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似乎比想象中的平靜一些,又或者說一切不過是表面中的假象罷了。
打火機(jī)的光照不了北京的夜景,趙匡亂這隻被撒出去的兔子站在一座停工許久的高樓上,聽說這兒因爲(wèi)某些矛盾沒有繼續(xù)修建下去,弄的有點(diǎn)虎頭蛇尾,這個位置,是趙匡亂第一次一覽北京夜幕的地方。
再次回到這兒,趙匡亂有些恍惚,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想不起自己在這兒工友的模樣,腦子有些昏沉,身上的傷口卻疼的火辣,趙匡亂深深吸了一口煙,也無法改變身上的任何。
身後有了動靜,這隻兔子卻沒有任何警覺性,因爲(wèi)趙匡亂實(shí)在想不出這裡還會出現(xiàn)什麼人,如果有的話,就當(dāng)背後有鬼罷。
“想不到你這個焦點(diǎn)人物竟然出現(xiàn)在這裡,我是不是撞到大運(yùn)了。”一個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趙匡亂轉(zhuǎn)過頭,突然咧了咧嘴,這個從他手中吃過大虧卻沒有報復(fù)過的李家大少,似乎看著還挺順眼,如果趙匡亂沒有記錯的話,這傢伙叫李安石。
“你怎麼會來這裡?”趙匡亂說著。
“你怎麼會來這裡?”李安石反問道。
“沒有因爲(wèi)什麼,只不過想來這裡透透氣罷了。”趙匡亂把菸頭彈到樓下,想著這菸頭在半空中是不是就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
“你知道嗎?每次我再次踏上這裡的時候,都能想起你這個傢伙,又或者這兩年,你就是我的魔障。”李安石淡淡的說著,手摸向兜中的小熊貓,但看著這個紅塔山都抽的小心翼翼的男人,一下子沒了煙癮。
“想不到這兒還有教育意義。”趙匡亂笑著,笑的有點(diǎn)慘不忍睹,似乎把身上的傷口全部笑開了一般。
李安石跟著慘淡的笑了笑,兩人再一次這樣戲劇性的相遇,縱使有著千萬情緒,但兩人卻都是那般的無法開口,或許李安石也清楚,他與趙匡亂所走著的,不是同一條路,或許這輩子永遠(yuǎn)都不會是,他可以融入卓連虎的圈子,可入隨便融入北京幾線紈絝的小世界,唯有眼前這個男人,李安石觸動不了幾分。
“如今,你背後還是空無一人嗎?”李安石說著,看著背對著北京的趙匡亂,如果趙匡亂就這樣倒下,到底會觸動到背後這座城市幾分。
李安石似乎想象到了那副光景,一副有些淒涼,有些可悲的光景。
自家老爺子常常唸叨的一句話,悲涼的謝幕就是每個男人的宿命。
李安石特別想要反駁這麼一句,就好像沒有悲涼的一生就不是什麼爺們一般,但想想這麼窮極一生,想想趙匡亂,總感覺比起來,自己還真算不上一個徹頭徹尾的爺們。
趙匡亂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仍然是啊,不過現(xiàn)在我可以倒下了,我是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可是你的大好前途纔剛剛開始?雖然趙家在北京算不上一家獨(dú)大,但完全算的上頂尖,有著這麼一個平臺,你還愁出不了頭?”李安石說著,覺得趙匡亂有些無可救藥,甚至有些小小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剛剛開始?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徹底的結(jié)束了。”趙匡亂慘淡的笑著,世界上總有一半人以爲(wèi)另一半人是無可救藥的,其實(shí)都是無可救藥,即便是都是無可救藥,那就沒有任何救下去的餘地,免的浪費(fèi)兩個人的人生。
李安石還想要在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嗓子,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因爲(wèi)趙匡亂那張諷刺著一切的笑臉在告訴著李安石,即便是李安石說出來,也不會改變分毫。
別說一個人,即便是一頭畜生,一條兔子,到了該死的時候,也會做出一副該死的模樣。
捱打就要站穩(wěn),要入棺材就要坦然,別弄的撕心裂肺的,不至於再丟那個人。
趙匡亂默默的離開,與李安石擦肩而過,如果離安石是來取他項(xiàng)上人頭的話,就不會帶兩個小紈絝了,如果他想要李安石的命的話,就不是在嘮嘮叨叨的說上這麼多了。
一句話,再長也得畫上句號,因爲(wèi)離別,人生纔會顛沛流離,纔會痛哭流涕,這一切不過是爲(wèi)了再次相遇時所流下的熱淚,唯有沒有相遇的分別,才最傷人,如同一把無形的刀,雖然殺不死人,但能把一個人的心捅的稀巴爛。
“就這麼輕易讓他走了?我們要是能夠拿下他,可就是一戰(zhàn)成名了,而且還能打著轉(zhuǎn)盤的旗號,趙家又不能怎麼我們。”秦朗朗說著,臉上帶著些遺憾,說這個生來就順風(fēng)順?biāo)募w絝沒有野心那是假的,或多或少有一些,只不過要比正常人抽象幾分罷了。
李安石一陣笑,如同看著一個孩子一般看著秦朗朗道:“你確定我們能過的了他?即便是一個雙牙折斷的狼。”
一句話把秦朗朗心中所有的東西給憋了回去,求助似得看向周秉成,想著周秉成能爲(wèi)他說上幾句話,卻發(fā)現(xiàn)周秉成正愣著神,也不知道到底在想著什麼。
趙匡亂走下這工程不知道何時會重新動起的大樓,在樓下,一個男人似乎已經(jīng)等他很久很久了。
在趙匡亂在這個角度或許高度來看,這個男人弄死他估摸著也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夏餘年一身西裝雙手插兜的站著,看著這個或許還不夠直視他的趙匡亂,想著自己到底爲(wèi)什麼會大費(fèi)周章的見一見這個傢伙,或許只是因爲(wèi)那幾個故事吧。
“趙匡亂,久仰大名,我夏餘年不過是一介草民,先聲明,我可不是來逮兔子的,即便是,也不會什麼人都不帶。”夏餘年臉上仍然帶著那淡淡的笑意,把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襯托的毫無什麼威嚴(yán)。
趙匡亂沒有任何表示,只感覺這個陌生的男人要比那卓連虎還要可怕,這北京之中,到底還臥虎藏龍著多少猛人,趙匡亂有些莫名的無力。
“說實(shí)話,即便是我今天放過你,我身後的人也不會放過你,轉(zhuǎn)盤,狼多肉少,來玩這場遊戲的,有幾個是真正差錢的?既然到了這個高度,只不過想留一個名聲,如果放在十年前,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但現(xiàn)在,無所謂了,這可笑的名聲,可有可無。”夏餘年淡淡的說著,瞧著這個趙匡亂,莫名想起那個狍子,他如同看動物園籠子狒狒一般看著他們,他們是不是又如此看著他?夏餘年就是如此的有自知之明。
“要是靠你們這放過兩個字活到現(xiàn)在,我也不會參加這轉(zhuǎn)盤了。”趙匡亂沉聲說著,他不喜歡夏餘年這副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卻又無可奈何,因爲(wèi)夏餘年有這資本。
夏餘年笑了,這次是真心的笑了,似乎這年頭,是個兔子就敢咬人。
“給你一個機(jī)會,退出這場遊戲,否則今晚我雖然不宰了你這條兔子,也得讓你留下點(diǎn)什麼,至於是手是腿,就看你的本事了。”夏餘年語鋒一改,臉上多了一股冷峻,眼中帶著一絲讓人心冰涼的東西,是殺氣。
“那還不如都留下。”趙匡亂說著,雙腿慢慢動彈著,身體卻有些微微的顫抖。
這時,風(fēng)突然吹了起來,吹著某些東西作響,在這漆黑的夜中,無比的恐怖,讓人打寒顫。
呼呼的狂風(fēng)似乎能夠吹翻趙匡亂身後的建築,巨大到讓人心生畏懼,在北京,這種大風(fēng)還算少見,起在這種時候,更加少見,似乎是天意如此。
夏餘年動了,毫無癥狀,趁著這狂風(fēng),直奔向趙匡亂。
彈指間,夏餘年就出現(xiàn)在了趙匡亂身前,一記很漂亮很漂亮的貼山靠,卻沒有正中打到趙匡亂身上。
趙匡亂躲過這一記很夠可能要他小命的貼山靠,還沒有反過神來,一隻手瞬間拍在趙匡亂的胸口,似乎是早有預(yù)謀一般,這一記毒辣無比的貼山靠只不過是拋出的橄欖枝罷了。
這一股巨大的衝勁直接讓趙匡亂連連後退幾步,但就是不肯倒下,旅遊鞋磨著粗糙的水泥地面作響,最終身體猛的一挺,竟活生生撐了下來。
“厲害啊,這樣你都不倒。”夏餘年收回手,看著大口喘著氣看不清神情的趙匡亂,他知道趙匡亂肯定不會是他的對手,趙匡亂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不知道爲(wèi)什麼,這個明明已經(jīng)成了註定的事,總有什麼傻子妄想的去改變呢?就如同一隻咬人的兔子,兔子真能咬死人嗎?
趙匡亂連喘三口粗氣,邁著無比沉重的步子踏了上去,這個舉動無疑是送死,現(xiàn)在的他,別說能在夏餘年手上游走,能撐過幾招都成了問題。
跟一個從小就玩八極拳的傢伙這樣硬碰硬,而且對手是夏餘年,估摸著這是全北京最愚蠢的舉動,即便是夏餘年都以爲(wèi)趙匡亂的腦子超負(fù)荷燒掉了,又或者這個趙匡亂本來就是一個這樣的瘋子。
但既然已經(jīng)出手,夏餘年就沒有讓步下去的餘地,這也是對趙匡亂絕對的尊敬,對一個爺們的尊敬,即便是一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