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卻能感覺出來，這孩子別看小，自己心裡有主意，不像許莫情緒內斂，他倒是個張揚的性格。
尤其是現在他因爲在放風箏，眉目間帶著歡快明亮的笑意，直覺告訴她，這個樣子才應該是他該有的樣子。
“真像。”李嫂看著不遠處許瑞奔跑的身影，有一瞬間失身，然後嘴裡忍不住說了兩個字。
“像什麼？”她沒多想只是隨口問了句。
“像大小姐。”李嫂說著又嘆了口氣，隨後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一樣，忙收了口。
葉寧卻聽到了她剛纔的話，轉過頭看了眼李嫂，“大小姐是誰？”
李嫂面上有些難過，然後再次嘆氣，“大小姐是少爺的妹妹比少爺小六歲，現在早就不在了。”
她見葉寧問了才說了句，有些年紀的人對這些有避諱的，在孕婦面前不說已經去世的人。
葉寧還是第一次聽到許莫有過一個妹妹，她一直以爲許家只有他一個孩子的。
“發生了什麼事麼？”
李嫂猶豫了下，便開口道，“大小姐五歲那年走丟了。”李嫂說了一句就不願意再說了，當年大小姐走丟是少爺的失誤造成的，爲此少爺將自己關在房間大半年沒出門，一句話都沒跟人說過。
當時把老爺太太嚇得不行，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兒子怎麼也不能在失去了。當時就嚴令禁止家裡的傭人再提起大小姐的名字。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當初那批老人退休的退休，更換的更換，現在還知道這件事的也就只有李嫂自己了。
葉寧也看出來李嫂似乎有什麼爲難，並不想多說，就笑著轉移了話題，“小瑞真的和去了的大小姐很像麼？”
李嫂說起這個忙點頭，“可不是，小瑞這孩子不說話不笑的時候跟少爺像的多，可是隻要一笑就不像了，跟大小姐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大小姐以前最是驕傲了，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過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她。”
李嫂說著嘴角也帶了深深的笑意，彷彿看到了那個像是小公主一樣的小女孩。
葉寧沉默了起來，腦海中有什麼滑過，她卻沒捕捉到。
院子裡起風了，三月的天氣雖然暖和了，但是在外面待得太久還是有些涼意的。
“我先回房間，小瑞就麻煩李嫂了。讓他玩一會就回屋，別感冒了。”她站起來，李嫂忙將大衣給她披上。
“小少爺就交給我就好了。”
葉寧點了點頭，剛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李嫂問了句，“對了，大小姐叫什麼名字。”
李嫂先是愣了下，然後回答道，“當時老爺說大小姐的名字還是首詩來著，叫......名與牡丹聯譜，南珍獨比江瑤......”
李嫂後面的話她沒聽清楚，只是那兩個字卻是聽到了，心中一下子便開闊了起來，擡頭看了看天空半晌，低下頭終於輕輕舒了口氣。
許莫站在窗邊的落地窗前，良久嘆了口氣。
這件事他最終沒有親口跟她說，而是讓李嫂做個傳話筒。阿寧對許瑞的好，他都看在眼裡，他也明白在阿寧心裡對許瑞的身份也有些介意。畢竟她以爲這是他的孩子。
他原本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爲要說起這件事就要說道南珍現在的情況，大夫已經說了，她這種情況治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南珍現在潛意識裡只覺得他能夠信賴，甚至幻想出了他是她的丈夫，所以曾經一度給阿寧打電話刺激她。
他不想跟阿寧說自己的妹妹現在瘋了，而且還幻想著和哥哥在一起。
所以他一直瞞著，寧願阿寧胡思亂想也不去解釋。可是他看著阿寧照顧著許瑞心裡就覺得這樣對她不公平，所以藉著李嫂的嘴巴將這件事告訴了她。
許瑞今年四歲，正是該上幼兒園的年紀。
葉寧便在吃飯的時候跟許莫提起這件事，“小瑞也到了年紀上幼兒園了，咱們是不是該給他選擇下合適的幼兒園。”
他看了看身邊對面坐著的小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把座位從自己身邊默默轉移到了葉寧身邊。
“你不說我倒給忘了，過幾天讓人將合適的幼兒園的資料給你送過來，你挑選一下吧。”他笑了笑，給她夾了菜。
葉寧點了點頭，側過頭看著一臉懵懂的許瑞，笑著解釋，“幼兒園就是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
聞言許瑞的臉色一下子白了，神色有些難過的看了眼葉寧，什麼話都沒說的低下了頭，“我能不能不去。”
“爲什麼？你不想去麼？可是小朋友到了四歲一般都要去幼兒園的，然後要上小學，還要上大學呀。”葉寧以爲她是犯了大多數小孩子的通病不想上學，忙笑著開導他，“到時候小瑞就會認識很多的新朋友了。”
“我不要新朋友，不要。”他說著就突然哭了起來，然後爬下了椅子，朝著房間跑去了。
葉寧沒明白他這是怎麼回事，轉頭看向許莫，“這該怎麼辦？”
“小瑞是我在孤兒院找到的。那裡邊的孩子經常互相嘲笑，弱一點的就要被欺負，吃不飽飯也是經常發生的。”他低啞的嗓音響起，裡面有淡淡的情緒波動。
他當時第一次看到許瑞的時候與其說是欣喜不如說是驚訝，他正被三四個比他年紀大的孩子壓在身下，狠狠地打著，而他咬著牙硬是一聲不吭。小臉上沾了滿臉的土，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鞋子都露腳趾了還穿著，見到他看著自己，生怕他是來找麻煩的，嚇得瑟瑟發抖。
他用了好久才讓許瑞相信他不會打他，以後會好好照顧他的。
葉寧明白了，在這孩子的心裡大概學校就是另外一個孤兒院了，那裡的人還會打他罵他，吃不飽飯。
她眼眶有些發酸，站起來擦了擦眼角，“你先吃，我上去看看他。”
自從知道了南珍的身份，加上李嫂那天的話，不難猜出許瑞很有可能是南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