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禪繼續帶頭向前狂奔,向身後無心地瞥了一眼。
發現火州王的聯軍,居然停止了追擊,這是沒有可能的。
宗禪也停了下來,數以千記的青龍軍戰士全體停下。戰馬嘶嘶作響,有戰士一勒停戰馬,整個人就從馬背上倒了下來,攤在地上,不停地喘息著。
“宗城主,喝一口水吧。”
一名戰士送上一壺羊皮袋來。
宗禪口乾舌裂,輕輕地用泉水觸碰了一下,嘴脣,將水袋扔給其它更需要的戰士。
此刻天色轉暗,據宗禪估計,就應該是暴雪來臨前的徵兆。
天邊即暗且明,搠風不止,空氣乾燥而陰冷,令宗禪生出無邊的惡劣心情來。
“哈哈,我們終於逃出來了。”
“不錯,看來三大王者的聯軍,也不過如此。”
屬下議論紛紛,大多喜形於色,對這次突圍戰頗爲得意。
宗禪目光有神,卻也掩飾不住一點暗淡。
“傑少,老子不想再走了。”
令子傑明白他的心情,點頭道:“左右是被圍困。還不如明明白白地告訴戰士們,和兄弟們攤開來說,我們現在面臨的是怎樣的困境。”
衆統領靠近過來,人人大驚失色。
任原代衆人問道:“兩大城主,你們剛剛說什麼?我們不是已經逃出了火州王的包圍圈了麼。”
令子傑一指前方的密林,那是剛纔散手劍逃竄的方向。
“你們看到那裡沒有?一隻飛鳥都沒有。難道這樣的現象不覺得奇怪嗎?”
衆統領明白過來,人人臉上露出驚疑之色。
宗禪依偎在馬背一側,迎風而立,輕輕地閉上眼睛,緩緩地道:“他來了。”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更是讓衆人摸不著頭腦。
令子傑迴應道:“我已經聽到了他的呼吸聲,來了就來了吧。終究還是她賣了我們,也許這次出征,事前所有的情報,都被她刻意地做過手腳。”
兩人之間的談話,除了沒有參與這場鏊戰的蔡太正外。任何人都聽不明白。
宗禪所指的,正是魔宗照女派的魔女蓮娣。
只因戰前有約,宗禪和令子傑兩人以《無極神魂》的仙力,開啓魔尊先師墓之後。要允許她到墓中得到一樣寶器。
因此宗禪十分相信她是很認真的對待這個承諾的,否則當日蓮娣本有機會擊殺他們兩人中的一人,雖說自己也要負上身首異處的危險。但魔女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可今日出現在這場攪動天下的變局中,讓宗禪覺得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遠非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此處平原盡頭,皆是灌木叢,灌木叢後,密林處處。如果上萬的戰士,遁入這片密林內,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個天然的避險之所,實則等於走進了墳墓。
宗禪讓麾下將士距離密林一兩公里處停下,正是識破了其中的詭詐。
令子傑聞聲而動,離合劍左手交到右手,來到宗禪身邊。
“是你去還是我去?”
“傑少你跑一趟吧,記得,有危險立即發信號。”
令子傑點頭應是,向左右交待一聲,囑咐任原他們不要擔心。拍馬,輕快地發起的的之聲,向左手邊的一小片密林內策了過去。
令子傑早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魔女蓮娣如果已經撕破了與他們之間形成的契約。那對方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驚天動地的魔功《魔鳳寶典》,或者是更厲害的《失落空間》。
因此自己必須得作好萬全的準備,絕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對方。否則他一人捲入進來,對兄弟情重的宗禪,及所有青龍軍的兄弟,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裡,令子傑不由冷然失笑,入到了密林。
一處夕陽高照,卻被無數大樹給阻攔住了,只剩下夕陽點點斑駁陸離的光點,灑下來的平地上。周圍被樹木圍了一圈。地是紅泥地,乾涸的,沒有半點積水。
這方圓十多平米的紅泥地裡,中間挖了一個坑,一個人頭露出在紅泥地上。正對以爲是宗禪的到來怒目而視。
令子傑勒停了戰馬,輕聲道:“黃鐘宇,是誰把你當成了糉子,哪些對待。”
黃鐘宇一字不吐,氣得把驕傲的頭顱歪向一邊。
令子傑暗暗吃驚,魔女蓮娣這是在“殺雞給猴看。”
但如此作派,也從另外一個側面否定掉了宗禪和令子傑兩人對她的懷疑。
黃鐘宇被半截身子活埋在地下之前,魔女蓮娣一定對他說過什麼。
否則以其與魔後洪如菁那剪不斷的關係,作爲照女派的傳人,蓮娣絕不會如此對待這名天下有名的刺客的。
“魔女,出來吧。”
“傑少,你似乎對本座越來越不尊敬了呢。”
令子傑淡淡地道:“你還好意思說,敬人者,人也敬之。難道天生就只有你們魔宗的人高高在上。其它的人都是傻子嗎。”
蓮娣出奇地沒有生令子傑的氣,幽怨的眼神間,露出一個嬌媚可人的動人神色,兩捋黑絲,從頭間肩膀兩側斜斜傾出,身穿一聲鬥戰女式豈甲,頭頂沒有頭盔,卻結著一個墜馬髻,如蛇身般的嬌軀,配合上那輕盈的步態,的確美豔到了極點,讓人聞者動心,更不要說近在咫尺地以火辣的眼神掃射自己了。
令子傑要說對此女沒有生出半點非份之想,那一定是騙人的。
不過他的這種憐花惜玉,立即變成狂暴的怒火。
這是令子傑的策略,如果不這樣做,很有可能自己也會像被“活埋。”的散手劍黃鐘宇一樣,成爲蓮娣下被戲謔的玩偶。
“傑少,不要這樣看著人家好嗎?”
令子傑轉過身去,眼神裡的怒氣,只增不減。
“哧。”劍聲拉長,緩緩從劍鞘裡撥出。
魔女蓮娣顯然沒有料到他會主動動手,幽幽嘆氣一聲,“也許我做的還不夠,要不要我把黃鐘宇殺了。以向你和宗禪兩人表明我對契約是多麼的重視。”
令子傑雖然不想因他們之間的事情,而讓討厭之極的散手劍陪葬。卻也沒有阻止。
這是反向的試探,雙方都在考驗著對方的耐心。
令子傑撥劍的手,停在半空,魔女蓮娣,步步向狂妄獨行的散手劍靠近。
“蓮娣妹子,你想幹什麼,我是黃鐘宇啊,魔後見了我。都得叫聲黃公子…。”
“我知道,你的爹爹,與我照女派還有許多生意上的來往。你不但繼承了你爹的遺志,而且還有一身上乘的武技。師尊本有意吸納新血時,把你也考慮在內。可是黃公子啊,你太自以爲是了,差一點就壞了本座的好事。”
魔女蓮娣非常會威迫手段,厲色加上那伸出去令天下任何男人都畏懼的魔爪,瞬間擊破了黃鐘宇的防線。
他早已經成爲了蓮娣手下敗將,哪裡還威盛得起來。低頭輕語,像只垂死的公雞,輕聲道:“好吧,你殺了我吧。”
令子傑此時本應該看一出好戲,讓魔女蓮娣自己出乖露醜。
但這分明是對方在演戲,以黃鐘宇對照女派的貢獻。對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否則日後照女派要找人合作有關一些秘密的事情,再難找到像黃鐘宇這樣通暢遊移在玄門,魔宗,魔域,及朝堂的多面手。
“且慢。”
魔女蓮娣停下魔爪,紫色瞳孔發出一抹喜色,正要說話。
令子傑把離合劍扔了過去,“你如果真想結果了他,就用我的離合劍吧。否則這樣折磨一個被你偷襲而敗的高手。就算我也不會服氣的。”
黃鐘宇不知道是應該罵令子傑火上澆油,還是感謝對方出言侮辱魔女,令他聽了感動的半截話,和令他聽了很不舒服的半截話,形成鮮明的反差,同時暴露出令子傑的智慧,暗覺此子果然厲害。
魔女蓮娣嬌軀亂顫,長笑一聲,將魔爪收回。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令子傑眼前一花,掩埋黃鐘宇的紅土泥地立即被掏空,黃鐘宇也被一股力量帶上半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咳咳。
蓮娣絲毫不客氣地道:“你給我記住,下次再壞我好事。絕對不會像今次這樣走運。”
接著連正眼也不看黃鐘宇一眼,轉向令子傑,“傑少啊傑少,也就像你這樣充滿了魅力的男人,才能令我多看一眼,生出想親近你的意思。”
令子傑眉頭大皺,在黃鐘宇還沒有離開前,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明顯有利用的嫌疑。表面上是對自己所說,實是爲了刺激黃鐘宇。
令子傑大驚失色,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突然,他冷笑一聲,“黃兄慢走。”
黃鐘宇抱著痛夢的胸口,劍客的氣焰一點也不見了。
“傑少有何事。”
“黃兄,魔宗之人,一向喜怒無常,做事更是不擇手段。即使是與人有肌膚之親,也能狠下殺手,當利益需要她們這樣做的時候。她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身邊任何人。黃兄以爲然否。”
蓮娣魔眸瞬間明亮起來,“令子傑,你最好不要自作聰明。”
她連媚惑的神態,及一向親暱稱呼令子傑的口氣,瞬間就消失得沒有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