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在朝宇殿裡躺了兩天,這餘果恬的醫術果然不是一般,明明我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真的在睡了兩天之後就已經不覺得痛了。
許是因了要成親的緣故,華樂宮裡處處透著一股喜氣,自臨兵離開華樂宮後,執明招了許多下人入宮,明著說是因爲這宮裡要多一位主子,怕委屈了我,但其實誰不知道他這是在爲自己偷懶找藉口?
帝君曾親口說他娶我只是爲了拿我做小白的替身,我只是他娶進來的一個玩偶,這宮裡的喜慶,這宮裡的熱鬧都是帝君的,與我沒多大關係,可有一件事情我卻始終不能放下……
“你既然已經替她拔了刀子,又止了血,上了藥,又何須再將我召回來?”餘果恬的話至今在我耳邊反覆,我之前被廣頤的捥刀直插入胸,只要稍微往邊上一用力便能將整顆心都捥出來,兇險萬分,所以如果要替我拔刀,要替我止血,那勢必要先將我的衣衫全部脫去吧?
雖然那是爲了救我而不得已,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青華君看了個精光,我整個人就再也不能淡定。天知道我有多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從此不用再面對青華君,但偏偏事與願違,這個厚顏無恥的帝君沒事就喜歡在我面前晃盪,彷彿在提醒我,自己已經被他一覽無餘的尷尬。
“蘄姐姐,你找我?”
楠楠是在兩天之後因我的要求被叫回華樂宮的,她是我的傳音筒,沒有她我沒有辦法在華樂宮指揮赤水門。
聽說陵光不放心她,也跟著一起回來了,但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想他一定很恨我,如果我是他,我也不願意再見到我自己。
“唐蕭沒事吧?”
自那天親眼目睹了林靈素被挖心,頭顱被斬下的情景後,我時常就會夢到自己成了林靈素,在一個又一個被凌遲挖心的噩夢中醒來,大汗淋漓。
“唐蕭?還是老樣子,不吃不喝不睡覺,一天到晚跪在林靈素的碑前
不肯離去。”鬼道仙的聲音很是不恭,我能想象他在青丘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我說,他已經廢了,這回你的如意算盤可是真的打空了。”
我的如意算盤?
我輕輕推開一旁的木窗,外面的一片白梅開的正好。
在我原來的計劃裡,廣頤在殺害林靈素後便會直接逃回浮玉山,而後,因著對胡顏的憤怒,他必定想盡辦法要弄死他,胡顏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人,兩人鬥來鬥去終將兩敗俱傷,而我則會在最後盡收漁翁之利。但誰知道,因爲帝君的出現,廣頤直接成了一枚死棋,他再不能對胡顏出手,也就沒有了後面兩虎自相殘殺的景象。
“我相信唐蕭。”我淡淡道,“他會振作起來的。”
我二哥說他不是凡品,他自然不會就此消沉下去。
“胡顏那邊聽說了你的事情,似乎已經知道自己上當了。”鬼道仙提醒我,“你這些日子最好讓青華帝君加強華樂宮的防衛,我怕他會趁帝君不備衝殺進來弄死你。”
“胡顏?”我還真的不將他放在眼裡,“他如今就要自身難保,還顧得上我嗎?”
鬼道仙不懂。
我輕笑:“唐蕭之前從胡顏那裡帶出了靈獸一族的兵符,我將它和林靈素的遭遇一道託人帶給了遠在極寒之地的雪狼王,林靈素和白焰是同一時期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如今林靈素已死,作爲傷害仙官的白焰自然會聯想到自己不久之後便會遭遇與林靈素一樣的下場。在死亡的威脅下,雪狼王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兒子,那就只有一條路能走……”
“反叛天宮!”鬼道仙壓低了聲音暗叫一聲,卻是止不住的興奮,“雪狼一族素來人少,狼王有心反叛都不敢輕易動手,但如今他得到了兵符,可以調動整個靈獸一族,那自然就不用再懼怕天宮了!”
我點頭。
“可這跟胡顏有什麼關係?到時候他一定會向天宮哭訴是有人偷了他的兵符,將責任撇的一乾二淨,天宮頂
多也就將他押入天牢多關幾日而已。”讓胡顏逃過一劫,鬼道仙都替我覺得可惜。
我原來也以爲沒了廣頤跟他鬥,還真的讓他逃過一劫,但很快我發現廣頤居然還有一個兒子,此子拜倒在崑崙山下,雖然仙籍體質卻天生愚笨又衝動,在崑崙並不受歡迎,要不是頂著廣頤這個道貌岸然的老爹在頭上,怕是早就讓崑崙開除門籍了。
“等胡顏因兵符而被天宮帶走,廣頤之子自然會入青丘替廣頤報仇,屆時將廣頤之子所做的嫁禍到天宮,我倒要看看這個胡顏還如何去抱天宮的大腿?”我看著外面白梅一朵朵從枝頭落下,彷彿看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此倒下,“胡顏曾讓我失去家人,失去一切,我也該讓他嚐嚐失去家人,失去一切的滋味了。”
“嘖嘖嘖。”鬼道仙不住道,“論險惡,這世上怕是沒人能勝過你了,居然想的滴水不漏。”
我是不是也該爲他這一句話而覺得高興?畢竟只要鬼道仙誇我一次,就證明我在往復仇的道路上又進了一步,可是……
“爹爹!”一個白乎乎的小圓球躍然腦中,她是如此可愛,天真,與這個骯髒的世界如此不同。
她不該成爲胡顏之女的。我在心裡暗歎:小圓球,如果要怪就怪你父親作惡太多,你命太短,日後若能得你屍身,蘄霰必用最貴重的棺槨將你厚葬在九天之外,遠離這個卑鄙陰險的世界!
“霰霰。”突然,朝宇殿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我連忙斷了與鬼道仙的通話,雖然帝君從不打擾我的復仇,但我不能保證在知道我要利用廣頤之子屠殺青丘以後是不是還能如之前一樣不動聲色。
“姐姐。”楠楠恢復了話語權,她在帝君進入內室之前用極小的聲音問我,“我們這樣做真的對嗎?”
我愕然,一直以來楠楠都毫無怨言的站在我身邊,不管我要她做什麼,她都答應,也從不問爲什麼,但今天,她居然問我“我們這樣做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