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承認了自己殺死玉骨的事實,但同時也將殺她的理由說的再簡單不過,全然沒有將真相和盤托出,是真相太過慘烈,他不忍我再疊加悲傷?還是因爲這個真相里還包含了一份愛?一份對著玉骨的愛?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我說。
夜風吹響了整片香雪海,那“莎莎”的聲音就彷彿在挽留我,質問我“爲什麼沒有一問到底?”
但我執意問下去,得到的究竟是一個答案?還是我跟青華之間的間隙?
那個給我灌輸玉骨信息的人,他的目的又是不是希望我們因爲玉骨而互相埋怨,互相怨恨?
不管怎麼說,玉骨的事情都是“曾經”了,我沒有必要爲了“曾經”去傷害現在。
之後的兩天,我很忙,忙著試穿嫁衣,忙著挑選首飾,忙著選擇新娘裝束,讓自己完全沉浸在即將成婚的歡喜之中,全然忽略所有的不安和悲傷。
也就在成親前的那個夜晚,唐蕭突然提了個碩大的酒葫蘆過來找我,他依靠著門框,醉眼迷離:“恭喜你啊,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又跟誰在一起喝多了?鬼道仙嗎?”自他開酒館,基本是小醉天天有,大醉三六九,我也見怪不怪了。
“如果素素還在,此刻我跟她也該成親了吧?”忽然,他的一句話讓原本溫馨氣氛的變了模樣。
我放下手中的喜帕緩緩看向他,但見他眼底通紅,顯然是哭了。
“對不起。”關於林靈素,我只有抱歉,做不了其他,每一個因我的憤怒而枉死在我手中的亡魂總是在我腦中徘徊,從沒離開過,但是我不能說,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不能再矯情的哭訴自己被他們糾纏住的煩惱,這是我的罰,逃脫不得。
他似是理解,帶著眼淚的眸子緩緩合上,衝我使勁搖頭擺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得一仰頭灌下一口酒。
“素素,素素……”嘴裡囫圇,腳步迷離,他一搖一晃緩緩走出屋檐,差點沒從九十九級臺階上摔下去。
“唐蕭!”我連忙跑過去拉住他。
“不用。”誰知道他
卻猛地一甩衣袖,根本不接受的我的好意。
我直到此刻才明白,一直用歡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人並不只有我,還有他。
傷害從不因爲我無辜,我無知而輕易原諒我,正如唐蕭,他不說,但是也不代表他原諒我。
“啊,啊。”身後,二哥坐在青華的書桌前畫畫,將這世間最好的宣紙當做廢紙一般揉的稀巴爛。
“二哥。”我轉身來到他的身邊,“你告訴我,究竟怎麼做才能撫平往昔留在心裡的傷?讓所有人都獲得真正的幸福?”
“畫畫,畫畫!”他衝我指了指面前的硯臺,伸出手指直接搗進墨裡,嬉笑著便在我臉上畫了一隻王八。
“二哥……”我悲傷的望著他。
而他卻不住拍著雙手,嘴裡“哈哈”大笑,一副捉弄成功的樣子。
也許,只有如他這般癡傻纔是最好的,沒有心事,也不會傷心……
“老……六?”他忽然迷茫的叫了我一聲。
“嗯?”我擡起頭復又看向他。
“別哭。”已經玩的墨黑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眼角,爲我抹去在不知不覺中流下的淚水。
“二哥……”即便是已經癡傻,他依然如同以前一樣寵愛著我,“我……”
“噓!”他衝我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隨即便輕輕擁抱住我。
我明顯感受到他在我背後畫著什麼,可剛要掙扎,卻又聽到他輕輕說:“閉上眼睛,不要說話,不要去想,不要去做,靜靜接受,接受要來的一切……”
“二哥!”
我大驚失色,這完全不像一個傻子會說出來的話,也不敢妄動,怕二哥在我背後寫什麼秘密,直到他滿頭大汗的對我說:“大功告成。”
我忙驚喜的拉住他的手,想問他是不是病好了?可還不等張口卻從不遠處的銅鏡裡看到自己的背後,一隻王八畫的歪歪扭扭,難看至極。
“閉上眼睛畫王八,不要說話捉王八,不要去想,不要去做,靜靜接受,接受要來的一切……你就是一隻大王八!哈哈哈哈……”二哥笑得前仰後合,整
個人都顫的快不行了。
我苦笑著嘆了口氣,終究,沒有獸元,他是不可能清醒的,可我要怎麼樣才能將我的獸元還給他?
無奈的搖了搖頭,忽見朝宇殿的窗前,一道黑影正站在那裡看樣子似乎是在偷窺我們!
心裡猛地一驚,這裡可是青華帝君的朝宇殿,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私窺朝宇殿!
“二哥你乖乖坐著畫畫。”我安撫了二哥,裝作不經意的走到門口,打算趁窗外那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前一把抓住他,誰知道前腳才跨出門外,便聽到不遠處有兩個聲音道:“仙子,我們來帶蘄澤公子回屋休息了。”
我“哎呀”一聲,急忙朝窗戶望去,可那裡哪裡還有什麼人!
“不不,不,我不要和你玩,你走開!”也就在這時,屋裡的二哥突然不住大叫起來。
我連忙又衝回屋內,只見一個白色人影穿破窗戶朝著天空急馳而去。
“保護好我二哥!”我衝那兩位宮娥叫了一聲,趕忙去追那人。
本以爲來者既然可以如此輕易的偷入華樂宮內,必然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腦中正在想一會兒對峙時該如何一招得勝,可誰知道才追出沒多久卻見她突然回過身來,嘴裡冷笑一聲道:“多年不見,你看起來是要比當初剛入華樂宮時硬氣了許多,可是因著就要成爲帝妃的緣故?”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多年未見的雪狼……白夢瑤!
“你……”我記得青華當年已經將她逐出華樂宮了,前塵往事到如今看來都覺得可笑,什麼心機,什麼爭寵,轉過頭都是空。
“你剛纔要對我二哥做什麼!”我問她。
而她卻冷“哼”一聲並不回答。
“我知道你心裡有恨,恨我當初陷害你。對不起。”我是真心實意的向她道歉,也是真的怕她會對二哥下手,二哥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我,我決不能再讓他受一丁點的苦難。
白月光下,白衣的她,美得宛如這月中的仙子,可也正是這抹白色讓她顯得冷酷異常:“幾年不見,沒想到你這騙人的把戲倒是玩得越來越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