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千言萬語都只是捨不得，只是因著想說的太多，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就不能換個法子嗎？”此刻倒是年少的離哥顯得穩重一些，“就不能不死嗎？”
他曾經信誓旦旦要殺蘄霰，如今卻又是他說“不能不死嗎？”
我衝他笑了笑：“保護好你師父，保護好不忘。”
他點頭，表示這些自己都知道。但轉而又想了想，似是下定很大決心一般對我道：“其實我已經不恨你了，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當初他在華樂宮沒有殺我，之後就永遠都不可能殺我了，我知道，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不恨我了。
“師父常對我說，蘄霰是個艱難的人，她在幸福中誕生，卻在最幸福的時候被剝奪所有，她被仇恨佔領過，違背了本性做過許多痛苦的選擇，也常常在絕望中掙扎，她一直在等著死亡降臨好解脫她這悲傷的一生，可每一次，總有牽掛讓她活下來，而每一次活著，她都是爲了別人，可結局，遭到背叛，遭到唾棄的卻也總是她，如果我們到最後也都還在怨恨著她，那麼這個世界就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離哥將話說的平淡無奇，而我卻聽得異常感動，許是自麒麟山大劫後，有太多人說我是惡魔，說我心機深重，說我是這世上最壞的壞女人，所以我才這樣激動，激動的恨不得上去抱住離哥。
只是時辰已經到了，血紅圓月在這一刻將它的光芒投置在我的身上，我迎著月光向二哥和離哥揮手道別，金色的神力就像是今天傍晚我跟青華一起看的落日餘暉一般自我身上而起，一絲絲的朝著天空而去，我知道，等這些金光全部散盡，天地將重新開始轉動，三界將按照我希望的樣子重新開始，而我……也將消失在這個我愛戀的世界裡，正如當初父神與天地同化一般，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霰霰！”可也就在我站在月光下等死的時候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卻意外的出現了。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從我的仙法中醒
來的，但還是即刻用眼神讓二哥去攔住他。
二哥會意，伸出雙手，看得出他本是想點他穴道的，可手還未碰到青華，青華卻先一步點了他的穴道。
我愕然，他不是說他失憶了嗎？不是說法力全失就跟凡人沒有區別了嗎？
“師父。”離哥似乎早就知道一切，只是拱手衝他行禮。
青華依舊如華樂宮中一般只是微微向他點了一下頭便直接大步朝我而來。
五芒星自有結界，一般人進不來，可他卻毫無阻礙的走到了我的身邊。
“你？”我詫異至極。
而他卻二話不說一把將我抱住，我看到也有金色光芒自他身上騰起，跟我身上的一般無二，猛地就想通了一切，我的神力來自父神，他是父神之子，自然與我的神力是一樣的，天地能吸收我的神力自然也能吸收他的，只是……他的神力不是早就被黑衣青華都吸收了嗎？怎麼可能還有神力在身上？
“對不起，我又騙了你一次。”他抱著我說，“其實我一直都有讓人盯著魔族，所以當你從魔界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茶館的事情的確是個意外，我本沒想到那麼快就見到你的，只是當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後跟著我時，我無法不察覺到你的存在。你附身倩倩的身體勸我放下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我知道你不恨我了，卻也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我愛你，就算是死也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又一次卑鄙無恥的找到了黑衣的青華，以讓出華樂宮的代價與他聯手演了這場戲。”
“自我出生，我的首要職責就是維持三界秩序，爲此不管我付出什麼都無所謂，但是當我從自己身體裡分離出黑衣青華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好去接受一個人，一個我爲之死都無所謂的愛人，什麼三界秩序，什麼天下戰神，什麼神之子，我統統都可以拋棄，只求能換得一個與你同死。”
“你這又是何必？”我不住苦笑，“只要等到明天喝下
我二哥的忘情水，你自然可以開始新的生活，找到新的愛人。”
“別那麼麻煩了，不管是忘情水也好，忘情藥也好，它們可以讓我的腦子淡忘你的存在，卻從不能讓我的心忘記你，我的心，你用過，它已經留有你的味道，你的痕跡，你的一切，不管你怎麼做，都是不可能將自己從我的世界裡抹掉的。”他抱著我，緊緊的，溫柔的，“不要覺得遺憾，這樣就很好，我們一起，爲這天地化成灰燼，比之各自在自己的世界裡憂傷難過，這樣的結局纔是最完美的。”
我在人間做小白的時候，曾有一刻覺得能跟他一起死了也是一種幸福，誰知道今日居然成真了。
“霰霰，你安排的三界會是個什麼樣子的？”青華問我。
“我安排的未來，沒有三界，仙靈也好，魔族也好，都會變成凡人，沒有人擁有法力，也沒一個種族可以凌駕於其他種族之上。當然，我也無法消除這世界的陰暗面，所以壞人做了壞事，就下地獄，承受這世上的業障之苦，直等到他的罪孽全消方纔能重新輪迴轉世，而一心向善者則得到救贖，在來世給予如願的生活，如此周而復始，天堂地獄輪換，讓這世界重新滾動起來。”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他知道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極限了，從今往後再沒有哪一族可以滅了其他一族，能毀掉自己的也就只有自己而已。
“只可惜我們是看不到這個未來了。”我有些遺憾，“也不知道最後是不是會成功。”
“自然是成功的。”青華將話說的信心滿滿，“畢竟你的身邊還有我，本君可是天下戰神，是隻勝不敗的神之子，是三界之主蘄霰的夫君。”
我笑了，是啊，有他在，我又怎麼會失敗？
當金光散盡，我的眼前也開始模糊，一切終於到了最後。
“青華。”我最後叫他。
“嗯？”
“能最後叫我一次夫人嗎？”
“夫人。”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我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