眼神,隨即轉(zhuǎn)了臉對著公子野平緩道:“既然借了總要還的,如今已經(jīng)快兩年了,公子看看,什麼時候把那十五個城池的事情交接一下吧。”

公子野方纔聽了盛康的回答,咬牙切齒的瞪著盛康,不過這會兒盛康卻不看他了,聽見晏亭把話頭轉(zhuǎn)向了自己,公子野深吸了幾口氣,隨即對晏亭輕笑了起來:“上大夫既然是後來纔到的,當年之事的原委不清楚倒也怨不得你,盛康這人說話是沒譜的,他色慾鑽心,除了睡女人之外,過了今天,昨天的事情就記不清楚了,當年貴國大王可是說得一清二楚的,那十五個城池是贈於我大申了,不是借的。“晏亭把聲音拉得比方纔點著盛康的時候還長了,只一個似乎明瞭的“哦”字,再無其他。

公子野看著晏亭的反應,心頭咚咚的快跳了幾下,說話的聲音收斂了些許,輕笑臉道:“若是貴國想要那十五個城池,倒也不是不可商量的。”

晏亭點了點頭,“那十五個城池本就是大央的,自然是得拿回來,這點無需商量,本大夫想說的這十五個城池佔了我大央近十成的賦稅,借給貴國兩年,是否該連本帶利一道還回來呢?”

公子野的臉色頃刻變青,咬牙道:“若按照上大夫的意思,該如何去辦?”

晏亭把玩著手中的茶盅,蒼雙鶴喜歡在手中捏著東西,晏亭亦伸手把玩著,如此便感覺似乎蒼雙鶴就在身邊了一般,說話愈加的顯出銳利來了,堅定道:“細算實在太過麻煩,想必公子也不稀罕聽那些囉嗦,禮來讓去的倒顯得咱們之間生疏了,實不可取,這樣好了,我大央退一步,爾等將丘邑等十五城交回我大央之後,我們便委屈些,收西申與丘邑接壤的十二城抵這兩年的損失好了。”

莫說是公子野,就連盛康的臉色也變了,如今大央是十分強盛,可西申也不容小覷,沒聽過哪個君主敢開口要西申的城池,而晏亭就這樣雲(yún)淡風輕的說了這樣的要求,與強取豪奪沒什麼差別,兩年的賦稅再多,也抵不過一個城池能產(chǎn)生的利益,何況根本還不足兩年。

公子野垂著頭捏著茶盅,關(guān)節(jié)明顯的泛著白,半晌擡頭冷哼道:“晏亭,你別欺人太甚。”

晏亭伸手挖挖耳朵,笑道:“本大夫欺人太甚?盛康,你說說本大夫可有欺過“人”的時候,是不是聽錯了,本大夫怎的不記得有這樣的事情呢?”

盛康僵著笑臉,小聲應道:“沒,上大夫爲人正氣凜然,從無欺人之說。“

公子野看著盛康的目光透著殺人的慾望,不過盛康站定了立場之後反倒不怕他了,對公子野的目光視而不見,晏亭既然敢一開口就要西申十幾個城池,自然是有那等本事,他若是見風使艙拿捏的好,日後總有翻身的機會的—— 盛康如是想著。

晏亭挑著眼梢聽著盛康的話,餘光瞥著公子野愈加想要吃人的臉,朗笑的搖頭道:“侯爺所說極是,不過本大夫還有一個喜好.就是每每見了路邊有野狗落水,總是喜歡撿個什麼物事敲上它幾下,嘖嘖,改天若是你見了,敲個幾下試試,別看那野狗平日裡吠得歡實,待到了那個時候,它也就剩下個空架子了,再吵也咬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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