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擠什麼？”
醜奴兒愣了片刻，又看了看地上的臥榻。
他很快脹紅了臉，退了兩步，縮起了身子。
“殿……殿下，我還是去外面抱點乾草來睡吧！”
說著，醜奴兒就往外走。
“等等！”
李恪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甩到羊毛毯上。
“你去睡吧！本王不困。”
李恪溫言開口，隨後坐回了桌案前。
這帥帳之中沒有桌椅，只有一方矮桌，矮桌後鋪了塊布，權當是凳子了。
李恪席地而坐，就著油燈，打開了行軍圖。
他要觀測附近地形，好爲營救李承乾做準備。
大唐與吐谷渾的邊境，只有鄯、涼二州，這兩州呈南北態勢，上涼下鄯。
而青海，則位於兩州交接處以西，距離鄯、涼二州，都有近三百里。
而從青海往鄯、涼二州方向，有一座西平城，目前掌控在吐谷渾人手中，算是吐谷渾在邊關的軍事重鎮。
而李恪此刻所在的位置，在鄯州城北三十里。
從現在位置到青海，要一路朝西北方向，走上約兩百八十里地。
那庫山，則正位於這條西北之路上。
只要朝青海方向一路，約一百八十里地，便能到得庫山。
現在，顧五已前往庫山敵營，打探李承乾的消息。
李恪打算，等顧五回來，探明情況，就帶一小股部隊殺往庫山，先將李承乾給救回來。
沿著地圖，看了看到庫山方向的地形，李恪突然發現身旁有人在盯著自己。
擡頭一看，原來是醜奴兒又跪坐到了自己身邊，正給油燈捻芯。
“你怎麼還不睡？”
李恪揉了揉眼睛，笑問道。
醜奴兒捻了燈芯，將火光引得更亮一些。
“殿下，我不困了，還是你去睡吧！”
他低著頭，溫言道。
李恪看了看那臥榻，毛毯足夠大，擠一擠倒真能睡下。
只是……這醜奴兒畢竟是女子。
他本是無所謂的，反正這醜奴兒在魅姬時代，還曾以身侍人，該不會顧慮太多。
可是剛纔看醜奴兒這副做態，好像對這事還挺反感。
既然醜奴兒不願意，李恪也不好強求。
反正自己精力充沛，就著桌子歇一夜，倒算不得大事。
當然，李恪心中還是要嘀咕幾句的，自己再不濟，總好過那老國王太多了吧……這女人竟然還嫌棄自己！
“去吧！你快去睡吧！”
他又擺手，吩咐醜奴兒道。
“可是……”
醜奴兒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不是說過麼……一路上都要聽本王的！”
李恪稍一蹙眉，故作威色。
這一下，醜奴兒總算是老實了，窸窸窣窣躺回了榻上，背過身睡下了。
見醜奴兒安睡，李恪放下心來，繼續研習地圖。
他看了看這西平城的位置，繼續做下一步的規劃。
救下李承乾之後，他要趁機拿下吐谷渾。
而攻打吐谷渾，西平城非破不可。
這是吐谷渾的邊關重鎮，囤有重兵。
若不拔了西平，擅自帶大軍進入吐谷渾，必遭西平大軍圍堵。
仔細觀察了西平周邊情況，李恪漸漸覺得眼皮發沉。
他索性將油燈移了遠一些，伏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油燈仍在燃燒，將整個大帳烘得昏黃一片。
牀榻之上，羊毛大毯顫了一顫。
而後，本該睡著的醜奴兒扭轉過身子來。
她動作輕柔，轉身的同時，已擡起眼皮。
醜奴兒一直未曾睡著。
他心中一直在糾結，是否該喚李恪過來，合被而睡。
這本不該是件值得糾結的事。
可自從換了身份，醜奴兒也不想再變回魅姬，變回那個以色侍人的絕色美人。
而一旦兩人同被，他便再難藉由這醜陋模樣，迴避魅姬的身份了。
擡起頭，看了看伏在案上的李恪，醜奴兒幽幽嘆了口氣。
他再度合上眼睛，強迫自己睡下去。
心中懷著歉疚，想安穩睡著，並不容易。
左右扭了許久，他終於在天亮前，睡了過去。
等再一醒來，已是近中午了。
“喲，醜奴兒，你才起呢！”
剛起來收拾好，馬劉志就竄了進帳。
他手裡拿著兩個麪餅，大大咧咧往案邊一坐。
“喏！這是吃食，你快吃吧！”
馬劉志將麪餅擺在桌上，示意醜奴兒過來吃飯。
這會兒肚子正餓著，醜奴兒也不扭捏，湊過去拿起來就啃。
他刻意吃得野蠻些，好維持自己這醜陋男子的形象。
“咳咳……那個……殿下呢？”
吃了兩口，醜奴兒才覺察出不對勁來。
按說，李恪這時候，也該在帳中的，可一早起來就沒見到他的身影。
“嘿嘿……殿下去庫山了！”
馬劉志憨笑兩聲，看著醜奴兒道。
他越看越起勁，後來索性一直盯著醜奴兒。
被馬劉志盯得心裡生毛，醜奴兒趕緊將頭低下，生恐自己妝容沒整好，被發現出端倪。
“欸？我說你小子，乍一看挺醜，多看兩眼，居然還挺俊的……”
馬劉志一直盯著醜奴兒，不肯撒眼。
聽他這話，醜奴兒心中稍定，只要這人沒發現自己易容改裝便好。
“你說……殿下去庫山了？他去做什麼？”
一想到先前的話，醜奴兒又是一驚。
“對啊！早上顧五回來，說那庫山大軍有將要調動的跡象。”
“殿下擔心李承乾可能會被轉移走，所以一早就帶了人，前去營救了……”
馬劉志解釋道。
這話聽得醜奴兒心驚肉跳，身爲皇子，竟以身犯險，深入敵營。
“孤軍深入，是不是太危險了？”
醜奴兒不免擔憂起來。
“放心吧！咱們殿下有天大的本事，這點兒小事，難不倒他！”
馬劉志把胸口直拍，吹噓著。
醜奴兒一面啃食麪餅，心中不時後怕。
李恪昨夜在案上伏了一夜，精神想必不好。
這一次孤軍深入，又極其危險。
萬一他因爲精力不濟，而遇了難，那自己不是害死李恪了麼？
醜奴兒這時才感覺後悔，後悔自己不該爲了些微小心思，擾了李恪一晚的睡眠。
再一想到，李恪在這等危難時候，仍對他百般照料，醜奴兒心頭感觸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