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看著朱榮好一會，只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便好奇地問：“你是？”
“虞公，我是朱榮，朱文光的長子！”
朱榮的聲音都是哽咽的。
“什麼！你是朱榮，怎會變成這樣？”
虞世南驚訝地問，早幾年他回來江南的時候，也見過朱家的人，又過了幾年不見，朱家竟然會落魄到這種地步。
那麼大的一個朱家，就算再怎麼沒落，也不至於把一個人變成了乞丐模樣。
聽著這句話，朱榮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所受到的委屈，一瞬間便涌了上。
“還不是那李憶安害的！”
朱榮馬上大喊道：“李憶安殺了我家三郎，聯合趙家，把我們朱家祖地、祖宅強行佔據，現在朱家一無所有，求虞公爲我們做主！”
具體情況如何，虞世南並不知道，但是這些矛盾，他在虞世清的書信中大概地看過一下。
再聽到朱榮這麼說，虞世南沒想到事情還那麼嚴重，憤怒地冷哼一聲：“李憶安，好大的膽子啊！”
長孫衝無奈地說道：“虞公，你聽他一面之詞，不覺得有些偏頗了？有些事情，錯的不一定在我們，也可能在於朱家身上。”
虞世南還是挺重視自己的名聲，沉聲道：“誰對誰錯，我自會查清楚，既然陛下讓我來查明此事，絕對不會有任何偏頗。”
說罷他揮一揮衣袖，又道：“朱大郎，你們朱家的事情，若是沒錯，我一定會給你們個公道。”
“多謝虞公！”
朱榮等的就是今天。
虞世南在江南的聲望，一點不比在朝中差多少，這也是他們朱家翻盤的唯一機會。
朱家能得到虞世南的支持和肯定，他倒要看看，李憶安還那什麼來和他們朱家鬥。
念及至此，朱榮連忙跟在虞世南身邊。
長孫衝也無話可說，但一點也不擔心，畢竟先生早已經準備好應對的方法，相信到時候虞世南不僅不生氣，甚至還很贊同這樣做。
他們從船上下來，往前走了不多久，終於來到一片開闊的地方。
現在暴雨停歇了好久，路面積水早就退去，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以及隨處可見被毀掉的農田。
這裡一大片種植的都是桑樹，桑葉已經被浸泡得腐爛，還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
另外還有一些田地，裡面的農作物已經種植下去，恰好發大水，全部被浸泡毀掉，其中還有不少稻穀。
“這些農田，怎麼全部被水浸毀掉了？”
杜正倫左右看了看，皺起眉頭道：“我可是聽說過，李憶安在杭州治水的舉措，頗有成效，爲了實行他的治水方法，還把杭州刺史給關起來，怎麼就治出了這般模樣來？”
這已經不是治水，而是任由洪水肆虐的結果。
看到眼前的狀況，虞世南大怒道：“李憶安在哪裡？快讓他出來見我！”
長孫衝只好硬著頭皮道：“先生正在杭州，教導普通百姓如何種植占城稻。”
“哼！”
杜正倫冷聲道：“長孫侄兒，我聽說你是李憶安的學生，但還不至於什麼都向著那李憶安吧？他是沒膽來見虞公，卻用春耕種植作業藉口，就以杭州這農田，如何種植？”
他指了指眼前這一大片，已經被洪水浸泡過的田地。
長孫衝無奈道：“虞公、杜公，先生治水，的確頗有成效，但是這裡……”
“夠了！”
虞世南怒道：“長孫衝，你休得再爲李憶安說話，什麼治水，全部是你們的一派胡言，如有成效，難道我們都看錯了嗎？”
長孫衝被呵斥得不敢再開口，乾脆退到一旁去，心想這可是你自找，等會不要太驚訝纔好。
“李憶安有些能力，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此人心術不正，不堪重用啊！”
虞世南痛心疾首地說道：“他纔來江南沒多久，便把杭州折騰成這樣，土地可是民生的根基，農田被毀，這要江南百姓，如何活下來？”
看到眼前一片被毀的農田，虞世南感到心中一疼，又道：“苦了我江南百姓啊！”
杜正倫冷哼道：“李憶安害苦了整個江南，罪可當誅！”
“走，我倒要看看，李憶安在杭州，還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虞世南冷聲道：“長孫侄兒，你若是敢暗中派人去給李憶安通風報信，讓他提前做好準備，我能保證，哪怕是長孫國舅也幫不了你！”
“不敢！”
長孫衝客套地拱了拱手。
在場衆人當中，就只有朱榮有些不太理解。
他聽說過李憶安治水，是真的有所成效，好像還不至於如此吧？
但看到虞世南等人都對李憶安深痛惡絕，說一句就罵一句，朱榮也沒有說什麼，暗想他們的態度越來越激烈纔好。
可惜的是，其他世家的人，還沒能找到這裡，氣勢還造不起來。
他得知虞世南會提前下船，便在來之前放出消息去，告訴其他世家的人，虞世南會在這裡登陸。
到時候他們一來，全部找虞世南討個公道，還不把李憶安往死裡面罵。
以虞世南的地位，哪怕有陛下撐腰，李憶安也得掉一層皮。
念及至此，朱榮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走在田野之間，虞世南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看到的都是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農民，有的在無奈地整理狼藉的田野，有的乾脆坐在田埂間，像是失去了耕種的動力。
“李憶安，害人不淺！”
杜正倫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虞世南卻迎著一個老農走了過去，問道：“老人家，這農田，怎會變成如此？難道官府沒有讓人來治水？”
那個農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鋤頭丟到一旁，無奈道：“治水是治了，但治的不是我們平民的水，世家的良田，沒有損失任何一畝，我們普通百姓的農田，也就你看到的那樣了。”
要說治水，不管是什麼地方，哪個官員負責，大概都是全力救治世家，若還有能力，再去幫平民。
世家的地位，要比普通百姓好太多。
那老農的回答，讓虞世南很意外，沉吟了一會，心裡似乎在考慮各種可能性，心想世家真的如此？
他可是爲了世家而來杭州。
“世家是人，普通百姓，難道就不是人？”
杜正倫還沒聽出什麼問題，當即罵道：“原來李憶安的治水，頗有成效，就是爲了討好江南世家，而罔顧普通百姓的死活，他打的倒是好主意啊！”
長孫衝無奈地搖了搖頭，懶得和杜正倫再爭辯什麼，他會後悔的。
“再去看看！”
虞世南沒有再評價什麼，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