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掣肘

做爲封建時代最令人詬病的刑罰，是否施行過族誅，幾乎是衡量一個朝代、一個帝王是否殘暴的最顯著標志。

動不動就夷人三族，甚至是九族的，絕對是暴君，一定會被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自大宋開國以來，標榜以仁義治天下，與士大夫共天下。宋太祖趙匡胤，甚至立下了不殺士大夫的祖訓。

趙佶這一聲“族”，無異於晴天霹靂，既粉碎了蔡京短暫蟄伏以圖後勢的美夢，也大大震驚了整天沉醉在溫柔鄉的大宋官員們。

抄一個位極人臣的太師的家，大大小小上千口子人，挨個砍頭也需要大半天。更何況，蔡京子弟衆多，家產更是多得不計其數。

哪裡能像絞殺蔡攸一樣，輕飄飄的一句“畏罪自殺，罪不及家人”就能敷衍過去的？

更重要的是，趙佶今天能毫不留情面地滅了蔡京全家，明天，會不會也把屠刀砍向咱們的腦袋呢？

兔死狐悲啊！

但狐貍終究是狐貍，偷偷摸摸地叼只雞可以，讓他們正面剛趙佶，還有那個人小鬼大、心狠手辣的趙大錘，就都不願意了。

憑啥讓我在朝會上彈劾？你官職比我高，分量比我重，爲什麼你不上？

一羣老狐貍善良了半天，最後決定，聯名上書給太后。請她老人家體恤臣子之艱辛，追思趙氏先祖創業之艱難，讓官家好好地繼續玩耍吧！

當然，如果能順帶著管教一下“年幼無知、無法無天”的小皇叔，那就更好了！

那邊，怒不可遏的趙佶剛剛下令，命帶御器械領神衛軍一部，火速擒拿蔡家一衆人犯，務使不走脫一人。

這邊，太后的懿旨就到了。

也不說讓官家收回成命，只說太后鳳體違和，想和官家和皇叔說說話，敘一敘親情。

趙佶一聽老媽病了，也不再等著看滅門表演了，火急火燎地回宮，把趙大錘也帶走了。

進宮一看，太后正好好地坐在那裡品茶。

茶葉蔡卞製成的新式茶葉，與此前風行的加了各種調味品的茶湯不同。據說可以清心靜氣，明目安神，可洗滌凡塵紛擾。

“這麼神奇嗎？”

聽太后這麼介紹，很有後世“著名老中醫”、“養生專家”的風格啊！

太后微微一笑，吩咐曹利馬：“給侯爺和皇兒沏一盞來。”

曹利馬畏畏縮縮地端過來茶盞：“侯爺請用茶，官家請用茶。”

一看是曹利馬，趙大錘很驚奇地問：“你怎麼還活著？沒被太后處死嗎？”

“太后仁慈，從不隨意責罰下人。”曹利馬迅速地後退，並在內心打定主意，以後絕對絕對不靠近這個殺星。

“嗯，太后自然是仁慈的。”

趙大錘很滿意自己的威風凜凜，喝了一口茶，立刻就噴了出來：“噗，有毒……是不可能的。”

曹利馬連死的心都有了。

您這說話大喘氣的毛病，啥時候能改改？人嚇人嚇死人啊！

不過說實在的，這個被太后誇到天上去的茶水，實在是一般般。

不就是後世常見的綠茶嘛，至於說得這麼神乎其神的嗎？

古人啊，呵呵！

另一個古人趙佶全然不知道被鄙視了，反而在應承太后的話：“茶爲滌煩子，酒是忘憂君。此中自有深意也！”

品了一口清茶，趙佶這個馬屁精還不住地點頭，似乎體會到了什麼高深的大道理。

【這是什麼茶葉？這麼高級嗎？】

【宋朝之前的人大都喝茶湯，類似於今天的擂茶。】

【我覺得擂茶像豆腐腦。】

【胡說，像豆汁兒！】

【一杯綠茶，能喝出什麼名堂來？】

【大人物說話，都講究水到渠成，彎彎繞一大堆啊！】

【嗯嗯，此中必有蹊蹺！】

還真讓觀衆蒙對了，太后確實有話說。

太后很欣慰地說道：“皇兒果然聰慧，就是最近的性子有些急躁了。豈不聞，治大國如烹小鮮，急不得啊！”

太后稍微一停，又把矛頭指向了趙大錘：“叔叔也是的，皇兒辦事輕率了，你身爲長輩，不僅不從旁約束一二，反而跟著一起胡鬧。只恐惹天下人恥笑，說我趙家人，不懂禮數，不知進退啊！”

趙大錘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說，都聽別人的，也沒見他們給我一分錢呀？

一擺手，趙大錘大咧咧地說道：“走別人的路，讓他們隨便罵吧！”

很大路貨的一句話，竟引得太后哭哭啼啼起來：“叔叔又法力護身，自可視凡俗之人如同草芥。可憐我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若是再傷了滿朝文武的心，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老嫂子哀哀慼戚的，搞得趙大錘很是尷尬。

什麼跟什麼啊，怎麼弄得自己跟勾引大嫂的二五仔一樣，或者是像包藏禍心的小叔子，準備謀奪點什麼似的。

“嫂嫂，那天的電影，你雖然沒看，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大概的內容。你要知道，留給大宋的時間不多了啊！”

“有皇叔在，真的不能徐徐圖之嗎？”

“姐啊，我不是神，不能一下子就把壞人都給滅了。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太后就等著趙大錘這句話，順著話味兒就下來了：“皇叔也是很明事理的嘛！既如此，那就饒了蔡京一家老小的性命吧？以免激起民憤，徒生事端。”

【饒命是不可能饒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饒命！】

【對對對，蔡京做爲民怨最大的靶子，不殺不合適吧？】

【對，不殺蔡京，隊伍就不好帶了。】

【主播，你可不能慫啊！】

【戰鬥吧，騷年！】

【就沒人覺得，太后說得對嗎？】

【對個鬼啊！殺蔡京誰會難過？】

【喜大普奔？】

趙佶這個慫包，在太后的溫情攻勢下，又雙叒叕一次地慫了。

可憐巴巴地看了趙大錘一眼，趙佶試探著說：“皇叔，要不，咱們就把蔡京直接貶爲庶民，子弟永不敘用？”

一代奸相，直接被貶爲民，連帶著子孫後代都給打落塵埃，處罰不能說不重了。

但即便如此，趙大錘仍然不滿意。

如果要找出一個罪魁禍首的話，蔡京和趙佶兩個貨一定是最有競爭力的人選。屬於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前有趙佶這個不正的上樑，後有蔡京這個投其所好的大奸臣，再加上一幫子小奸臣，生生把大好的局面給玩殘，葬送了大好江山。

殺趙佶不合適，好歹是皇帝，咱可不是那隨隨便便就弒君的人。

連蔡京都殺不了，趙大錘的心裡就有點不痛快。

貼心的太后，及時給出了補償：“雖然不殺蔡京，但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卻不能帶走，罰沒家產還是必須的。皇叔，不如由你擔任黜置使，曹利馬爲副使，負責一應事宜，如何？”

抄家好啊！肥差啊！

可曹利馬這個副使，是個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