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將軍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便已然站起身來。由於曹將軍的動作太快,麴文泰甚至纔剛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出言挽留,他人就已經(jīng)走到門口去了。
看著曹將軍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龍突騎支發(fā)出了一聲陰陽怪氣的笑聲:“身爲(wèi)一國之王,竟連個臣子都約束不住。
你說說,你那兒子可比你還要廢,我如何會把我那寶貝女兒許給他?!”
“龍王……”在這樣的氣氛之下,麴文泰的臉上也終於是露出了幾分不悅之色來,“你也是信佛這人,怎的還不明白這世間萬物皆有緣法的道理麼?
若我麴家真沒那個福氣迎來那樣一個天仙一般的女主人那也是緣分未到,你又何苦這般……”
麴文泰這名言已經(jīng)有了些許火氣的話語還是沒能講完。
只見龍突騎支冷笑一聲道:“哼!女主人……姓麴的,我實(shí)話同你說了罷,若不是你這廝總是與我搶奪西域商路。
我還真懶得搭理你,就你高昌的這點(diǎn)破爛家業(yè),我還真就看不上。我家伐折羅那可就更加看不上了!”
說到這裡,不知是被氣昏了頭了,還是說龍突騎支的心裡頭真的是這般認(rèn)爲(wèi)的。
總之就是這位焉耆龍王卻忽然自傲地一昂首用他那兩個碩大的鼻孔對著麴文泰道:“你麴家的廢物如何配得上我女兒。
我那寶貝兒女,莫說是當(dāng)西域哪一國的王后了,就是大唐的太子妃呃……大唐那一位王的王妃我女兒那也當(dāng)?shù)茫 ?
總算是這位一向自視甚高又剛愎自用的老龍王還是有著最後的那麼一絲絲自知之明,知道像大唐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的大唐皇后這樣的位置他焉耆龍氏終究是高攀不上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看著龍突騎支“瞪著”他的那兩個鼻孔。
麴文泰卻是以冷笑來回敬了這位龍王的冷笑:“卻不知,你那寶貝女兒看上的究竟是大唐的哪位皇子了還是突厥的哪位特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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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麴文泰所說的這後半句話,原本盛氣凌人的龍突騎支忽然就如同換了個人一樣,渾身上下的氣質(zhì)都爲(wèi)之一變。
明明不久之前這位碧波龍王還在肆無忌憚地坐在人家的宮殿裡頭指著人家一國之主的鼻子破口大罵。可是眼下,這位咄咄逼人的龍王忽然之間就變得囁嚅瑟縮了起來。
麴文泰所說的“特勤”乃是突厥語中的一個詞彙。在突厥語中,這個詞彙表示著一種身份,一種只能有可汗的宗室子弟才能夠享有的身份。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特勤”在突厥就相當(dāng)於大唐的宗室子弟們的封爵。
換句話來說,麴文泰的這一句話雖然是在調(diào)侃,但他實(shí)際上的意思卻已經(jīng)表露得很是清楚了:眼下這大唐與突厥之間的兵鋒早就已經(jīng)交織在一起了。
就看你龍突騎支到底是想用自己的女兒來拉攏投靠那一方!
雖然在許多平頭百姓的眼中,焉耆國碧波龍王的女兒乃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自小就在父王母后以及焉耆無數(shù)百姓的寵愛當(dāng)中長大……
不過確實(shí),這位龍王倒也一像是將自己的女兒給寵成了天上的女神——這從他爲(wèi)自己的女兒賜下的“萬聖公主”這一封號就能看得見。
但這也不過就是老百姓們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
被衝出來的天仙終究不是真真正正從天上來的仙子。更何況即便是真正的仙人,也會受到天條仙規(guī)的重重約束,如何又能真真正正地做到自在逍遙呢?
看著那慌亂的神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爬到臉上的龍突騎支,麴文泰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畢竟一國的公主雖然在尋常人家看來往往是高高在上的,但實(shí)際上於各國的王室而言,不過就是一個籌碼罷了。
麴文泰心想,他眼前這條老龍即便再怎麼蠢,應(yīng)該也會明白這個道理。
畢竟這位碧波龍王雖然在西域的名聲並不算“太好”,但他在這焉耆龍位上也都坐了這麼久了。
若他真的是那種因爲(wèi)寵愛女兒便想要由著女兒的性子來的人,那估計如今他的墳頭草都已經(jīng)長得比人要高了。
哦不對,西域好像也生不出這麼茂盛的墳頭草了,要不然……栽棵胡楊?
看著這位方纔“大顯神威”的老龍王此刻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瞭如同吃癟一般的表情,之前一直捱罵但又隱忍不發(fā)的麴文泰難得涌現(xiàn)出了這樣一個幽默的念頭來。
結(jié)果這麴文泰就好像一個在苦寒當(dāng)中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一絲火苗的行人一般,死死護(hù)住了他這偶然遇上的“幽默火苗”。
並想盡了各種辦法想要使其燃得更加旺盛:“怎麼,你與我鬥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想著鬧到可汗的王帳面前去麼?”
“放屁!”龍突騎支忽然帶上了他的龍首戰(zhàn)盔並且一拉那龍嘴假面,將自己的整張臉都掩藏在了於燭火照耀之下閃爍著刺眼金光的龍首之中。
因爲(wèi)是隔著金屬面罩在說話,所以龍突騎支此時的聲音變得甕聲甕氣的,還帶著些許金屬的嗡鳴。
這纔不識貨的人耳中聽起來,倒還真像是龍吼了:“你以爲(wèi)這天底下的人都如你這般,膝蓋軟到?jīng)]骨頭麼?”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焉耆臣屬全都下意識地環(huán)顧起了四周。
若非此刻這些焉耆臣子們的腦袋都還好好地呆在脖子上,他們是真的以爲(wèi)自己早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坐在龍突騎支身旁的那人名爲(wèi)龍鳩卑訶,也是出身焉耆龍族,雖然從面相上看好像之比他小上幾歲的樣子,可是此人從輩分上來講乃是龍突騎支的遠(yuǎn)房侄子。
此刻這位龍族的旁系王子正一臉煞白,自從龍鳩卑訶的這位國王叔父進(jìn)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開始,他的一顆心臟就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
龍突騎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會讓龍鳩卑訶被嚇得膽戰(zhàn)心驚。
畢竟是人總是會有脾氣的,就連流浪街頭的潑皮乞兒有時候生起氣來那也是會與人吵架動手的。
更何況被自己叔父罵的那個人乃是在地位上與他平起平坐甚至略高一籌的一國之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