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趙晴不敢上前，只能在原地喊話。

“我們遇到了石人俑。”燕戈只說了這一句便低下頭神色複雜地看著蘇韓。

石人俑是一種陪葬品，跟真人一般的大小，並不結實，只有外邊一層石殼，中間全是空的，撞碎後，裡面會爬出來密密麻麻的白色蛪蟲，傳說這是種古代人形棺材，不吉的徵兆，預示著疾病和死亡。

他們全都遇到了石人俑，我和趙晴卻是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這裡，而畢方更像是早就等在這裡，對我的出現並不意外，這不是運氣，而是有意爲之，因爲選擇走右邊洞口的並不是我和趙晴，而是……蘇韓。

“爲什麼？”趙晴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定定地看著蘇韓彷彿在確定這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許多細節突然被放大，車窗上的泥垢被雨刷塗抹乾淨的一瞬清明。這一路我們都在被引導著，而蘇韓就是潛伏在我們身邊的嚮導，提醒建造宮殿的事情，做出地下空間的猜想，給出右邊道路的建議，從一開始，我們的一切行動都在畢方的掌控之中。

“別管我們，快逃吧！”季景泉的聲音急切，眼裡是滿滿的哀傷與自責，與他這樣的眼神對視，讓我的心一陣悶痛。

“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會扔下你們不管呢！蘇韓！你不是泉的好哥們兒嗎？難道我們朋友都是做假的？你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趙晴的指責，蘇韓選擇了沉默，他嘴角上揚，但眼裡卻有悲慼，矛盾的兩個情緒使得他的表情看起來詭異難懂，可卻給了我足夠理解他怪異行爲的理由。

“晴，冷靜一點，這不是蘇韓的錯。畢方，我一直以爲操控軀體僞造生命體徵已經是你的極限，可沒想到你連情感都可以造假，是我低估你了。”

“然然，你在說什麼？”

耳邊是趙晴不確定又小心翼翼的聲音，眼裡是季景泉那掩飾不住的驚恐，我攥緊了拳等待畢方的回答。

“哈哈哈……我知道你會猜到，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締結者，有時候太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本來你只是失去一個朋友，但現在你不僅失去了，還讓我多了一個籌碼。”

“籌碼？”

畢方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看來你並沒有猜中全部，蘇韓，他的靈魂還在。”

心瞬間被揪緊的感覺伴隨著狂喜一併襲來，這無疑是一個難題，可是蘇韓，並不是毫無希望。

“他……他……他沒死？！”最興奮的莫過於季景泉，他甚至不顧自己還被繩子吊著，努力彎曲身體想看清他下面的蘇韓。

對於蘇韓是被畢方控制的猜測我其實是帶著一種賭博的心態，畢竟蘇韓在我們身邊這麼久我都沒有發現什麼端倪，真實的情況還是出於對朋友的私心所找的藉口，卻沒料到會有這樣意外的收穫。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加入我們。二、幫助我們。”

“這兩個選擇我都不想選。”

“你沒有其他的選擇，還是，我來幫你選？”

畢方的話音方落，那吊在洞頂的三人就突然墜落，這變故驚得我方寸大亂，驚慌之中只來得及喊出“不要”，而他們就在這兩字喊出的一瞬間停住了。

“看起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畢方用它的獨腳穩穩的站在地上，姿態高傲得像一個法官胸有成竹地宣讀他的審判。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生命在我面前消失，更何況是我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那個聲音說的很對，我已經輕易地把弱點暴露在了敵人的面前。

“一個是你的青梅竹馬，一個是你的守護靈，還有一個是你世世代代忠心耿耿的家臣，這很符合你們凡人因爲所謂的情感而做出的選擇，你沒錯，過來吧！”

趙晴快我一步攔在我身前，擡頭看了看被吊住的季景泉三人，又轉回來看著我，最終張開雙臂，眼睛逼得通紅。

我本就不是鐵石心腸，此刻更是再沒忍住眼淚，上前抱住趙晴，卻也只能在她耳邊說出“我懂，沒事的。”

不敢讓趙晴落單，我乾脆拉著她一起來到了那漂浮著紅色球體的石臺前，那保護著紅球的封印很小，但卻足夠強大，緩緩流動在周圍的力量很熟悉，這是死神佈下的。當初看見惡豸時我便猜想這件事與死神有關，只是死神爲什麼要將鳳凰精魄封印在這裡呢？

“這個封印很強大，我不知道要怎樣打開它。”

畢方並不急躁，它依舊帶著別有深意的笑意緩緩地說：“你知道。”

死神不會無緣無故把鳳凰精魄封印，且不說我確實不知道打開封印的辦法，單是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就不容樂觀，光是壓制鎮魂女就已經讓我精疲力竭了，那足以抵抗封印的強大力量我根本拿不出來，可是看畢方的樣子，鳳凰精魄它是勢在必得了。

沒辦法了，只能賭一賭……手鍊上的紫水晶隱隱流動著光芒，感覺手腳一陣脫力，我摔在了趙晴的臂彎裡。

“然然！你怎麼了？”

我穩了穩，待眼前的黑暗散去後小聲說：“晴，你信不信我？”

“信！”

趙晴沒有絲毫猶豫的脫口而出，我扯了扯嘴角，同時眼睛一酸，“即使……我做的決定有可能……會讓我們大家死在這裡，你也信我嗎？”

“信！”趙晴握住我的手，和我額頭相抵，低低的有些哽咽的對我說：“我信你，更勝過信我自己……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

我們的眼淚滴下、混合、砸碎，這份牽絆不知是幾世輪迴種下的因果，會這樣讓我逃不開、放不下、棄不了。

“那麼等一下，站在我身後，不是我保護你，而是你撐著我。”

“好。”

我藉著趙晴的力努力站穩，全身的無力感明顯，手腳的麻木更是嚴重，這次，我是真的已經“彈盡糧絕”了，在心裡默默說了聲抱歉，我緩緩把手伸向了紅球的封印。一瞬間的牴觸像颶風一樣強烈，我被推的猛然後退，然後就有一雙手撐住了我的後背，我右腳後蹬努力推拒著封印的抵抗，將全身僅剩下的靈力匯聚指尖，想在這渾圓的封印上破開一條縫隙。許是感受到了威脅，這封印在一聲嗡鳴後突然放出了電流，我全身嗡的一下又麻又痛，身後趙晴一聲悶哼，我知道這電流也流到了她身上，可此時我已顧及不了許多，雙手像插在了一塊釘板上，釘子狠狠地錐進指甲裡，那痛直連到心臟。不能繼續僵持了，我聽見手鍊裡鎮魂女抓撓鐵柵的聲音，咬了咬牙，我將全部的力量都逼了出來，大喊一聲後，世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