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地,人,三者合而爲一,連左右不離其身的好兄弟令子傑都走開了,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立即像五味瓶一樣涌上心頭。
他想到了龍馨兒,想到了獨闖蠻族的張大哥,想到了已經被魂師和陰龍宗消滅的神教,還想到了那位神秘消失的陰龍宗主田豐林。
照女派幾大魔女的神采樣貌,在他的頭腦裡不時掠過,就像天邊上幾朵金色的浮雲,一幻即消。
不知不覺間,宗禪進入到了撇開意識,精神境界晉升到了神識的境地。
身上一股奇特的感覺,涌遍全身,無比享受。
等他幽忽之間醒轉之時,發現已經是下夜,天上全是星光,孤山絕路上的風景倍覺惹眼,美得就像是仙境一般。
他突然發現胸口處的傷口開始發癢,癢癢得厲害,如果是平時,宗禪一定早拿霸刀颳起癢來了。
此時卻是折磨得痛快,並未去動一下胸前的傷口半分。
他知道剛纔半天光景,都沒有辦法癒合傷口,所做用盡都做不到的事情。卻被剛纔望星星時,那天人交感時產生的身體感應和一種莫名的能量,給激活了療傷的生氣,傷口開始作緩慢的癒合。
張德先的厲害,果然讓人刮目。
自從他修煉《無極神魂》以來,每次受傷,無論傷得多重。幾乎只要運行幾周天《無極神魂》的仙力,傷口就會自動結疤痕。有時竟然一兩個時晨之內就能癒合,神奇得很,他從沒有試過像現在這樣,折騰半天的光景,都不見傷口起色的。
還好唯一的安慰是經脈還算順暢,除了呼吸有些困難之外,一切安好。按照現在的速度自我恢復下去,無論外傷內傷,三天之內,應該可以好個七八成。
一柱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宗禪嘗試著自己掙扎站了起來。山風如鼓,打在旁邊的巨石草木上,發出嘩嘩的響動。
他正想坐到旁邊巨石的頂端,鳥瞰一下南部火州城的情況時,有人掠飛而來,朝他所在的地方飛至的破風聲頓時響起。
宗禪眉頭大起,暗叫不好,一個眼眶深陷入頭顱內,卻閃著青幽魔光,手裡面提著一根有鏈子連接的龍頭拐,一身風塵僕僕的老者,頓時出現在他的面前。
宗禪在上,巨石之上。
他在下,巨石之下。兩個人,四隻眼神,頓時交接在一起。
宗禪一見到此君之時,心裡立即打起了叫天鼓。什麼時候不來,此君居然這個時候趕上了,這回,他可算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而對方稍一驚愕,立即停下腳步,同時手已經將龍頭拐重新緊握住,以一種近乎魔性的目光,上下其眼,掃視著宗禪。
此君不是別人,正是霸極宗的玄魔二老中的魔老。名列天下魔宗七大高手的未座,做事從來不擇手段,血腥殘忍的魔宗長老。
這次,身受重創,又無援在近的宗禪看來是插翅難飛了。
魔老詭異的目光滴溜溜地旋轉一圈,發出一陣猙笑,聲音變辣道:“好貨色,果然是好貨色。”
宗禪聽得全身毛骨悚然,魔老與玄老不同。後者至少還有理性。修煉魔功之時,也還遵循著一定的規矩來。
而魔老一聲霸道的外練功法,其中大部分都是靠吸收來自敵人的勁力。因此他一說出好貨色三個字時,宗禪即已經明白對方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從魔老那亢奮,殘酷而超出常人理解的變態話語裡,有如在暗示任何被他遇到的敵手,一旦落入此人手裡,就會像羊入獅子口般,不虐殺至死纔怪。
此時宗禪知道稍過些時間,對方就會記起自己的身份。
現在能拖一刻是一刻,保持一點神秘,至少可以震攝到對方。
“魔老你還沒死嗎?玄老都已經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了。要不要我也送你一程?”
魔老大爲驚訝,龍頭拐重重一插,入石三寸,眼神裡射出了從未有過的凌厲,似乎對方將他的姓名直乎出來,而他卻對面前此子完全陌生有一種天生的嫉妒般,啞然失笑,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道:“小兄弟你是哪裡人氏。姓什麼,叫什麼。居然敢在五指峰上截住老子的去路,定非常人,不知可否如實相告。”
宗禪一句話就道破對方的身份,果然讓魔老大爲震驚。
從對方那帶上一點疑惑不解的亢奮神情裡,宗禪知道他不但沒有打算放過自己。反而虐殺的心情變得更加的強烈了。
魔老那一道毒蛇一般的青幽目光在宗禪身上來回掃蕩,看得他渾身發毛之時,對方呵呵冷笑一聲,“小兄弟一話就道破了老夫的來歷,看來果然有點手段。你要是連我來南部火州城是幹什麼來的,也能夠猜出來的話,老夫就饒你一命,如何。”
宗禪將捏成拳頭的右手放下,揹負其後,以免對方發難之時,隨時都可以第一時間提刀應戰。
此時故作驚訝地迴應對方道:“魔老好生不曉事。你那嗜殺的本能。什麼時候能改改。如若不然。遲早會被你的這個惡習給害死。我我猜出你來南部火州城是來幹什麼的,這其中一點也不難。不過我看你並非是一個可以交往的對象,更不會做到言而有信,所以不打算去費這番腦筋,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魔老伸彎了勃子,奇怪地看了宗禪好一會,摸摸自己發癢的下巴,突然出聲笑道:“你即知道我是魔老。就應該知道老夫行事,一向只憑心中喜歡。不問是非曲直。別拿世間那套臭規則來與老子說事。一言不喜,老子就要了你的命?,F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道兒。其一,立即猜出老夫來南部火州城的來意。其二,立即接老夫三記龍頭拐,任何一關,你只要能過,老夫保證今晚不殺你。嘿嘿,真有意思?!?
對方那獵物在手憑其拿捏的神態,即惹人怒,又惹人笑。偏偏宗禪此刻想笑也笑不出來。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加清楚,此時是絕對不適合與毫髮無損的魔老作正面衝突的。否則死的只會是自己。
要應付眼前的惡事,必須得盡一切可能地拖延時間。
傑少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回援他的了。
因此剩下的唯一活命機會,就是儘快恢復身體能量。癒合胸前傷口,治療好一身受損的經脈,否則一旦落入魔老之手,將會比死還難受。
打定主意,宗禪不屑地瞥了一眼對方,淡淡地道:“你的保證,我根本不信。因爲你自己都說過,行事殺人的唯一條件,就是看自己有沒有心情。除非你肯以照女派的魔宗咒語立下誓言,發下毒誓,否則我怎麼都不會說出你的來意的?!?
魔老全身打了個激凌,提著龍頭拐,立即飛退兩步,一雙幽靈般的目光鎖定宗禪,沉聲道:“你到底是誰,爲何知道這麼多的。照女派與我霸極宗又有何關係?嗯!”
“你讓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沒有資格陪魔老你老人家過招?”
魔老在神情不自然地打量了令子傑一番之時,突然之間陰鷙地小聲笑出,再由輕笑變成了猙笑,臉上面目猙獰,五官擠在一起,有如地獄走出來的魔王,奇醜驚人。
宗禪知道對方馬上就要出手,心念電轉,有如神助地向前一抓,凌空拍出一掌,手心手指,立即變成了血紅色。在半空中幽暗的光線下,發出那種有如紅色的夜明珠般的詭異顏色。
魔老臉上血色退盡,吃驚的表情達到了極點,立即再退兩步,神情滯了一滯,有如石化了般呆看著宗禪那通紅的手掌,眼神一動不動。
原來他目光炯炯,一眼便看出了宗禪的這一爪掌大有來歷。這纔不敢相信地呆住了,被宗禪的神奇爪法給震攝住。
幸好宗禪先一步窺破對方的陰謀,否則等到魔老悍然出手時,什麼都晚了。
不過這一番折騰,雖然只是小露一手,卻用掉下宗禪的大部分好不容易聚焦起來的勁氣。胸口如受雷殛,五臟六腑都有如倒懸般痛楚,偏偏不能在表情上表露出來,否則隨時會有被魔老拆穿的危險。
宗禪故意在出了一爪之後,擡頭望天,有如一代宗師般專注地卓立在明月的光照下,整個人竟然像會發光般神聖。
宗禪那施展出來的半招凝血神爪居然沒有後著,對方可惡的眼神再掃之時,吃驚道:“凝血神爪,見血方收。原來你身受重傷,難怪田老魔的凝血神爪會這麼無用。還好還好,原來是隻會不世魔功的病貓,我魔老發達了?!?
宗禪強壓下不停翻涌的血氣,沒好氣道:“渭城外,捕仙陣。那一戰沒有把你殺死,果然成爲我宗禪的今日大患。不過沒有關係,今日殺了神武宗師的叛徒是殺。多你一個魔老,也是殺。我就一併把你二人本都給了結了吧?!?
“你說什麼。原來你是宗禪!怪不得會有這麼了得的身手。天下第一叛逆張德先死了?死在你的手下?我不相信。”
宗禪哂道,“我又不是說給你聽的。要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