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空曠寂寥的世界,一縷不知疲倦的風盤旋在宏偉天空之門的印痕之間。
從前的唐玄,更喜歡待在一個地方,或羅夫後山的茅屋,或桃園星上的茅山小屋,或虛空花園的某處人跡罕至的角落,有時候,也會去詭異綺麗的道眼中,靜坐一段時光。
任何時候,只要他想,就可以知道大宇大世界任意角落發(fā)生的任何事,任意生命的言行甚至表情,可是除非必要,他從未這麼做過。他不想以無界凌駕共同,更對其他任何生命有些發(fā)自內心的尊重。
歷盡世情,逆流成道!
這曾經是他玄道的主旋律。
可世情哪可能歷的完?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世界的緩緩變遷,這世情更無法按部就班完完全全的經歷一遍。
而逆流成道,逆道最後,就連“道”這個字眼兒都變得模糊,拋開經典與所想,怎樣纔算成道?
永恆是道?
長生是道?
共同是道?
……
可能都是,卻又似是而非,或者道這個字根本就不該存在的,細想起來,它不過是前人畫出來的,任何強行看似有道理的定義,都會在時空長河裡面變得蒼白。
成了無界生命之後,唐玄甚少尋道,更樂意在自然而然中,按照從來養(yǎng)成的習慣運轉神意,修持元氣,錘鍊自身。
道意、道韻、道音、道法……一個個似乎沒個道字,就不高大上了似的。
可玄幻了,高大上了,卻依舊逃不開生老病死,擺脫不了故弄玄虛之嫌。
在道路上,唐玄曾有一個猜想,在共同永恆的世界裡,“修”的盡頭可能便是生命無數年來一直追逐、追捧的道。
是什麼?
鬼知道。
世界越大,道亦茫然!
世界永恆之後,更大可能是修之路永無止境,不存在什麼終點。
現在的唐玄,腦容量幾乎等於零,只有那雙不太好使的眼睛,還有那一點可憐巴巴的感知力。
在一條紋理上,沉浸,上下游走,已經忘記了本就回憶有限的一切,而紋理的世界,彷彿對他有極大一樣,每個方寸之間的移動,帶來的都是全新的全身心的體驗。
他更像是一滴即將乾涸的萬金油,眼前是一個個新奇刺激,儘管大小各異,可數量沒有盡頭的多彩海洋。而且他與海洋之間沒有距離,沒有隔閡,更不需要歷經什麼狗血的磨難,只需要保持著活力去探尋就可以了。
這種感覺上的刺激,促使著唐玄拼命的想要加快攀爬遊走的速度……無數時間之後,這縷生著雙目的怪風,竟然分出手腳一樣的東西,四肢附著在巨型紋理上面錯綜迷霧一般的小紋理上,遊移著,摩擦著,漸漸有了顏色,與原木一般褶皺、枯黃、斑駁。
也不知道是誰浸染可誰。
很快,四肢與肚皮上面形成了皮服一樣的東西,而那雙怪異的眼睛仍舊在風中游走,時而頂在上面迷茫的眨著,時而出現在掌心興奮的睜大,一切爲了方便,怪異根本不是事兒,所有規(guī)矩都不成立,而他自己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紋理世界無需贅述,極盡任何形態(tài),任何想象,任何構成的生命世界的大雜燴,有小村莊,有大城市,有高度發(fā)達的科技星球,甚至還有隻有細胞類生物存在的空間,更有輝煌的神仙世界,暴虐詭異的魔怪世界。
而唐玄在這些世界裡,成了莊主,平民,細胞,神仙,魔怪乃至草木……
每一次世界的轉變,唐玄彷彿向忘了先前經歷一樣,全身心現在,就像他本就屬於這裡。
這是世界有我的深層次的意識表現,更是生命共同思想,無知無覺的同理心的外顯,所以在各種各樣的世界中,唐玄的意識並未覺得突兀,只覺得世界本該如此。
蒼天無言,無論湛藍還是陰霾。不管什麼的表現,具有什麼意義都靜默,即使會被形容成生動的擬人,可也只是低矮無知的想象。
虛空靜默,無論如何深邃,怎樣的多的漩渦,同樣靜默,不管它們看起來像什麼,只是自己,平淡旋轉。
天空之門無言,撐起了虛空,碾壓著蒼穹,一切的瑣碎,千千萬萬個大宇宇宙那般的世界,就在蒼穹之內,可前者在一個超越生命禁區(qū)一樣的天涯海角偉大矗立著,而後者在時空長河裡,在紛繁蕪雜中,在雞靈淡碎中,在蠅營狗茍中,或旁若無人的以爲手握乾坤般狂笑,或以爲感動上蒼的悲情,或麻木茍混著。
而那些紛繁蕪雜在徹底消逝之後,整個大世界便會成了一縷淡淡的煙雲,神奇的快速超越現世界而來到唐玄所處的天空界,在無邊巨門上刻畫下或深或淺的痕跡……
天空之門,一切在下的至上之門;天空界,永恆界誕生的源頭,一切萌生的起始,又是萬物萬界輪轉的歸宿。
它的靜默,甚至在現一切大世界,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存在,彷彿不屑理會一切在時空長河裡浮沉的存在,更不會昭示些什麼神蹟去換取一些臆想的好處,興之所至賜予一些恩賜一般。
因不平,不公,不順,不甘而想象出來的,即使想象力再豐富,再客觀,也摻雜了太多想象者的影子,而有了這樣的摻雜,那麼想象永遠也無法變成現實,亦或是猜想,而是盲目甚至演變成瘋狂,進而成了卑微而不可告人目的的護道法則。
瀆神當然是不存在的,因爲想象中的神並不存在;腳踏蒼天,俯視萬界的這裡,也絕不會以爲自己是神,該什麼就是什麼,神即使在大宇宇宙也並非一個高大上的稱謂。
高到了一定程度甚至是某種意義上的終點那樣的高度,早已沒有了高高與下下,更不需要讓其他任何存在投以或崇敬或敬畏,或豔羨等等目光,甚至無需其他任何存在知道它的存在,即使它靜默無聲。
而唐玄此刻,以極卑微去觀極宏大;以極羸弱,去察極浩瀚;以極有限,試圖也是無意識的沉浸在無邊的繁雜中。
時間無限,天空之門亦無限……
……
……
這是一個全是怪獸的世界,當然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存在認爲自己是怪獸,它們有一個絞盡腦汁之後,無數傳承之下的一個高度簡單卻深刻的名稱:“牛”,大概是這麼個音。
牛是這個大世界的統治一族,經過長期的互相廝殺和演變傳承之後,最厲害的幾個牛通過強大的武力將世界以星空範圍分割,組成了數個保持對抗的國家,而爲了誰是“牛”的正統傳承更是時常大打出手,星空邊界處,更是廝殺聲震天,將周邊的廣大虛空與星球都染成了血色。
四蹄雪白踩著黑雲的魔牛與頭頂光環(huán)的聖牛是附近星空領域最強大的兩個牛族。
他們一個信奉與自己類似,但渾身黑霧瀰漫,渾身不是牛族通體長毛而是堅硬塊狀鱗甲的大魔靈,而另外一個則全族則信仰一種渾身白雲繚繞,通體光環(huán)看起來極是神聖且體型高大,道德完美的聖神。
也不知道爲什麼,想象中的至高無上的存在,命名往往玄幻,和自己約定俗成的自稱,慣稱毫無關係甚至似乎是骨子裡絕不承認的自卑在作祟。
魔牛一族堅定的認爲,在大魔靈的帶領下,整個星空最終必將成爲魔牛的世界,餘者或匍匐,或毀滅。
而這個世界本該是弱肉強食的,強者文化纔是主流,無需任何憐憫與慈善,鐵血會讓世界永恆。
聖牛一族的信仰截然相反,即使聖牛族也是有著森嚴等級,底層聖牛無人問津而餓死的現象,他們仍舊固執(zhí)的認爲,牛牛平等……討厭血腥與殺戮。與魔牛相同的認識就是,只有戰(zhàn)爭,才能終結魔牛的罪惡。
不是沾個聖字就無敵了,也非用了個魔字就彪悍,善和惡本就中正無偏,如果魔牛一族贏了,天下都是魔牛,誰還會認爲這個世界不對頭呢。
連場的血腥大戰(zhàn),兩族牛戰(zhàn)士傷亡慘重,不得不一邊休養(yǎng)生息,一邊吞噬周邊星空小牛族以恢復元氣。
大魔靈接受供奉的天荒魔域,數十顆暗沉沉,黑雲繚繞的大星掩映著虛空中心那一處插天宮殿。
無數煙雲黑霧繚繞之後,朝向宮殿彙集而去,在其周圍凝化成各種猙獰姿態(tài)的怪異形狀,陣陣震撼星空的呼吸聲,隱隱透出宮殿,傳向天荒魔域之外……
宮殿裡面的是唐玄,準確的說是唐玄的那縷意識在這個世界的具象化。
此時的他正望著以及傷痕累累的身體,巨大的牛眼跳動著火光,一陣朦朧,一陣清醒。
和那頭可惡的聖牛族豬狗般的老東西大戰(zhàn)結束已經百年,可自己的創(chuàng)痛仍未全部平復,想來那個老東西也不好過吧?
看,以鄙棄豬狗來形容對方,充滿著高尚生靈的驕傲。
這個世界沒有金字塔上的明珠,有的只是紛爭之後,何種理念統一天下。
天荒魔域……
唐玄的這縷意識所化的大魔靈胡亂琢磨著,總覺得這種虛無縹緲的稱呼有些刺耳,而周圍全無意義的鬼哭狼嚎,黑雲繚繞等環(huán)境烘托又是那麼的多餘。
想到十年之後,迫在眉睫的決戰(zhàn),大魔靈雙眸猩紅之色猶如在漆黑宮殿亮起一道淒厲電光,僅有的一點點清明與疑惑一掃而空。
大多數時候,無論身處何境不需要怪自己,整個實際的都這樣,一個生命存在即使是魔牛之神祇大魔靈,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