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少。”

楚凌雲點頭，馬三山不僅貪婪，而且什麼都敢貪，他提前到了北平，在北平撈了不少。

這種事大家都在幹，他和王躍民在上海同樣沒少撈。

不同的是他們給戴老闆送了很多，馬三山貪心不捨得送，但這些不足以讓馬三山下臺，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大問題，馬三山又願意掏錢的話，買回他的命沒問題。

現在的戴老闆膽子同樣大了許多。

當初廣州站站長謝鎮遠走私煙土，給戴老闆送了錢，戴老闆便保了他的命，馬三山願意掏錢的話，想把他徹底搞死沒那麼容易。

“那就該殺。”

楚原淡淡回道，他開車，楚凌雲坐在後座，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什麼話都能說。

“能不能殺，看戴老闆的意思，最近準備下，我們可能要去北平。”

楚凌雲工作很忙，好在幫戴老闆寫的計劃書已經交了上去，戴老闆正在自己斟酌，改編忠義救國軍對戴老闆來說是件大事，他必須慎重。

“好。”

楚原沒再說話，楚凌雲說去哪他就去哪，本來他在總部事情就不多，去哪都是一樣。

兩天後，姬國田再次來到凌伯康的家裡，這次他來的晚一點，凌伯康在家。

“你的情報很準確，買家非常滿意，這是尾款。”

姬國田拿出剩下的兩百塊大洋，給他擺在了桌子上。

凌伯康看了眼，並沒有點，收起了大洋。

“那邊想要中統監視點的資料，一個監視點五十塊大洋，只需要位置就行。”

姬國田繼續說道，凌伯康愣了下，隨即現出怒色：“我不是說了嗎，只給你們一次情報，多了沒有，也不可能再給你們。”

凌伯康很清楚這些情報商人的貪婪，給他們提供情報，一次，兩次或許沒事，一旦多了，遲早會有出事的那天。

姬國田或許能活，他絕沒有任何活路。

這是拿命去賭，他有四個孩子，孩子們年紀不大，他賭不起，也不願意賭。

“伯康，這是多好賺錢的機會，你們中統現在監視紅黨，那麼多監視點隨便報過去幾個就是錢，又不需要監視的具體人員，更不需要打聽他們獲得了什麼情報，就是彙報一個地點而已，一個就是五十塊，十個可是五百塊大洋，你考慮清楚。”

“不需要考慮，我不會再提供任何情報。”

凌伯康立刻搖頭，彙報地點是不難，但有了這次就還有下次。

“伯康，機會難得，好機會更不多，你那麼聰明怕什麼，這次你不是沒自己寫東西，這樣挺好，就算有人查到，沒有證據，你死不承認，別人有什麼辦法？”

“況且我們這一行你又知道，沒人敢隨便亂動我們，除非你們自己先出差錯，你對我有點了解，你覺得許麟敢輕易動我嗎，我的老闆可不是許麟能得罪的人。”

姬國田笑瞇瞇的說著，他對凌伯康的態度一點不意外。

這樣的人他見多了，哪個最後不是乖乖就範？

他的後臺確實很硬，一般情況下沒人敢動，若沒有這點背景，他這份工作早被抓了無數次。

“姬兄，好走，不送。”

凌伯康依然沒有答應，姬國田看著他，眼睛瞇了瞇，直接加價：“一百塊大洋，一個點一百塊大洋，你放心，我回去說，他們肯定會同意。”

凌伯康猛然回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別說一百塊，五十塊他都心動了，有一點姬國田說的沒錯，現在是談判時期，中統盯的人非常多，單單被軍統破壞過的就有九個，剩下的還有很多。

他們不僅僅盯明面上的紅黨，很多站出來的人他們都在盯著。

錢他當然想要，可他還是害怕有命拿沒命花，對他來說命是最重要的。

“多謝了，我不需要。”

凌伯康最終抵擋住了誘惑，再次送客，姬國田嘆了口氣，隨即起身：“這是實時情報，想通了給我發信號，我隨時過來，別太晚。”

姬國田沒有逼迫他太久，對付凌伯康這樣的人，他有的是辦法。

剛拿到了錢，凌伯康還能忍忍，可如果他沒錢呢？

爲了預防這點，姬國田早就做了準備，過不了兩天，凌伯康會主動求著來找他。

回到車上，姬國田回頭看了眼凌伯康的住處。

“事情都辦妥了吧？”

姬國田輕聲問道，開車的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心腹。

“老闆，早就辦好了，最遲後天發作。”

“好，我們走。”

姬國田滿意點頭，凌伯康的家裡，早在七天前他就開始下慢性毒藥，這種毒藥很難查出來，而且發作後會當成急性腸胃炎來做治療。

但它和一般的腸胃炎不同，非常難治，而且需要西醫來續命。

三百塊大洋，就他們一家幾口人，在醫院用不了幾天就要耗光，凌伯康不想家人病死，就必須來找他。

這種毒藥還有一點好處，就是看不出來，也驗不出來。

爲了避免凌伯康懷疑，姬國田是讓人故意僞裝成賣菜的人，賣的菜便宜，同時賣給了這一片的人。

凌伯康的家人買了菜他們纔會離開，保證他們每天能吃到。

至於其他無辜的人會不會被他害死，姬國田從沒有考慮。

像他這樣的黑心商人，怎麼可能在意普通百姓的死活。

死光了和他又沒任何關係。

軍統，許義接到了吳崇南的彙報，凌伯康拒絕繼續交易，不過情報商人有辦法讓他妥協。

專業的事需要專業的人來做，情報商人策反鼴鼠很有一套，他們的利潤就來自這些鼴鼠，沒有鼴鼠他們沒有情報來源，沒有情報來源哪裡有錢賺？

對賺錢的事，他們向來積極，更不用說軍統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客戶。

西安，一處飯店包廂。

“吳兄，這次你肯定能高升，兄弟我先預祝你這次爭取個更好的職務。”

喬元才舉杯，坐他對面的是以前的好友，原軍統滿區負責人吳眉峰。喬元才本是北平站站長，楚凌雲去巡視北平站的時候把他嚇的不輕，好在有驚無險，最終沒事，不過北平淪陷後沒多久，北平站便出了事，喬元才逃了出來。

這些年喬元才換了幾個職務，有大有小，也在敵後潛伏過，但都不是太滿意，這幾天他剛剛從第四培訓班回來，在西安逗留，正好知道吳眉峰也到了西安，便約他出來一起喝酒。

“多謝吉言，希望如此吧。”

吳眉峰嘆了口氣，喝下了面前的酒。

他和喬元才都是軍統的老人，資歷很老，軍銜不低，可惜一代新人換舊人，楚凌雲的楚派橫空而起，他們這些老人的日子過的並不是那麼好。

這次吳眉峰是來西安走動關係，這邊有個朋友能在戴老闆面前說上話，看看能不能幫他謀個更好的職務。

“一定會，放心。”

喬元才呵呵笑道，其實他現在日子並不如意，北平站被馬三山搶走了，他這個培訓班結束後暫時屬於閒職，哪怕是他們這樣的人，想要個實缺也不容易。

想要，金錢、關係缺一不可。

這可不是一點的錢，而是大把的錢。

“喬兄，聽說你和楚凌雲關係不錯，他現在是督察處處長，戴老闆面前紅人，你爲何不走走他的關係，幫你運作一個好點的地方？”

吳眉峰輕聲問道，他和楚凌雲沒有接觸過，更不認識，想走關係都沒辦法走。

“我和他只有工作關係，私交很淺，就算想走也沒路子，難啊。”

喬元才苦笑一聲，若是用金錢開道，走走楚凌雲的關係未嘗不可，他畢竟和楚凌雲打過交道，算是熟人。

可楚凌雲根本不缺錢，軍統誰有他的錢多？

恐怕就是戴老闆未必比得上楚凌雲。

磺胺，新藥一直是供不應求，價格奇高，特別是新藥，只有楚凌雲和美國有，靠著藥廠，楚凌雲吃的滿嘴流油，人家不缺錢，送少了沒用，送多了他又不捨得。

況且送多少在人家面前算是多？

一兩百根金條恐怕都入不了人家的眼，沒有幾千根不用說事。

“別急，會有機會的。”

吳眉峰沉默了會，同樣安慰喬元才，其實喬元才最初想去福建，結果被泥鰍佔了位，他現在就想謀取個不錯的站長位置。

若是做不了站長，能在總部做個處長也行。

這些位置上的人若是不犯錯，憑藉人家的背景和關係，他根本沒有機會，能做上站長的，哪個沒有後臺？

“吳兄，還得看你，希望你能謀個實職，這樣兄弟我以後也能依靠你。”

喬元纔再次舉杯，吳眉峰他們是老關係，現在他成了閒職，之前的老關係肯定要維護住，等待重新復起的機會。

“好說，喬兄一樣，那麼年輕爭取早日出山，軍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吳眉峰和他碰了下，笑呵呵的說著，兩個不怎麼如意的人，就這樣慢慢的喝著愁酒。

第二天吳眉峰便啓程前往重慶，西安距離重慶的距離不算遠，不過沒有飛機，陸路也需要幾天的時間。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的當天，喬元才便接到了封電文，請他前往重慶。

收到電文的喬元才喜出望外，因爲這封電報是楚凌雲發來的，有事請他幫忙。

他正發愁沒辦法走楚凌雲的關係，楚凌雲便找上了門，接到電文他簡單收拾了下立刻啓程，只比吳眉峰晚了半天。

有好的機會，他是一點時間不願意耽擱。

“怎麼回事？我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爲什麼突然全進了醫院？”

凌伯康從中統匆匆趕到醫院，他接到電話，老婆孩子全病倒了，包括在學校的兩個兒子。

一家五口，就他自己沒事。

對普通百姓來說，最怕的就是生病，一生病不知道要花掉多少的錢，這次又是四個人，凌伯康心急火燎的趕到醫院，看到了臉色蠟黃的老婆和孩子。

“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可能吃壞東西了，我沒事，幸好你早上沒在家吃飯？”

老婆小聲安慰著，凌伯康日子過的緊吧，中統有食堂，他平時都是去食堂吃早餐，午餐也是在中統，就晚上回來吃一頓。

其實中統平時有不少人互相宴請，不過他從不參加，除非是有人找他們辦事，他可以跟著蹭一頓。

互相宴請，人家請了你，你總要回請，吃一次能頂他們家幾天的伙食費，這種錢他不敢浪費。

“化驗了嗎？”

凌伯康立刻問道，他想的更多，前天姬國田剛走，今天老婆孩子便進了醫院，會不會是姬國田搞的鬼。

“沒有，化驗很貴……”

“馬上化驗。”

凌伯康打斷她的話，她要知道老婆孩子真是吃壞了肚子，還是被人下了毒，要真是姬國田做的，他不會和姬國田善罷甘休。

他是對付不了姬國田，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簡單的化驗有沒有毒，不需要多少的時間，因爲很急，凌伯康的老婆孩子都被輸上了液，現在好一點，之前他們拉的差點沒有虛脫。

“醫生，您確定沒有中毒？”

看完化驗單，凌伯康再次問道，醫生擡起頭，肯定的回道：“放心吧，沒有，以後讓他們吃東西注意點，粗糧吃多了吧？腸胃本就不好，不能隨便亂吃東西，喝水一定要燒開，我估計是他們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造成的急性腸胃炎。”

“謝謝醫生。”

凌伯康默然，醫生說的沒錯，他們平時確實吃了不少粗糧。

細糧貴啊，太貴他們買不起，大米根本不敢買，吃也是吃點糙米，他倒是想讓老婆孩子吃好的，可惜口袋裡的錢不支持，只能粗糧加細糧一起吃，而且粗糧多，細糧少。

他又想起了姬國田，要是提供給他幾個監視點的位置，豈不是又有幾百大洋進賬？

有了這些錢，他就能給老婆孩子改善伙食，天天吃好的。

打完針已是下午，凌伯康叫了黃包車把老婆孩子送回家，他們身體虛弱，無法走路。

他自己則騎著自行車，回去後立刻去菜市場買了白花花的大米，又買了肉，回去準備做頓好的，現在他手上有幾百大洋，老婆孩子身體不好，先讓他們吃點好的補一補。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