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芳歇了午覺，想起有幾日沒去看過永婉，便約了永淑和永嫺還有永蓮一道去看望永婉。永婉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早幾天就能下牀了。也就是受傷這段時間，人瘦了不少，又沒休息好，臉色憔悴了許多。看上去自然沒有像以往那般光彩照人。
永芳一進屋，就見到永婉站了起來，便誠心的祝賀道：“恭喜二姐姐，身子終於好了。”
永婉淡淡一笑，說道：“借四妹妹吉言。今日幾位妹妹怎麼有空一起來看望我。”
永嫺和永芳彼此相視一眼，永嫺笑道：“瞧二姐姐說的，也太見外了。我們平日裡做些什麼，二姐姐還不清楚嗎？如今見二姐姐好了，我們做妹妹的自然要來看望二姐姐，恭喜二姐姐。”
永婉懶懶的笑了笑，顯得沒什麼精神，隨意的招呼道：“妹妹們都坐吧，我這裡你們都是來慣了的，隨意點，別那麼客氣。”
“二姐姐說的是，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永芳笑道。
大家分賓主長幼坐下，陪著永婉說話逗趣。只是永婉不知怎麼回事，精神頭一直不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衆(zhòng)人都看的出來，永婉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上面，不知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永芳和永嫺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大家心裡都很疑惑，永婉這是怎麼呢？按理說身子骨好了，不用整日躺在牀上，心裡也該高興一點吧。可是爲(wèi)何還是這幅模樣，一點精神頭都沒有。永芳看著一旁站立的彩玉。彩玉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一擡頭便和永芳的目光對上。彩玉發(fā)愣，接著很快便明白過來。只是明白歸明白，彩玉卻沒什麼動作暗示也無，重新低下頭去。
永芳暗自皺眉，看彩玉那樣，精神頭也不太好，隱隱的還有點傷心難過。莫非是發(fā)生了什麼她們還不知道的事情。永芳見永婉心思不在聊天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桌上的擺件，永芳便笑道：“二姐姐如今身子骨好了，要不改天我們大家約好了，一同到園子裡走走。大家湊個份子，置辦一桌酒席，樂呵樂呵。也當(dāng)是給二姐姐慶賀，不知二姐姐意下如何？”
永婉勉強的笑了笑，說道：“四妹妹有心了，不過此事倒是不必。我如今也沒那心思吃酒樂呵。”
永嫺見永芳微微蹙眉，便開口說道：“二姐姐整日裡悶在房裡，心情自然是難以好起來。二姐姐不如就答應(yīng)四妹妹，四妹妹這主意倒是好。也不用二姐姐出份子錢，咱們做妹妹一起湊一湊，就當(dāng)是給二姐姐祝賀，”
永婉看著永嫺，又看了眼永芳，似笑非笑的說道：“三妹妹如今和四妹妹倒是要好。”
永嫺頓時尷尬起來，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只聽永婉繼續(xù)說道：“莫非三妹妹是以爲(wèi)姐姐捨不得那點銀錢？”永婉略帶嘲諷的說道：“不過是幾兩銀子罷了，這點錢我還不缺。不想去，只是沒那心思。三妹妹可別想差了。”
永嫺的臉漲得通紅，她不過是好心，卻惹得永婉這般說辭，實在是太過沒臉。永嫺尷尬不已，但是卻也不能不吭一聲。永嫺辯解道：“二姐姐誤會妹妹了，妹妹並沒那個意思。妹妹嘴笨，說話不中聽，還望二姐姐不要見怪。”
永婉輕笑一聲，“三妹妹何必如此，行了，你們的心意我領(lǐng)了，只是我實在是沒那興趣。要是妹妹真想樂呵樂呵，不如你們四人去置辦一桌。若是銀錢不方便，彩玉，去稱五兩銀子給三小姐。就當(dāng)是我請衆(zhòng)位妹妹，感謝衆(zhòng)位妹妹這些日子，辛苦的來回跑。”
永嫺臉通紅，已經(jīng)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永淑和永蓮這會是堅決不出聲的，永淑這人雖然有想法，但是卻絕對不會在永婉跟前逞能，出風(fēng)頭。唯獨永芳笑了起來，“多謝二姐姐慷慨解囊。只是如此一來，妹妹們可不敢敞開了樂呵。”
永婉笑著看著永芳，“四妹妹爲(wèi)何這般說？”
“二姐姐爲(wèi)人慷慨，出錢請衆(zhòng)位姐妹一起樂呵。只是這請人的人卻不出席，二姐姐讓我們做妹妹如何是好？豈不是羞愧的無地自容。如此一來，妹妹們雖然承姐姐的情，但是此事卻也不能這麼辦。還是大家一起湊個份子，這樣一來，大家心裡也爽快點。二姐姐你說是不是。妹妹也希望二姐姐到時候能夠出席，畢竟大家姐妹，若是少了一個人，那樂趣定也是少了許多。”永芳笑道。
永婉盯著永芳瞧，瞧著瞧著就笑了起來，“四妹妹，姐姐每次見到你，心裡都有許多驚奇和疑惑。四妹妹的見識和談吐，當(dāng)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我想起以前四妹妹還小的時候，那時候和四妹妹說過幾次話，只是那時候四妹妹可不像今日這般。那時候四妹妹可是膽小的很，就跟六妹妹一般，問你話，你也不出聲。出了聲，也跟蚊子叫似地，隔得遠了點，都聽不到四妹妹是說話的聲音。以前我還一直以爲(wèi)四妹妹長大了也是個膽小怕事的性子。卻沒想到四妹妹到了白雲(yún)庵住了幾年，變化倒是挺大的。當(dāng)真像是變了一個人。要不是一直記得四妹妹大致的長相，我還真不敢認四妹妹了。”永婉說著說著，嘴角就帶了點嘲諷的笑意出來。
永芳也笑了起來，眼波流轉(zhuǎn)，顯得很是精神。“多謝二姐姐誇讚。以往年歲小，許多事情都不明白，自然也就膽小怕事。如今年歲大了，也該懂事了。再說，人總歸是會變的，何況這麼多年，二姐姐和妹妹統(tǒng)共也沒見過幾次，更談不上說話了。如今二姐姐有點不習(xí)慣妹妹的改變，也是正常。想來再過段時日，二姐姐定也覺著平常了。”
“四妹妹說的是。”永婉笑了笑，沒在糾纏這個問題。低下頭，沉思起來。
永芳見永婉情緒一下子變了，倒是意外。再次看向彩玉，彩玉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點反應(yīng)也無。
“三妹妹。”永婉擡起頭來，看著永嫺，說道：“三妹妹，如今東明哥哥可好？”
永嫺驚疑不定，又覺著很是尷尬，求助似地看了眼永芳。永芳卻是面色平常，示意永嫺照著實話說便是。永嫺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二姐姐，葉家大哥具體如何，妹妹也不清楚。二姐姐，咱們不說他們可好？”
永婉眼神中透露出一點哀傷，一點傷感，似是在緬懷逝去的情感一般。永婉笑著搖搖頭，說道：“三妹妹，東明哥哥是不是和別家姑娘定了婚？”
“這……”永嫺很意外，這事永婉怎麼會知道，莫非是哪個丫頭多嘴，將此事說了出來。永嫺狠狠的瞪了眼彩玉，彩玉卻連連搖頭，表示不是她。
永婉回頭看了眼彩玉，說道：“三妹妹無需如此，此事不是彩玉和我說的。這個丫頭死腦筋。三妹妹，你只告訴我，此事可是真的？”
永嫺求助的看了眼永芳，不知該如何說纔好。
永芳握了下永嫺的手，然後點點頭。永嫺鼓足勇氣說道：“二姐姐，此事具體情形妹妹也是不知。妹妹也只是聽說有這麼一回事。自從定江候府和咱們家……後來沒多久，便又另外定了一門親事。二姐姐，依著妹妹看來，定江候府是早就看好了，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定下來。這才幾天，未免也太過了點。”
永婉自嘲一笑，“多謝三妹妹實言相告。”
“二姐姐，你沒事吧。”永嫺擔(dān)心的看著永婉。要是永婉因爲(wèi)此事又生出別的事情來，永嫺真的是死了的心都有。最近段夫人忙著給她相看婚事，永嫺是知道的。同樣永嫺也知道，因爲(wèi)永婉的緣故，她的婚事很是艱難。別人只要一聽她是永婉的妹子，便打了退堂鼓，沒那心思了。永嫺心裡著急無奈，只能夜裡，獨自一人躲在被窩裡哭泣。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如今永嫺只盼望著府中一切平平安安，永婉不要再生出什麼事情來了，否則她真的是要絕望了。
永婉很平靜的笑道：“三妹妹不用擔(dān)心，我好的很，哪有什麼事情。”
永嫺狐疑的看著永婉，見永婉表情很真，永嫺也暫時鬆了口氣。
就在此時，一個小丫頭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小姐，小姐，不好了。禮親王府又來人了。”
永婉臉色頓時一變，臉色扭曲，咬著牙說道：“來人就來人，難不成我還怕了她不成。”說罷，就站了起來，一副準(zhǔn)備戰(zhàn)鬥的樣子。
“小姐，不光來了人，還，還……”小丫頭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話。
“還什麼？連個話都說不清楚，要你有什麼用？”永婉眼一瞪，氣勢十足，將下丫頭嚇得夠嗆。
永芳看著情形不成樣子，趕緊出面，“二姐姐不用著急。慢慢問。你看小丫頭都快嚇壞了。”接著永芳又對小丫頭說道：“有什麼話就快說，說話吞吞吐吐的，難道嬤嬤們沒教你規(guī)矩嗎？”
小丫頭打了個激靈，趕緊說道：“回二小姐的話，禮親王府不光是應(yīng)嬤嬤來了，還來了一個，一個，一個官媒。”
“什麼？官媒？她們現(xiàn)在人在哪裡？”永婉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同時有一股怒氣在心中蔓延，只等一個機會，就要爆發(fā)出來。
“正在老太太那裡。”
還不等大家再問，就見一陣風(fēng)吹過，永婉已經(jīng)衝了出去。永芳和永嫺等人愣了下，也趕緊跟了出去。大家快速的往老太太的院子裡去，其中就數(shù)永嫺最爲(wèi)擔(dān)心，擔(dān)心永婉衝動下做出什麼要命的事情來，那事情豈不是更糟糕。
永芳見永嫺白著一張臉，低聲安慰道：“三姐姐不用慌張，有老太太，還有兩位太太在，事情定能順利解決的。”
“多謝四妹妹吉言。”永嫺白著一張臉，急急忙忙的趕著過去。永婉的身影已經(jīng)看不見。永嫺見身邊沒人，便又低聲對永芳說道：“四妹妹，昨兒我聽說彩霞沒了。”
“彩霞？”永芳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永嫺點點頭，“就是彩霞，原先在二姐姐身邊伺候的丫頭，和彩玉一起當(dāng)差的。”
永芳頓時明白過了，忍不住唏噓。當(dāng)初彩霞和永婉一起被送回來，彩霞因爲(wèi)失血過多，昏迷不醒，但是並沒有傷及要害。只要請醫(yī)用藥，好生將養(yǎng)，定是能慢慢好起來的。可是當(dāng)時命懸一線的永婉如今已經(jīng)好起來了，而原本就能活下來的彩霞卻沒了。世事如此，讓人唏噓不已。也因此，永芳也明白了爲(wèi)何之前看彩玉會是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她是在爲(wèi)曾經(jīng)一起當(dāng)差的好姐妹彩霞傷心。可是又有幾個人會記得彩霞，只怕永婉自個，很快也會忘記吧。
永芳暗自嘆氣一聲，“不是說快要好了嗎？怎麼又去呢？”
永嫺嘆息，“四妹妹，你也知道這裡面的緣由。太太將彩霞一家趕了出去，什麼東西都沒給他們一家留下。加上她大哥也捱了板子，需要請醫(yī)用藥。彩霞能夠拖到今日，算是她命大。只是最終還是不能逃過這一劫。這也都是命。若是沒當(dāng)初那事，彩霞一家也就不會被趕出去，自然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
對於永嫺的說話，永芳不能茍同。但是她也無意與永嫺爭辯。至於永婉，永芳真的很想知道，永婉是如何處理此事。畢竟彩霞一家都是因爲(wèi)永婉衝動的緣故纔會遭致今日禍?zhǔn)隆Ｈ羰怯劳襁B一點表示都無，那就不只是涼薄，而是殘忍。想到永婉的所作所爲(wèi)，所生出的事情來，永芳心裡便生出一股怒氣，一股恨意。
老太太，黃夫人，段夫人都黑著臉看著應(yīng)嬤嬤還有那媒婆。不待媒婆說完，段夫人就忍不住了，直接說道，伯爵府不敢高攀王府，還是請人直接回去吧。沒什麼好談的。
應(yīng)嬤嬤卻混不在意，“段夫人何必這麼說。貴千金如今是個什麼情形，咱們心裡都明白。咱們王爺能看上貴千金，娶她回去，到時候請旨，封一個側(cè)妃的名號，這也是貴千金的福氣。段夫人，這般好事，莫可錯過了。要知道，就以貴千金如今那名聲，想要找個好點的婆家，哼，我看是妄想。”
“妄想不妄想，不用你來操心。我們這裡不招待惡客，請你出去。”段夫人也是不客氣，直接趕人了。
老太太黑著臉，沒表態(tài)。對於王府此番作爲(wèi)，老太太很是惱怒。她知道禮親王是個混賬的，但是沒想到這麼混。竟然沒將伯爵府放在眼裡。不管怎麼說，伯爵府而是功勳世家，自家倆個兒子也是在朝中當(dāng)差，自己也是有誥命在身的當(dāng)朝一品夫人。禮親王如此不給臉面，也別怪老婆子不照著規(guī)矩做事了。
就在老太太要表態(tài)的時候，永婉不管不顧的猛衝進來。一進來，誰也沒看，就衝著應(yīng)嬤嬤而去。指著應(yīng)嬤嬤大罵道：“你這個老虔婆，你給我滾出去。這裡也是你一個奴婢能來的地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你給我滾，這裡是伯爵府，還輪不到王府的人在伯爵府撒野。”
衆(zhòng)人都被永婉這一鬧騰給鎮(zhèn)住了。黃夫人皺著眉頭，大聲呵斥，“二丫頭，你這樣子像什麼話。還不快出去。這裡的事情自有我和你母親還有老太太處置，你一個姑娘家，難道一點臉面都不要了嗎。說出去，別人還只當(dāng)咱們伯爵府的姑娘都是沒教養(yǎng)的。”黃夫人很是氣惱，當(dāng)著媒婆的面說這樣的話，當(dāng)真是不要這名聲了嗎？要知道這媒婆做事全靠一張嘴，要是此事被媒婆添油加醋的傳出去，這伯爵府的姑娘就別想找個好人家嫁了。
永婉當(dāng)即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黃夫人。慘笑一聲，指著應(yīng)嬤嬤對黃夫人說道：“此人今日就是要侮辱侄女，侮辱咱們伯爵府的。到了如今，難道伯母還要侄女忍氣吞聲不可嗎？以往來羞辱侄女就算了，今日竟然敢?guī)е狡派祥T求娶。分明就是想要侄女這輩子都別想有好日子過。到了如今，侄女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永婉說罷，便轉(zhuǎn)頭對著應(yīng)嬤嬤說道，聲音極其的陰森，“老虔婆，我今日就明白的告訴你，想要讓我過門，做夢去吧。我就是死，也不會進你們家的門。”
應(yīng)嬤嬤一臉嘲諷的笑意，沒理會永婉的叫囂，先是對媒婆說道：“你可看見了，就是這麼個沒教養(yǎng)的姑娘，我家王爺仁慈，看上了她，也算是她的造化。竟然不知好歹，如此放肆。看來有必要和王爺好生說說，這樣的人還是要多多管教一番纔是。好讓她知道點規(guī)矩禮數(shù)。”
媒婆附和的點點頭，“嬤嬤說的是。”
“你給我滾。”永婉突然大叫。將人都嚇了一跳。
應(yīng)嬤嬤黑著一張臉，指著永婉，衝老太太，黃夫人，段夫人說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就是你們伯爵府教養(yǎng)出來的姑娘，這哪有半點規(guī)矩禮數(shù)。如今我算是見識了，伯爵府就是這麼教養(yǎng)姑娘的。哼，這伯爵府的姑娘不要也罷。”
“好啊，你趕緊給我滾出去。”永婉上前拉扯應(yīng)嬤嬤，要將應(yīng)嬤嬤推出去。
“你給我放手。”應(yīng)嬤嬤推開永婉。永婉一個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力氣上自然是比不過做奴僕的應(yīng)嬤嬤了。應(yīng)嬤嬤一推，永婉便往後倒去。
段夫人眼疾手快，趕緊將永婉扶住，先是罵永婉，“死丫頭，這裡豈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趕緊出去。”說罷，還暗暗掐了把永婉，示意永婉不要任性。這裡可是有媒婆的，要是今日的事情傳出去，那可怎麼得了。
永婉卻沒明白段夫人的意思，即便明白過來了，只怕永婉也是顧不了那麼多的。永婉大聲說道：“我不。我死也不嫁。我告訴你，我死也不嫁。王爺要娶，那就娶我的屍體。”永婉惡狠狠的對應(yīng)嬤嬤說道。話中透露出一股恨意，一股決絕的意味。
別說，應(yīng)嬤嬤還真被永婉這樣子給鎮(zhèn)住了。不過很快應(yīng)嬤嬤便反應(yīng)過來，嘿嘿的笑了起來，笑聲中透著得意，透著譏諷。
段夫人氣得臉發(fā)白，狠狠的瞪了眼永婉，“你這個死丫頭，你給我出去，不準(zhǔn)亂說話。”邊教訓(xùn)永婉，邊小聲的觀察老太太的臉色。同時還暗中狠狠的瞪了眼應(yīng)嬤嬤，欺人太甚。
黃夫人很是不滿永婉這個樣子，“二丫頭，你這像什麼樣子。當(dāng)著老太太的面，說什麼死啊活的。這府裡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了。簡直是放肆。”
永婉心中很是不服，一把掙脫開段夫人的拉扯，大聲的衝黃夫人說道：“伯母說的輕巧，如今別人已經(jīng)欺負到頭上來了，伯母還這麼客客氣氣的。那伯母可曾想過侄女的苦。侄女究竟有什麼錯，憑什麼要遭受這些。這個老虔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侄女，伯母可曾爲(wèi)侄女說過一句話。如今侄女不過是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那這個老虔婆滾出咱們伯爵府，伯母便一而再的責(zé)罵侄女。既然伯母如此，伯母和不讓四妹妹去嫁。四妹妹也是嫡出啊，還是長房嫡出，想來王爺更是喜歡。”
“你放肆。”黃夫人舉起手來，就要一巴掌打過去。只是那手始終打不下去，畢竟不是自己個閨女，旁邊還有段夫人和老太太看著。
永婉卻是堅定的一張臉，“伯母要打，儘管打便是。侄女不敢有半句怨言。只不過希望伯母打過之後，若是能同意讓四妹妹代替侄女，侄女定是感激不盡。想來伯母也能夠接受。總之侄女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不嫁，死也不嫁。”然後指著應(yīng)嬤嬤說道：“你這個老虔婆，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嫁，你死了這條心吧。要娶，你就去娶我家四妹妹，要不我家三妹妹也是可以的。”
應(yīng)嬤嬤似笑非笑的看著老太太，看著黃夫人，又看了眼段夫人。眼中滿是嘲諷之色。堂堂一個伯爵府，竟然讓一個小輩如此放肆，還沒個管教的人出來，今日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黃夫人冷笑一聲，看著段夫人，“弟妹，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嫂嫂我是見識了。今日我們伯爵府的臉面都讓她丟光了。我是管不了，弟妹自個看著辦吧。”
段夫人氣得肝痛，臉色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她過去是太過寵愛永婉了，使得永婉養(yǎng)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再看看老太太，那臉色實在是……段夫人都不敢想象，一會老太太究竟會如何做，如何說。再看媒婆和應(yīng)嬤嬤的樣子，段夫人只覺著萬念俱灰。拉著永婉，就要一巴掌打過去。這個二丫頭實在是太過放肆了。
但是段夫人的打算落空了，就在段夫人拉扯永婉的那一下，永婉卻掙脫開來，猛的跑到門邊，將在門外偷聽的永嫺拉了進來，拉到了應(yīng)嬤嬤跟前，“你們家王爺不是要娶嗎？這是我家三妹妹，長的很不錯吧，你讓王爺娶她啊！你要是嫌棄我家三妹妹是是庶出的，還有四妹妹。”說著永婉又跑到門邊去拉永芳。
永芳卻躲開了永婉的拉扯，臉上帶著笑意，自己走進了屋裡。永婉指著永芳，對應(yīng)嬤嬤說道：“這是我家四妹妹，長房嫡出。如何？你家王爺定是喜歡的。你家王爺不是要娶嗎，三妹妹不合適，自有四妹妹。總之一句話，我是死也不嫁。”
衆(zhòng)人傻眼，看著永婉這一番動作。所有人都意外都吃驚，都沒想到永婉竟然會有如此做派，實在是顛覆了大家的一貫認知。段夫人哆嗦著嘴脣，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她知道完了。只要看看老太太的臉色就知道了。永婉這次真的是太糊塗了，太過了，段夫人此刻已經(jīng)是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應(yīng)嬤嬤笑瞇瞇的看著永婉的一番表演，不置可否。沒搭理永婉的一番叫囂，只是對老太太說道：“老太太，貴府的家風(fēng)果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老太太半瞇著眼睛，沒吭聲。神色很是陰沉，顯然老太太胸中已經(jīng)堆積了無數(shù)的怒氣。可惜永婉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還在指著永芳，指著永芳不聽的叫囂，說著讓人不齒的話。永芳淡淡一笑，走上前，拿掉永婉指著自己的手指，表面客氣的說道：“二姐姐這是做什麼？沒看到大家都很不高興嗎？二姐姐這般作爲(wèi)，當(dāng)真是豁出去了嗎？當(dāng)然，二姐姐有難處，這麼做也是有緣由的，妹妹並非指責(zé)二姐姐。只是二姐姐今日在老太太這裡，當(dāng)著外人的面如此作爲(wèi)，這可不僅僅是豁出去那麼簡單。二姐姐怎麼說也是咱們伯爵府的正經(jīng)小姐，伯爵府供養(yǎng)了二姐姐，二姐姐就是用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方式，這種丟盡伯爵府臉面的方式來回報嗎？”說到後來，永芳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是語氣已經(jīng)漸漸變得嚴厲，甚至是森冷。很顯然永芳已經(jīng)動了怒氣，已經(jīng)對永婉不想忍耐。要不是場合和時間不對，永芳真想狠狠一巴掌打過去，打醒永婉這個糊塗衝動的東西。
“你算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永婉惡狠狠的對永芳吼叫道，狠狠的甩手，想要將永芳甩掉。可惜永芳的力氣的明顯大於永婉，永婉用盡法子也未能擺脫永芳的鉗制。
永芳笑了笑，對老太太說道：“老太太，二姐姐這會怕是得了失心瘋了。孫女這就將二姐姐帶出去。”
老太太沉默，永芳沒得到老太太的首肯，因此並沒有動。不過永芳卻始終鉗制著永婉，不讓永婉亂動。
段夫人看著不像話，急忙說道：“四丫頭你這是做什麼？這裡豈有你說話的餘地。還不趕緊將二丫頭放開。你簡直太放肆了。”
永芳沒吭聲，只是臉上帶著笑，看著老太太，又看了眼黃夫人。
黃夫人很是不滿，當(dāng)然是不滿段夫人和永婉。對於永芳，黃夫人心裡倒是覺著挺爽快，就該如此。黃夫人當(dāng)即出聲說道：“弟妹這是作什麼？二丫頭胡鬧，弟妹作爲(wèi)母親竟然不管。如今四丫頭要將二丫頭拉出去，弟妹竟然還說四丫頭做錯了。莫非在弟妹看來，就該任由二丫頭胡鬧不成。”
“孫永芳，你給我放開。”永婉一直掙脫不開永芳的鉗制，心裡憋著火，這會已經(jīng)是忍不住大吼大叫起來。
永芳淡笑，“二姐姐還是安靜一點的好。”
段夫人看永婉一張臉都漲紅了，實在是心痛，“四丫頭，你是做妹妹的，怎麼能如此對待二丫頭。大嫂，我不和你說，你趕緊讓四丫頭將二丫頭放了。”
黃夫人冷哼一聲，“雨鳳，雨花，你們?nèi)蛶退男〗悖瑢⒍〗銕С鋈ァ！?
“我不要出去，我不要……”永婉死命掙扎，不停的叫囂。
應(yīng)嬤嬤頓時大笑起來，“精彩，精彩，今日實在是不虛此行。老太太，熱鬧也看過了，奴婢還趕著回去覆命，還請老太太給一個回覆。老太太放心，王爺心裡是惦記著貴府二小姐的。等二小姐過了門，王爺定不會虧待了二小姐。”
“放肆！”老太太終於發(fā)威了。只是不知這話是對衆(zhòng)人尤其是永婉說的，還是對應(yīng)嬤嬤說道。不過屋中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包括一直鬧騰的永婉。“四丫頭，你將二丫頭帶下去。好生看著。我看二丫頭是得了失心瘋了。雲(yún)枝，你也去看著，好生讓二小姐醒醒，知道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這個伯爵府，只要還有我老婆子一天，就還亂不了。誰要是不守規(guī)矩，那就別怪我老婆子不講情面。”老太太說到最後，在桌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啪的一聲響，嚇得所有人包括應(yīng)嬤嬤心裡都跟著顫抖一下。
永芳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在雨鳳等人的幫助下，強行將永婉帶了出去。永嫺一直低著頭，這會也跟著永芳後面趕緊出去，不敢再留在這裡。至於心裡作何感想，也只有永嫺自己知道了。
永芳數(shù)人一走，屋中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老太太示下，等著老太太給句明確的話。應(yīng)嬤嬤這會也是有點著急，便又出聲問道：“老太太，不知可否給一句答覆，也好讓奴婢回去能夠給王爺交差。想來老太太多少也是知道點的，我家王爺性子最是執(zhí)拗，這決定的事情可是改不了的。”
老太太冷眼看著應(yīng)嬤嬤，“放肆！你一個奴婢，竟然敢如此說話，誰教你的規(guī)矩。”
應(yīng)嬤嬤唬了一跳，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竟然甩起臉子來。
段夫人卻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充滿期待的看著老太太。只盼望著老太太當(dāng)即就叫人進來，將這個應(yīng)嬤嬤打殺了出去。
黃夫人則是暗自皺了下眉頭，老太太這是要？莫非老太太心裡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
“哼，你家王爺是個什麼性子，那是你家王爺?shù)氖虑椤Ｔ蹅儾舾m說比不得王府尊貴，但是也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我家孫女，自小被寵愛長大，是個什麼樣，不用你來說，我們自個心裡清楚。就算是伯爵府落魄了，也不會讓自家的姑娘去給人做小。更何況咱們伯爵府如今還沒有淪落到那一步。若是王爺步步緊逼，大不了我老婆子舍下這身臉皮，倒是要到宮裡好生說道說道，讓宮裡的貴人給評評理，咱們朝可是有這個道理的？王府竟然依仗著權(quán)勢，逼迫勳貴家的姑娘給王爺做小，當(dāng)真是欺人太甚。還是說，這分明就是你這個奴婢，假傳王爺?shù)囊馑肌Ｈ羰侨绱耍俨坏靡?dāng)面和王爺說道說道，不要被奸人所迷惑。”老太太一番疾言厲色，好生厲害。
應(yīng)嬤嬤當(dāng)即變了臉色，“老夫人，這，這，奴婢絕對不會做出有損王爺名譽的事情。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得到王爺首肯，還請老夫人不要冤枉了奴婢。”應(yīng)嬤嬤不是怕老太太，而是擔(dān)心老太太真的將此事鬧了起來，鬧到宮裡去，到時候禮親王自然是討不到好。當(dāng)然，伯爵府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自然會有一番申斥。但是應(yīng)嬤嬤賭不起，若是事情發(fā)展到那個程度，到時候她必然是要被交出來頂罪的。畢竟老太太也是朝廷一品誥命夫人，朝中故舊甚多。若是事情鬧大，就是皇上，少不得也要顧忌一下老太太的臉面。畢竟這事是禮親王有錯在先。再說了，禮親王在皇上那裡可不討歡心。禮親王得不到好，她一個奴婢，少不得是要拿命來贖罪的。
老太太冷哼一聲，“照你這麼說，是王爺讓你來咱們府上鬧事，來咱們府上撒潑打滾，欺負咱們府上無人嗎？”
“老太太恕罪，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還望老太太明察。”應(yīng)嬤嬤不得不小心謹慎，不得不改變態(tài)度。
段夫人看到應(yīng)嬤嬤前倨後恭的樣子，心裡別提多暢快了。還是老太太有法子，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就將這老虔婆給收拾了。哼，看你囂張到何時。
老太太冷笑，“沒有就最好。這裡是伯爵府，不是禮親王府，你要耍威風(fēng)，就回王府去。咱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應(yīng)嬤嬤擡頭看著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奴婢明白。只是之前奴婢說的那件事，不知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
“你放肆。實在是欺人太甚。來人，將此人給我打出去。”老太太怒了，說了這麼多，這應(yīng)嬤嬤還敢提婚事，簡直是沒將伯爵府放在眼裡。王爺又如何，了不起她拼著誥命不要，也要將此事鬧到皇上跟前。依著皇上的性子，哼，倒是要看看禮親王如何脫罪。
應(yīng)嬤嬤自知今日是要無功而返，不待伯爵府的人上前，急忙站起來，“老夫人何必如此。既然老夫人不歡迎，那咱們走便是。只是此事是王爺交代下來的，奴婢回去沒法交差，到時候若是有什麼事情，奴婢可就管不了了。”
老太太冷哼一聲，“話說完了，就請離開。咱們伯爵府招待不起你這樣的客人。”
應(yīng)嬤嬤心中惱怒，只是此時形式比人強，她也不得不離去。只是離去之時，應(yīng)嬤嬤心裡想著，此事沒完。連著兩次在伯爵府吃了這麼個虧，依著應(yīng)嬤嬤的性子，定是要討回來的。
等應(yīng)嬤嬤和媒婆走了，段夫人便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老太太，咱們早該如此了。”
老太太黑著一張臉沒吭聲。從眼神中看得出老太太心中是有所擔(dān)憂的。
黃夫人和老太太一般，就見黃夫人不屑的瞥了眼段夫人，然後擔(dān)心的說道：“老太太，今日這麼掃了王府的面子。將來王府那邊會不會怪罪下來。”
“大嫂這是說的什麼話？莫非大嫂是怕了不成。還是說大嫂打算將自個的侄女送到王府，以便討好王爺。”段夫人一點面子都不顧忌了，她是憋得太久，好不容易喘一口氣，她可不能讓黃夫人壞了自己的好心情。
黃夫人暗自罵了一句蠢貨，沒理會段夫人的叫囂，只是對老太太說道：“老太太，禮親王的性子，坊間多有傳聞。媳婦擔(dān)心，此事怕是還有後續(xù)，不能善了。”
“大嫂這是這麼意思，是在詛咒二丫頭嗎？大嫂即便不喜二丫頭，也不該如此啊！大嫂怕王府，我可不怕。大嫂若是擔(dān)心，不如就讓四丫頭進王府去。反正四丫頭的婚事也是艱難，這樣一來，倒是解決了一樁事情。想必以四丫頭的姿色，也是能得點寵愛的。”段夫人極其刻薄的說道。
黃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好不容易纔控制住自己的怒氣，然後十分不屑的對段夫人說道：“弟妹還是積點口德才是。如今我算是明白二丫頭那口無遮攔的性子是隨了誰了，原來是隨了弟妹。只是這性子可不好，弟妹也該多用點心，好生教導(dǎo)一番二丫頭。弟妹別不服氣。比起二丫頭，我家四丫頭雖說以前不祥，但是如今嘛，無論是行事，說話氣度，倒是比之二丫頭好上不少。至少我家四丫頭是絕對做不出當(dāng)著長輩的面大吼大叫，當(dāng)面忤逆長輩，口無遮攔，竟說出些不要臉面的話。”
“大嫂，你……”段夫人說不下去了，只因老太太的目光正在如刀一般的，凌遲著她的的身體。“老太太，媳婦……”段夫人心中驚慌。
“好，很好，你倒是長進了。做嬸孃的人，竟然如此說自己的侄女，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老太太氣得拿起柺杖就朝段夫人扔了過去，“你個糊塗的，沒點見識的東西。枉我以往看好你，你竟然是個爛泥扶不上牆。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口。”老太太此刻是真的恨不得打殺了段夫人。想到永婉之前的樣子，再看看段夫人如今的模樣，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那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太太饒命啊！”段夫人感覺到了老太太透露出來的殺氣，段夫人無比的恐懼。她毫不懷疑，老太太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段夫人趕緊往後退，但是卻不敢跑出門去。若是她就此跑了，那她以後也失去了在老太太跟前說話的資格。此時此刻，段夫人只盼望著老太太能夠消氣。能夠饒了她。“老太太饒命啊，媳婦知道錯了，媳婦知錯了。媳婦是得了失心瘋了，這纔會胡言亂語。大嫂，你原諒我，你幫我給老太太求求情。我也是被二丫頭的事情逼得快瘋了，纔會口不擇言。”
黃夫人見段夫人這般模樣，心中實在是暢快。但是黃夫人還是要爲(wèi)段夫人求情的。不爲(wèi)情誼，只因在她這個位置上，這是她該做的，必須要做的事情，與她自己的想法是毫不相干的。“老太太息怒，弟妹也是一時糊塗，還望老太太能夠原諒她這一回。”黃夫人扶著老太太，讓雲(yún)繡趕緊將老太太的藥丸拿來，給老太太服下。老太太吃了藥，這心口疼痛的毛病才緩解了一點。只是老太太心裡還是氣，氣的不行。她是知道段夫人的性子有點刻薄寡恩，有點自私自利。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哪裡是做太太的人該說的話。這簡直是連那市井潑婦都不如了。
老太太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她也是一時氣急了，這纔會心口痛。吃了藥，這會已經(jīng)好了很多。
段夫人跪在地上，老太太沒發(fā)話，段夫人不敢起來。不過段夫人心裡多少還是鬆了口氣。至少老太太沒將自己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