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魏明煦能給的最大讓步,而條件就是,應(yīng)林芷萱所求,將魏明煦投毒之事的矛頭,指向林家。
林泰初已經(jīng)榮養(yǎng),失去了內(nèi)閣之職。若是此事再牽連到林攸德,那麼林家就全完了。
魏延亭想要掙扎著進(jìn)宮去見沐華裳,可宮裡如今被魏明煦下令,全面戒嚴(yán),外臣命婦若想進(jìn)宮,都必須經(jīng)由魏明煦的同意。
如今魏延亭根本見不到沐華裳。
林泰初悲憤之下,只能棄卒保車,捨棄了林依茜名義上的親生父親,林家的二老爺林攸晟,說都是他心存妄念,所以才指使自己的女兒投毒,並後頭所有的事,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林家拿出他,讓他自首,以求撇清關(guān)係。
林攸晟在西山大營供職,如今失去了他,也是斷了林家的一根臂膀,林家唯一僅有的軍事支持,如今就只剩下因爲(wèi)魏蘆煙有姻親關(guān)係的鎮(zhèn)國公了。
林泰初寧願捨棄自己的兒子,以求家族自保。
魏明煦自然如他所願,對林攸晟判了斬立決。
這也是謝家所願,謝家心中暗地裡也是認(rèn)定了,殺害謝炳初的,一定是林家的人,雖然沒有證據(jù),但是肯定是林家的人無疑。
謝家尤不滿足,以林攸德身爲(wèi)都察院右使,卻連自己的胞弟謀害朝廷命官,嫁禍攝政王之事都不曾察覺爲(wèi)由,彈劾林攸德爲(wèi)官無能,爲(wèi)兄無用,請求連坐。
一同被魏明煦罷了官。
宮裡頭,傅爲(wèi)格得了林芷萱的命令,如今魏延亭進(jìn)不了宮,沐華裳活得也太久了些。
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沐華裳被放出了之後纔有的,魏延亭那些日子又總是出入內(nèi)宮,若說這些事和她一絲關(guān)係都沒有,林芷萱打死都不能信。
所以,也給傅爲(wèi)格遞了話過去。
當(dāng)初是魏延亭親自來求林芷萱,派人去給她娘治病的,如今林芷萱不過是如他所願罷了。
林芷萱拿出了前兩天讓藍(lán)玉收起來的棋盤,因著天冷了,不能往外頭去,就在錫晉齋裡琢磨起了圍棋,秋菊坐在林芷萱的對面。
秋菊並不會下棋,林芷萱也不是想跟她下棋,只是想找人說說話。
有些話,王夫人聽不懂,楚楠、蘆煙,哪怕王佩珍都因著各式各樣的緣由,不能完全地掏心掏肺。
林若萱如今有著身孕,就連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淑慧公主,如今怕是都快生了。
冬梅痛失一子,在家養(yǎng)病,魏明煦忙著前朝,顧不上她,林芷萱忽然覺著寂寞。
自己身邊的舊人,彷彿只剩下秋菊了。
只是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jì)大了,林芷萱總覺著秋菊不如從前那樣的靈動了。跟自己的話也不似從前那樣多了。
自從……
自從夏蘭的事情之後。
想起夏蘭,林芷萱復(fù)又嘆惋。
肅羽回來了,可是阿如卻並沒有跟著一同回來,阿如留在了蒙古,肅羽說,他不習(xí)慣京城,還是想回到蒙古去的。
只是如今靖王府多事之秋,魏明煦離不開他,所以他才暫且留下了。
林芷萱記著上一回肅羽來求見,是秋菊給傳的話,只是那時,再看兩人臉上,都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情了。
“秋菊。”林芷萱敲著青玉的棋子,“你覺著白回如何?”
秋菊不知道林芷萱爲(wèi)什麼忽然跟自己說起了白回,可是秋菊卻知道林芷萱很欣賞白回這個年輕人,當(dāng)初親自教導(dǎo)他,在王府裡的時候也是一味地提拔。如今在戶部供職,也是爲(wèi)了將來大用。
秋菊思忖著,也如實回答林芷萱:“白大人年少有爲(wèi),滿腹詩書,又有才幹。雖然有些書生氣,可是對娘娘卻是忠心耿耿的。娘娘和王爺又肯提拔他,將來定然也會成爲(wèi)娘娘和王爺?shù)墓呻胖及伞!?
林芷萱聽著秋菊中肯的評價,這才含笑道:“他年紀(jì)也不小了,尚未娶妻。而且我瞧著模樣也還算俊俏,品性又好。雖然家世沒落,可是他自己有出息,將來前途無量,倒也是個不錯的。”
秋菊聽了林芷萱的話,先是詫異,繼而也覺著林芷萱說得不錯,白回是魏明煦著意提拔的戶部尚書人選,將來能入內(nèi)閣,位列三公,哪怕陪自己公主的身份,也綽綽有餘了。
可是如今,自己只不過是靖王府的一個丫鬟啊。
林芷萱竟然,這樣地擡舉自己,想將自己許配給白回。
不知道爲(wèi)什麼,秋菊心中有些隱隱的顫動。看著林芷萱有些茫然,好半晌才道:“全憑娘娘做主。”
林芷萱不曾想,秋菊竟然答應(yīng)了。
秋菊也不曾想過,自己竟然就會答應(yīng)了。
從前她喜歡肅羽,不是因爲(wèi)身份地位,只是因爲(wèi)那日靖王府遙遙一見,所以傾心。
而今日,對於白回,她沒有半點的情愫,只是想著,他身份地位合適,又前途無量,自己滿朝廷裡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模樣又好,是個良配,所以就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
怕錯過這樣好的機(jī)會。
卻完全,沒有感情可言了。
秋菊茫然的是林芷萱對她的態(tài)度。
林芷萱對她一直都很好,自從當(dāng)初在杭州,到京城,自己對林芷萱也是忠心耿耿,什麼危險困難的事,自己都肯挺身幫她幹。哪怕肝腦塗地,她都捨生忘死,盡心盡力。
直到肅羽的事情之後,或者說,直到夏蘭死了之後。
自己和林芷萱之間便多了一層隔閡,哪怕林芷萱一直盡力在彌補(bǔ),想要戳破那層窗戶紙,對她像以前一樣好,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好。
可是破鏡,終究難圓。
哪怕再一塊塊是拾起來,拼起來,那上頭的裂痕,也是抹不掉的了。
進(jìn)了京城之後,林芷萱不再是秋菊唯一的依靠。
她機(jī)緣巧合,與柳溪有了深交。被太皇太后發(fā)覺,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原本林芷萱是秋菊這輩子唯一的主子,唯一的指望,如今她有了更多的選擇,有了更大的期盼。
若是沒有夏蘭的事,面對誘惑,秋菊或許不會變心,可是夏蘭的死,冬梅的懷疑和調(diào)查,一步步的緊逼,讓秋菊無路可逃,無處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