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鵬的心稍稍安穩(wěn)了些。
這些土匪除了把武器和馬匹奪走,其他的什麼也沒做,既沒有把他們綁起來,也沒有把他們?nèi)Φ胶谖葑友e。
不僅如此,他們還都洗了熱水澡,裡裡外外都換了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新鞋新衣服。
都安頓好了,張?jiān)矫鱽砹恕?
包括張大鵬,騎兵營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大院子裡。
站在廊檐下,面對衆(zhòng)人,張?jiān)矫鞯溃骸爸T位兄弟,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我先把醜話說在頭裡。如果有人要跑,那我可以告訴你們,機(jī)會是零,這方圓二十里,全都是我們的人。再者,你們跑一個人,我殺你們?nèi)畟€人。”
沒人說話,半晌,張大鵬大聲道:“兄弟,我們都知道你這兒就是土匪窩,你想怎麼處置我們?”
笑了笑,張?jiān)矫鞯溃骸斑@個問題不是我談,會有人跟張營長談的。好了,我的話完了,大家跟我去吃飯。”
還吃?所有人的心尖都是一顫悠。
走下來,到了張大鵬身前,張?jiān)矫鞯溃骸皬埓蟾纾垼 ?
張大鵬對這個土匪一點(diǎn)都討厭不起來,尤其是在這一聲“張大哥”之後。這人對他的態(tài)度有一種無可言說的真誠和友善,張大鵬的心不由安穩(wěn)了許多。
“兄弟怎麼稱呼?”張大鵬也客氣起來。
“嗨,瞧我,忘了說了。張大哥,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也姓張,我叫張?jiān)矫鳌!睆堅(jiān)矫餍Φ馈?
張?jiān)矫鳎繌埓簌i聽著耳熟,忽地,他想起張?jiān)矫魇钦l了。
看著張?jiān)矫鳎瑥埓簌i吃驚地問道:“兄弟你莫不是……”
張?jiān)矫餍Φ溃骸皩Γ蟾纾揖褪悄阆氲哪莻€張?jiān)矫鳌!?
張大鵬不由搖了搖頭。
出了陳家大院,走了沒多遠(yuǎn),張大鵬就吃驚地停下了腳步。
張?jiān)矫饕餐A讼聛恚χ鴨柕溃骸按蟾纾遣皇歉杏X這裡的氣氛不尋常?”
張大鵬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jiān)矫鳑]再解釋什麼,他領(lǐng)著張大鵬又往前走去。
到了訓(xùn)練場,包括張大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今天風(fēng)向不對,要不他們早就聞著香味了。
今天又是大宴的曰子。
酒宴已經(jīng)擺下,衆(zhòng)人入席。
酒酣耳熱,高歌聲中,這些俘虜們漸漸都放開了,誰唱的好,唱的帶勁,他們也跟喊起好來。
在氣氛最熱烈的時候,張?jiān)矫髯呱狭伺_,他示意衆(zhòng)人靜下來。
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張?jiān)矫魅蓊伱C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靜默半晌,張?jiān)矫鞯溃骸盃?wèi)了歡迎東北軍的弟兄,下面,我的媳婦兒將爲(wèi)東北軍的弟兄獻(xiàn)上一曲。”
張?jiān)矫髡f完,默默走下了臺。跟著,李巧珍走上了臺,她的臉色同樣凝重之極。
這是怎麼回事兒?
站在臺上,李巧珍道:“我給大家唱的這首歌曲的名字叫《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我的同胞,
還有那衰老的爹孃。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xiāng),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整曰價(jià)在關(guān)內(nèi),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xiāng)?
哪年,哪月,
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
爹孃啊,爹孃啊。
什麼時候,
才能歡聚一堂?
李巧珍唱著,她早已淚流滿面,但還在唱著。
所有人都落淚了。
以張大鵬爲(wèi)首,騎兵營的將士先是目定口呆,然後不知不覺就淚如泉涌;跟著,不知是誰第一個哭出聲來,接著就是驚天動地的嚎啕慟哭聲。
這六百五十多流落異鄉(xiāng)的東北男兒,他們有的呆呆地坐著,跟傻了似的,而更多的是雙膝跪在地上,以頭觸地,哭的快要昏過去了。
遠(yuǎn)處,夜色裡,韓立洪同樣淚流滿面。
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哭,這是每個人的靈魂在哭泣。
不知何時,李巧珍的歌聲消散在了天地間,但靈魂的痛哭依舊。
驀地,張大鵬騰地站了起來,瞪著張?jiān)矫鳎舐暤溃骸靶值埽托n弟妹唱的這歌,說吧,要我們做什麼?”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盯著張?jiān)矫鳌?
張?jiān)矫魃裆兀尩溃骸皬埓蟾纾翌I(lǐng)你去見個人。”
韓立洪是在自己家裡迎候張大鵬的。
見了面,意識到張?jiān)矫黝I(lǐng)他來見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張大鵬很吃驚。
韓立洪給張大鵬介紹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然後到了西屋,三人坐在炕上,圍著小炕桌喝茶。
坐下後,張?jiān)矫鞯溃骸皬埓蟾纾⒑榫褪俏覀兊钠鞍炎樱螽?dāng)家。”
雖然意識到了,但聽到張?jiān)矫髯C實(shí),張大鵬還是大爲(wèi)吃驚,韓立洪太年輕了。
十七八歲當(dāng)土匪頭子很正常,有都是,一點(diǎn)都不新鮮,但當(dāng)這個土匪頭子,韓立洪還是太年輕了。
張大鵬道:“大當(dāng)家的,我跟張老弟說了,有什麼事兒要我們兄弟做的,你儘管說。”
輕輕擺了擺手,韓立洪笑道:“鵬哥,叫我立洪就好,這裡沒什麼大當(dāng)家的。”
張大鵬道:“豈敢。”
不再說這個,韓立洪嚴(yán)肅起來,他道:“我要你們跟著我?guī)帧!?
張大鵬沉默下來。
等了一會兒,韓立洪問道:“這些弟兄想打小鬼子嗎?”
張大鵬眼睛一瞪,道:“當(dāng)然。”
韓立洪道:“要想打小鬼子,你們只有跟著我。”
張大鵬吃了一驚,問道:“爲(wèi)什麼?”
韓立洪道:“因爲(wèi)蔣介石,蔣介石是不會讓你們打鬼子的,而你們的張少帥又全聽他這位大哥的,所以你們沒有機(jī)會。”頓了頓,又道:“因爲(wèi)不想打鬼子,蔣介石勢必不放心把東北軍長期放在華北,所以我估計(jì),蔣介石慢慢會把東北軍調(diào)開的。”
張大鵬更吃驚,他脫口道:“調(diào)開?把我們調(diào)哪兒去?”
不屑地笑了笑,韓立洪道:“雖然你們的張少帥跟蔣某人磕了頭,拜了把兄弟,但他是絕不會把東北軍當(dāng)?shù)障档模皇堑障档模\(yùn)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當(dāng)炮灰。”
“炮灰?什麼炮灰?”張大鵬的腦袋有點(diǎn)跟不上趟。
韓立洪道:“以蔣某人一向的做派,他極可能調(diào)你們東北軍去剿匪,剿[***]。”
這同樣是層窗戶紙。
韓立洪說完,不僅張大鵬聽進(jìn)去了,張?jiān)矫饕彩堑皖^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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