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音抿著脣，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徒兒想知道，師父今生，可曾愛過人？”

“有！”蓮答，神色微漾。

聽到師父的回答，輕音露出微笑，又問：“那個人，可是摯愛？只此一人，不會改變？”

“是！”蓮再答，平靜如水的面龐，已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

那波瀾的變化，只是片刻，便又恢復如初。

若不是親眼瞧見，輕音幾乎以爲是錯覺。

如此看來，能夠讓向來不動聲色的幻蓮神尊，表現出失態的人，那個人，必定是生命中最愛的人。

想到這些，輕音已經沒了再想繼續追問下去的打算。

師父心中的那個位子，註定只有那個人。

哪怕那個人已經找到了幸福的歸屬，那個位置，他始終留給了她。

而她自己呢，或許在師父的眼中，永遠都是那個ru臭未乾的小徒弟吧。

五年時光，不長不短。

本想待在他的身邊，常伴左右，做個聽話懂事的乖巧徒兒。

竟不想，那份愛戀是何時開始，連輕音自己也說不上來。

看著他皺眉，看著他沉默，看著他微笑，似乎，都是最愉悅的事情。

明知道是不可見光的愛戀，卻不想，最終還是曝光於衆……

如今，就讓她帶著這份愛戀，存在於天地之間的最後一刻，隨後消失無蹤，權當是最後的一絲回憶吧。

望著那絕色容顏許久，輕音努力的揚起脣角，表現出一副輕鬆的模樣。

沉重的鐵鏈，在光滑的地板上拖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輕音變換下姿勢，匍匐，朝著那人深深叩了個頭，她道：“請師父回普陀殿！”

是的，她不想自己在承受天劫時，那醜陋不堪的表情，是師父見到她的最後模樣。

就算死，她也要死得漂亮！

她也有她的驕傲！

小徒兒的倔強，眼底流露出的愛意，蓮都在看眼裡。

他微微動了動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轉身，踏上無形之梯。

他的步伐緩慢，衣襬曳地，潔白袍袖隨著他的步伐，左右微微搖擺。

他的背影一如往常挺拔，只是，顯得是那麼的孤獨、寂涼。

看著師父的背影於自己越來越遠，輕音眼中那藏了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模糊的雙眼。

她似乎看到了許多年前，那破廟前，初次見他時，他天人之姿，從天而降出現時的情景。

她永遠記得，他見到她時，衝她柔柔一笑的笑容。

還有那句，‘有本尊在，你不會有事！’的話。

正是那句話，讓輕音有了想要待在他身邊的想法。

如今，一切回到最初。

這樣也好，至少，她是帶著那份美好的回憶，離開這世間。

若是有來生，她希望自己是個凡人，真正的凡人。

待那時，她一定不會再做他的徒弟，便不會再顧及師徒禁忌。

可若不是師徒關係，她又如何走向他？

有因必有果，有果便有劫。

他是她的劫，她的生劫，她的死劫。

生由他，死由他！

不恨，不痛，不悔，不寂，不滅……

就讓她帶著這份愛戀，承著九九天雷之劫，消逝於世吧！

忽然明白一切，輕音緩緩閉上雙眸，薄脣微張：“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