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周勝看完家將送來的密信之後，重重鬆了一口氣，然後運(yùn)功將信件化成粉末。
雍州大亂，各大家族亡命四方，被契丹人殘忍殺害的有之，被雜匪截殺的有之，被薛尚林搶劫的有之，更多的人死在了亂流當(dāng)中。
周勝當(dāng)然很擔(dān)心家人。
一大家子就靠著長子周承望，肯定罩不住。
法帥軍的情報局出手接走了周家、鄭家、唐家一些主要人物，至於其他不怎麼重要的人，就無能爲(wèi)力了，目前還封鎖著消息呢。
剛纔那封信件是周承望和鄭恆一起自書寫的，派家中最忠心的家將送到洛陽的。
鄭恆提及：大燕落到如今這等無力迴天的地步，皇室咎由自取。雍州混亂不堪，盧元成率衆(zhòng)退往梁州，洛陽已成孤城，愚忠不可取，望周兄一定要好好保重，在關(guān)鍵時刻同小兒文龍一同逃離洛陽。李無常率法帥軍爲(wèi)民請命，各郡平民拍手稱快，實屬天命所歸，吾等應(yīng)順應(yīng)天命。
“唉，又欠了他一次！”周勝兀自感慨。
“將軍，怎麼了？”副將沈同光看出周勝有些不對勁，立馬過來詢問，頓了一下，又道：“將軍，您可是在憂心家人？承望公子機(jī)敏過人，一定會保護(hù)老夫人他們的。”
周勝看著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夥計，問道：“同光啊，你覺得洛陽這孤城還能撐多久？”
沈同光嘆道：“糧食只有半年的量了……陛下去了梁州，一個援兵也沒有，洛陽再守下去不過是等死罷了，找機(jī)會打出去尚有一線生機(jī)。”
就算城堅兵廣，也架不住沒糧。
軟腳蝦怎麼守城？
“等死啊！”周勝苦笑，“雍州敗的那麼快，和張、顏、馬三家的叛變脫不了干係。爲(wèi)何他三家反叛的逍遙自在，而我等忠心耿耿的反而沒有好下場呢……”
沈同光心中一動，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口。
跟隨周勝多年，對其甚是瞭解，知道此刻他已經(jīng)萌生了退意。
沒什麼好奇怪的！
和周勝有同一想法的人必定還有。
明知道沒有任何打贏的希望，明知道陛下已經(jīng)放棄，明知道朝廷已經(jīng)遭遇唾棄無力翻身，再忠心的人也要爲(wèi)自己好好打算一二了。
“將軍，不管您做什麼，屬下一定舉雙手支持！”到最後，沈同光如此表態(tài)。
“同光，跟了我這麼多年了，你覺得我是否一名忠心的大將？”周勝淡淡笑道。
“將軍，您若不算忠心的大將，那朝廷就沒有忠心的了。”
沈同光先是肯定一句，又道：“不過，您是忠心了，朝廷也沒能看到。就說當(dāng)年的安樂郡，陛下對於守與不守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李無常拉了一把才挺過去，那時候戶部無銀沒錯，但是他皇家沒銀？如今雍州崩潰，陛下對於您的家人卻視而不見，反而命薛尚林到處搶錢財，實在令人心寒……”
周勝苦笑道：“你倒是挺不滿的哈，之前怎麼沒表露？”
沈同光道：“實話實說罷了，之前不是總想著還有希望嘛！”
周勝呼出一口氣，岔開話題：“你過來是否通知我，北海王又召集大家商議事情？”
沈同光點點頭。
契丹人圍而不攻，洛陽城也不敢出去拼正面，僵持時期，盧元恪經(jīng)常召集大家商議事情。
不是安排戰(zhàn)術(shù)，而是不停的鼓舞士氣。
這一次應(yīng)該有所不同。
周勝和沈同光來到主城府大堂的時候，能來的人差不多都來齊了，大致的氣氛和往常一樣，多數(shù)人臉上依舊顯得非常剛毅。
最能打的士兵和最厲害的將領(lǐng)幾乎都在洛陽城了。
“雍州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盧元恪環(huán)視一圈，淡淡開口。
所有人都點頭，輕聲應(yīng)著。
“洛陽城往後得不到任何支援了，守城不可取，我等必須找機(jī)會衝出去，否則只有死路一條！”盧元恪的臉色非常凝重，終於說出了和以往不同的話語。
果然，這一句下去之後，不少人臉上浮現(xiàn)了興奮之色。
盧元恪見狀，續(xù)道：“事情就是這樣，大家有什麼想法，暢所欲言吧！”
……
房陵城。
李無常一夥人也在根據(jù)情報商議事情。
“蕭志行都還在苦苦支撐，雍州卻徹底崩了，真是太快了！”蒼掌櫃翻著情報，口中嘖嘖不已。
“盧元成棄雍州，率衆(zhòng)入梁州，那咱們是否又得警惕梁州西面了啊？”大師兄喃喃道。
“不用！”
葉頌給大師兄翻了一頁，解釋道：“盧元成並沒能帶多少人進(jìn)入梁州，大半士兵在路上就散了，吐蕃人的動作也加大了，加之薛鵬和趙元極的實力逐漸增長，所以梁州西面我們還是沒有後顧之憂的。”
“嘿嘿！”
大師兄露出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那些士兵挺懂味啊，知道在半路逃跑。盧元成現(xiàn)在惶惶不可終日，就如喪家之犬一般，肯定無心分兵追殺逃兵。”
李無常翻完情報，皺眉問道：“五原那邊徹底空了，匈奴人就沒有任何動靜？”
葉頌解釋道：“那邊的具體情報還沒過來，不過傳言倒是有……據(jù)聞匈奴人已經(jīng)集結(jié)了大量的騎兵，挺進(jìn)雍州在即，至於是和契丹人分雍州還是和契丹人鬥起來，就不好說了，指不定還是老樣子，撈一票就走。”
匈奴人不比契丹人。
他們更喜歡掠奪，而不是佔地發(fā)展。
聶晉挑挑眉，“若是撈一票，那契丹人肯定要出血，而且是大出血……”
不是說契丹人怕了匈奴人，而是沒必要和一羣野蠻人鬥氣。
若是正面掐起來，雍州肯定遲遲定不下來。
李無常沉聲道：“如今襄陽已穩(wěn)，南郡在握，連環(huán)陣初成，加之湯飛虎在漢東和江夏兩地均受挫折。我們找個機(jī)會，儘快自南陽北上，打到淯陽去，將徘徊在淯陽的那一小撮契丹人弄死，先幹他一記再說，讓契丹人心存顧忌，無法從容圍死洛陽。”
朝廷在洛陽城還有數(shù)萬精銳，猛將不缺。
若是能找機(jī)會突出來打亂戰(zhàn)，契丹人更定要花費(fèi)不少的精力去平定。
衆(zhòng)人都同意這提議，一個個摩拳擦掌，滿臉興奮。
終於要和契丹人幹仗了。
準(zhǔn)備充足，也無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