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夜裡,張易之和小月平行地躺在牀上。
以往這個時候,正處在血氣方剛年歲的張易之多半都要請小月幫他一下,解決一下生理問題,然後纔好歇息。但今
天,心事重重的他卻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連話也沒有一句。
感受著檀郎的沉重,小月也沒有多話,只是不時地用她那閃亮的眸子掃視著張易之那張被月光照射得越發*輪廓分明
的面孔。她知道自己無法分擔張樣子的憂煩,只好儘量用心去體會對方的心境,儘量給予鼓勵。
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著,兩個人一直保持著這樣默契的睡姿,尤其是張易之,幾乎從來沒有稍微動彈一下,就像
一根木頭一般。但他們都沒有睡著,四隻眼睛不時會默契地轉動一下,顯示兩人複雜的內心活動。
而就在此時,張易之的眼神驀然一變,那無神的眸子裡倏忽射出一縷湛湛的光芒。隨即,他的頭輕輕地轉了過去,
面向小月,身子也緩緩地向小月靠了過去——
小月頓時緊張起來:“他要幹什麼?”
掰著手指頭計算著日子,離自己十五歲的生日,還有將近九十天的時間,小娘子既希望最幸福的時間能儘快到來,
又隱隱有些害怕,希望時間能停住腳步,等她有了更充分的準備,才邁向那一刻。
可是,這一刻似乎馬上就要提前到來了,這讓她手足無措。
平日裡,爲了怕擦槍走火,張易之的睡姿簡直可以說標準得有些拘謹,認真得有些嚴肅。偶爾,他也會轉過頭來和
她閒扯、調笑幾句,但那尺度絕不會像白天的調笑那麼大,而且身子也絕不會向她靠近。兩人都明白,對方對自己
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旦在這種環境下發生點接觸,再想剎住車,是極爲不可能的事情。
朦朧間,小月的呼吸沉重了起來,胸口急劇的起伏顯示著她內心的掙扎。終於,猛的一咬牙,驀然閉上了眼睛,假
裝睡去。
就在此時,張易之的嘴巴已經湊近到了她耳朵旁邊一寸左右處,她甚至已經能感覺到那張嘴巴里面一口一口呼出的
熱氣,這種感覺讓她感覺太難受了,她的內心裡有一種衝動,讓她極想睜開眼睛看看他的動作,但極度的羞澀卻又
讓她將眼睛閉得更緊了。
“別出聲,外面有人!”
驀然間,一個極爲輕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啊——”雖然耳朵裡已經將這幾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小月一時卻並沒有反應過來這話裡的意思,嘴裡不由自主地
發出一個疑問的音調。但還不待她這個音調完全展開,張易之以奇快的反應把嘴巴往前一湊,堵在小月那張櫻桃小
嘴上。
“唔——”小月就像傻了一樣,沒有動作也不會思考,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感受著一種極爲玄妙的快感在這一
瞬間,便蔓延了自己的全身。親吻,對於現在的小月來說,已經是熟悉而且熟練的事情了,但在這種朦朧的夜色裡
,躺在這樣一章柔軟的大牀個親吻,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感受著身下嬌艾瞬間變得柔軟而火熱的身軀,張易之心下也是一顫,一種那個異樣的衝動讓他很想幹脆就爬上這個
身軀,他覺得小娘子應該不會反對的。
但就在此時,外面又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把他一下子從迷糊中喚醒過來。他只好遺憾地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
,伸出舌頭品味了一番這溼熱的甜蜜之後,毅然披上中單,緩緩地向門邊行去。
應該說,外面的這個聲音,若非張易之這樣對聲音極其敏感的人,真聽不出什麼明堂了。一般人要麼聽不見,要麼
聽見了卻誤以爲微風掃落葉一類的聲音,而張易之卻知道,那是人的腳步聲,而且很顯然還不止一個人。
張易之不敢怠慢。雖然從對方的聲音如此輕易被自己聽見來看,這些人應該並不是做這一行的老手,而且根本也並
沒有多麼高強的手段,但張易之還是不得不萬分小心,因爲他這屋子裡面,除了自己還有一些反抗之力,其他人基
本就算是個渣。
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外面的聲音就越發的清晰了。張易之把自己的耳朵靠在牆壁上細細傾聽,就聽見外面一陣竊
竊私語聲傳來。
“這裡嗎?你確定是這裡?”
“沒錯的,我們都窺探了好幾天了,豈能弄錯!”
“哦,沒錯就好,那人可是厲害得很,大家要小心啊,若是被他預先察覺到,我們這幾個人可未必奈何得了他!”
“放心,有我這東西在,莫說他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人,就算是三頭六臂的妖怪,也只能乖乖地一覺躺到大天亮。
待他醒來看見枕邊人已經不知去向,已經來不及了!”
張易之聽得心下一動,聽這幾個人言語中的意思,似乎是衝著小月而來的,他們只是讓自己“一覺躺到大天亮”而
已,並沒有特別加害的意思。
不過,這並沒有讓張易之感覺更加舒服一點,反而讓他越發的難受。這幾個人來偷小月,無非兩個原因,第一個就
是看中小月美貌,偷過去褻玩。另外一個就是,將小月握在手中,以她作爲威脅自己的籌碼。
這兩個原因之中,前者的可能性又更大一些,因爲從外面這些人自信的語氣來看,他們要對付自己說不定還真不需
要什麼威脅籌碼,完全可以自行動手。
想一想對方居然覬覦小月,想一想自己今晚若不是預先反應過來,明天小月有可能就之只能躺在別人的牀上,承受
著別人的侵犯,張易之簡直肺都要氣炸了,這絕對比直接對他自己下手,還要令他憤怒很多倍。
“咵!”張易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關節處發出一聲脆響,好在外面的幾個人並沒有聽見。
“準備好了嗎?”外面的聲音繼續傳來。
“準備好了,放心吧!咱們就讓我們的張少府好好地做個美夢吧!”
聽得這話,張易之冷哂一聲:“讓我做美夢?我他孃的讓你做惡夢!”
一念未了,忽見門縫裡鬆動幾下,插進一根物事來。張易之一看,頓時明白了這人所謂的讓自己一覺躺到大天亮的
好東西是什麼了——居然是他張易之的老朋友“啞巴美人”,不過這是霧狀的“啞巴美人”。
張易之輕輕地打開門閂,而那個正對著管子吹氣的傢伙兀自在那裡不懈地努力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的降臨。
驀然,張易之猛地一把拉開大門。
那對著裡面吹氣的人身子已經有一半是靠在門上的,這門驀然打開,他一下沒有注意,那根管子首先掉落在地上。
隨即,他的身子也因爲驀然失去平衡,站立不穩,胡亂地搖晃起來,他的雙手更是臨空亂抓,試圖抓住點什麼讓自
己保持平衡的東西。但顯然,這個動作註定是徒勞。
“哼!”忽然,前面的黑暗之中伸出一條腿來,狠狠地一踹,正踹在他的小腹之上。他頓時慘呼一聲,身子往後倒
去。
這外面總共有四個人,個個身著黑衣,並且以黑巾蒙面。其餘的三個人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直到張
易之一腳將他們的同伴踹翻,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或許是太過缺乏經驗的緣故,同伴被攻擊,其中兩人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立即向張易之發起進攻,而是轉頭向站在
中間的那位身材頗爲矮小的蒙面人望去。
張易之立即明白,這矮個子便是這幾個人中的頭目了,他冷笑一聲,向矮個子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