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金針度穴
“這身衣裳可真難看！用的是誰家兵丁的服色？”
“回昆哥，是野利家的！他們自詡是大草原的子孫，因而就酷愛這種嫩綠。”
“唉，老邱啊，你說你偷誰家的軍服不好，非得偷野利家的？你瞅瞅徐寧他們這夥人，從頭綠到腳，真彆扭?。 ?
“彆扭嗎？”邱小乙伸長脖子看了半天，倔強說道：“我看著挺順眼的，不彆扭?。 ?
“行啊，不說你了，都已經這樣了。”太史昆舉目望去，眼看著遠處的徐寧一夥綠甲軍衝進了村莊，將滿村老百姓統(tǒng)統(tǒng)轟出了莊子。
太史昆一拍大腿，道：“差不多了！乾順出場！”
白衫、草鞋、藤杖、散發(fā)，一道半神半鬼的身影飄然而至，硬生生的擋在了綠甲軍與百姓之間。
“閃開！不想活了麼！”綠甲軍首領高高揚起馬鞭，滿臉暴虐之色。
“汝！”白衫人仰起頭顱，其聖潔的目光直視在首領的臉上，竟是將首領驚得倒退了三步。白衫人冷冷說道：“汝等乃是食國家俸祿的士兵，卻爲何要欺辱本國百姓？”
“你……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管本軍爺的閒事！”綠甲軍首領兇狠說道：“軍爺我糧草不夠了，特來收繳！”
“我是什麼東西？”白衫人緩緩撩開長髮，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說道：“我姓嵬名，名乾順！”
“?。“。』实郾菹?！”一夥綠甲軍紛紛躍下馬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紛紛低著頭躲閃乾順的目光。
“我不是皇帝乾順，我是賢者乾順?！崩钋樕扉_雙臂，閉上眼睛，緩緩說道：“來，殺了我這個姓嵬名的人，然後踏過我的屍體，再來傷害我的百姓！來，來，我手無寸鐵，你不必猶豫！”
“這……這……”綠甲軍首領緩緩退了幾步，翻身上馬，大吼道：“撤！快撤！”
馬蹄激起的塵埃散去，李乾順輕輕睜開了眼睛。他的面前，是三百名泣不成聲的窮苦百姓。
百姓中跪出一名老者，啼哭道：“皇帝！皇帝陛下！爲什麼您這樣賢良的人，卻要被亂臣賊子逼得退位呢！老天無眼，老天無眼??！這可讓我們怎麼活呀！”
“我不再是皇帝，我是賢者?！鼻樰p輕伸出右手，攙起了老人?！暗?，不管我是皇帝還是賢者，你們卻始終是我心中最牽掛的百姓。亂世中，生存艱難??！奸邪當道、亂兵四起，你們生活在興慶府戰(zhàn)場周圍，性命不過是馬蹄下的一根草稷。走，隨著我的指引走！在賀蘭山中，在帝陵前，那裡有一片純淨的樂土，可以讓你們生存下去。”
“是……賀蘭山中嗎？我們在那裡能夠得到安全嗎？”
“這是賢者乾順的指引，不會有錯的?！崩钋樜⑽⒁恍?，聖潔的光芒頓時照亮了三百窮苦百姓的心扉。乾順淡淡說道：“來，跟我念，信乾順，得永生，信乾順，得永生！”
…………
“哈哈哈！今天很順利呀！我們今天一共引誘了多少百姓？”
“一共跑了十五個村子，引了四千來人！”李乾順的音調疲憊至極，他歪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想動。
“非常出色的成績！”太史昆搖著二郎腿，道：“來，我們總結一下，還有哪些不足之處！”
“饒了我昆哥，明天還得出去坑人呢！”徐寧捶著痠痛的大腿，道：“咱們麒麟軍的士兵們都去睡覺了，我們幾個也去歇歇不成嗎？”
“我不也跟著你們跑了一天麼，我都沒嫌累！”太史昆敲打著桌子，正色道：“這一步棋很重要！這叫收民心你懂不懂！對了，子貢、如意、山虎、思明你們幾個，明天也換上白牀單！乾順他一個人出場氣勢畢竟還是弱了些，你們裝扮成他的聖徒！哎？你們幾個站?。e跑！”
“不跑是傻子！”子貢等幾個少年連頭也沒回就消失了。
“老邱，老崔？哎！別跑！”。
“要不，老秦你……哎？人呢？怎麼上房頂了？老丁……別這樣看我，算我沒說！”
太史昆看了一圈，一個願意充當聖徒的人也沒發(fā)現，再一轉眼，突然就看到了剛剛進門的李巧音。
“哈哈哈，巧音小弟！過來，過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看你這眼神，準沒好事！你什麼也別說，我是有事找你的！”巧音在門口止住了腳步，說道：“老太監(jiān)要見你。”
“嗯？什麼老太監(jiān)？”太史昆一頭霧水。
“就是被丁大哥捅了的那一個咯！”巧音聳聳肩膀，道：“那老鬼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樑洛施！”
前些日子還半死不活的老太監(jiān)如今能吆喝著叫人了，太史昆不禁感到好奇。二話不說，太史昆跟隨著巧音小弟就來到了側殿。剛一推開門，太史昆一擡頭就看到了老太監(jiān)，不由得哎喲一聲驚呼出口！
你道爲何太史昆會驚呼？原來這老太監(jiān)一絲不掛被綁在木柱上，渾身上下頭皮脖頸上皆插滿了明晃晃的金針，地上散落著許多奇形怪狀的藥材，散發(fā)出濃濃的腥臭味。
老太監(jiān)樑洛施瞧見太史昆，驢叫似的呼喊道：“殺了我！你快殺了我！我求求你了，讓我死！”
“喲，這明顯的病沒治好??！老鬼不堪忍受病痛，想要尋死呢！”太史昆囑咐巧音道：“小弟呀，治病醫(yī)人是件好事，可你也不能光想著怎麼醫(yī)好病，還要考慮一下患者的感受！幫助患者減輕病痛，也是醫(yī)者的責任之一呢！快點，弄點止疼藥給老鬼吃，就關公吃的那麻沸散就成??！”
巧音小弟皺起眉頭，道：“死老鬼事兒多！我給他用了許多止疼的法子了，可他就是能嚷嚷！哎，真煩人啊，我給他喂點麝香，再給他來幾下金針度穴！”
話罷，巧音小弟從地上拾起塊黑乎乎的藥材，掰開老太監(jiān)的嘴巴就往裡塞。老太監(jiān)一邊掙扎一邊喊：“住手！住手！你這根本就不是麝香！”
“怎麼不是！醫(yī)書上說了，雄麝肚臍下的那一塊就是麝香！”
老太監(jiān)哀求道：“可你手中這一塊分明是鹿鞭?。⌒∽孀?，老奴我是個閹人，吃不得這些東西的，求求你別餵了！再者說，你這就算是真正的麝香，也只能外用，而不可內服呀！”
“就你事兒多！給我張嘴！”巧音小弟捏住老太監(jiān)鼻子，硬生生逼他張開了嘴，將那塊半個拳頭大小的異物徑直塞進老太監(jiān)的喉管。而後巧音又捏起一把金針，開始度穴。
“涌泉穴！”巧音將金針刺入老太監(jiān)腰肋中。
“哎，巧音，你這……”太史昆實在看不下去了，畢竟昆哥可是經常享受足療的人??！於是他勸阻道：“涌泉穴不是在腳丫子上麼？你捅錯了！”
“哪裡有錯！醫(yī)書上明明寫著‘腎出於涌泉’！涌泉穴不就是腎麼！呔！再來個環(huán)跳穴！”巧音一針又捅在老太監(jiān)大腿上。
“哎，小弟……”太史昆清晰的記著，現代醫(yī)生打屁股針的時候要避開環(huán)跳穴，這穴位理應實在臀部的……
“呔！命門穴！”本應在脊柱上的穴位，巧音小弟一針捅在老太監(jiān)腦門上了。
“嗯，好了，這三穴紮上針，無論什麼劇痛都可以止住的。這可是我姐的不傳之秘！”巧音拍了拍手，道：“昆哥你瞧，老鬼不嚷嚷了！”
太史昆定睛一瞧，老太監(jiān)左眼翻了白眼，右眼咕嚕咕嚕亂轉，嘴角掛著白沫，鼻孔流出淤血，分明是痛苦的岔了氣，嘴都張不開了。
終於，老太監(jiān)奄奄一息呻吟道：“祖宗，老祖宗，只要您別再醫(yī)我的病，讓我?guī)质颤N都行！都這麼多天了，樑家也沒個來救我的，我也死心了！我發(fā)誓效忠於您，您就行行好，別再給我醫(yī)病了成麼？”
“讓你幹什麼都行？”太史昆的眼睛亮了。
“什麼都行！只要別給我醫(yī)病?！?
“那……給乾順當馬仔怎麼樣？”。
“行，行！別說馬仔了，當驢讓他騎都行！”
夜色，漸漸已深。奔走了一天的士兵們早已沉沉睡去，可太史昆仍是抽不空來休憩。
柳葉兒爲太史昆剝了幾個西域來的葡萄，瞧著他略見消瘦的面孔一陣心疼。一旁武柏道：“昆哥，要麼咱們再偷些軍服來，冒充他們幾家的士兵胡亂偷襲一番，看看能不能誘使他們打起來！”
太史昆搖頭道：“仗打不打得起來，不在於士兵們，而在於樑蝶花、堯舜兄弟與仁多保忠他們幾個主事的。只要他們幾個不想動手，士兵們的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
武柏道：“老秦方纔去密會了朱大貴，大貴他說明日梁氏會召開部族會議，他會在會議上加劇皇后與堯舜兄弟的摩擦，也許大會之後樑家就會自相殘殺了?！?
“這種摩擦只會是博弈，想要升級到內戰(zhàn)還需要很長時間。”太史昆道：“甚至他們不會在七月初七乾順退位之前選出皇帝，而是用共同攝政這樣的辦法來暫時過渡。他們的力量過於平均，誰先動手誰就會成爲衆(zhòng)矢之的。再者說，他們的這種內戰(zhàn)只會削弱他們的力量，而不會增加我們的力量。”
武柏皺眉說道：“嘶……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呢？”
太史昆敲打著桌面，沉吟道：“眼下有超過二十萬的大軍集結在興慶府周圍，他們最不可或缺的是什麼？”
太史昆、武柏兩人同時一挑眉，齊聲叫道：“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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