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中）
罰款一出，誰與爭鋒？
治理髒亂差，罰款是制勝的不二法寶。
不管是什麼時代什麼地方，也不管是不是有錢，沒一個人願意爲了舉手之勞的事情被罰款。
哦，別人都能多走兩步路倒垃圾，就你不願意，一天天地被罰，顯得你能還是錢多燒得慌呀？
不夠丟人敗興的，也不嫌臊得慌？
“他要是不給我，還打我怎麼辦？”
石鼓這個慫包，一點覺悟都沒有，連居委會大媽都不如。
一聽有小錢錢可罰，不僅沒有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得嗷嗷叫，反而像瘟雞一樣，前怕狼後怕虎起來。
趙大錘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敲翁大人竹槓的勇氣呢，你讓你兒子吐我口水時候的膽量呢，都被狗吃了嗎？”
石鼓就怕提別人這個：“您能別再提這碼子事兒了嗎？求您了！”
您這時不時地念叨兩句，是怕自己忘了，還是怕別人忘了，忘了收拾我們？
“不用擔心，我真沒和你計較。我的意思是，本縣權勢最大的兩個人你都得罪了，還有什麼人是你不敢得罪的，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做的？”
石鼓一想，有道理啊！
橫豎都是一死，再得罪幾個又有何妨？
就本地那些小人物，連韓仁杰和石達都算上，連皇爺的一根毛都不如，還敢違背皇爺的命令，不老老實實交罰款？
“而且，我也不讓你白忙活。罰款的一半歸你，另一半交到書院供孩子們吃用。”
“真的？”
“真的。”
聽說有錢拿，石鼓的工作積極性是徹底被調動起來了，瞅見遠處有一個婦人正在亂扔垃圾，振臂高呼：“兀那賊人，哪裡走！”
隨即，拉著自己的婆娘，開罰單去了。
看著打滿了雞血的石鼓，宗澤有些擔心：“此等市井小人，最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會不會由此而發生更多的不法事？”
能有什麼不法事？
一個新上任的不良人的工作熱情，怎麼能隨便懷疑呢？
果然，石鼓跑過去之後，辦起事兒來有理有據，穩當的很。
他先是義正辭嚴地說明了隨地亂扔垃圾的危害，又引出本縣新制定的禁止亂扔垃圾的規矩，並很貼心地幫住戶把垃圾清理乾淨，放到自己的推車上。
最後，圖窮匕見：“罰款十文，沒收作案工具！”
那婦人驚了：“啥玩意兒就十文？你咋不去搶啊？”
我就是隨手一扔的事兒，你就要罰我十文錢，還要沒收作案工具。
作案工具就是我，你把我沒收了得了？
沒一個婦人都是彪悍的。
也許在孃家當姑娘的時候沒那麼彪，但生活的磨礪、兒女的牽絆，已經讓她們不再是那個溫婉的小女人，變成了可以隨時撒潑的潑婦了。
那婦人抄起掃帚，作一婦當關萬夫莫開勢，堅決捍衛自己的十文錢：“要錢沒有，你要是想趁機佔俺的便宜，俺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這時候，石鼓婆娘就派上了用場：“胡咧咧啥呢？就你那腰比水桶粗，個頭沒有倆水桶高，俺男人會看上你？掏錢！”
女人對女人，沒毛病！
那女人衡量了一下對方的顏值，呃，還有石鼓的武力值，覺得自己全面處於劣勢，開始嚎啕大哭：“好你個天殺的石鼓，這是剛抱上粗腿就翻臉不認人了啊！論輩分，我可是你祖奶奶啊！”
“別扯那些！我這叫，叫秉公罰款，誰都不能少，誰也不能例外！”
看吃瓜羣衆越來越多，石鼓趁機立起了規矩：“從今天起，誰也不能再隨地亂扔垃圾了。還有那些不講究的漢子、娘們兒，都把你們的褲腰帶繫緊了。
一個漢子，當街拎著傢伙就撒開了，臊不臊得慌？特別是有些娘們兒，也不知道背揹人？咋的，想漢子了？
打今兒個起，亂扔垃圾罰款兩文，拒不悔改者罰款十文。隨地大小便者直接罰款十文，還得自己清理乾淨。違者，沒收工具，交由，交由書院翁大人處置。”
石鼓倒是想說交給趙皇爺處置，考慮到皇爺那麼大個官兒，不太可能有時間處理這樣的小事兒，就代表翁德馨把這個活兒給攬下來了。
翁德馨不幹了：“皇爺，我這書院的事兒還沒整明白，兼管民事恐力有不逮啊？”
“摟草打兔子，順帶手的事兒。你把這些學生家長整服帖了，熊孩子也好教了不是？”
趙大錘纔不管是誰管這個破事兒呢，只要不是我管就行。
那誰誰不是說過，偷得浮生半日閒，能躲一天是一天嘛！
走嘍！
趙大錘可以偷懶，翁德馨不能，石鼓更不能。
非不能也，實不爲也！
這可都是小錢錢，合理合法的小錢錢，賺得心裡踏實，也不怕別人戳脊梁骨——呃，好像罵的人更多了哈！
可不是嘛，以前的時候，大家都是垃圾隨手一扔，廁所遍地都是，現在不行了。
還得大老遠地跑到某個垃圾池、或者是集中收糞便的池子那裡倒，哪家哪戶都得備著好幾個桶。
你還不敢倒錯了地方，因爲要罰款。
再說了，便溺和垃圾的味兒，它能一樣嗎？
你潑到別人家門口，人家還不得跟幹起來啊！
白天，石鼓兩口子忙著追人罰款，晚上也沒敢休息，怕有些人趁天黑行不法事，可得看緊了啊！
根據他們自己的經驗，晚上做壞事的機率更高，膽子更大。
只可惜，本縣居民都是良善百姓，並沒有幾個頂風作案，圖謀不軌的。
兩口子忙活了一整天加大半夜，收穫寥寥。
回到街頭臨時搭建的違章建築，一個只有頂子的草房內，夫妻倆開始數錢。
一文，兩文，三文……
數來數去，不足百文。
難道這就是那些文人說的，百聞不如一見？
第一天就只能收這麼多，還得交到書院一半，剩下的可就不多了啊！
這還是第一天，大家還沒有養成好習慣，以後只怕更難收著罰款了，什麼時候才能發家致富呢？
這是上了趙大錘的當了吧？
“不，這些錢我們一文也不要，全給書院。”石鼓很有主意。
兒子在書院讀書，以他那個聰明勁兒一定能有個好成績，說不定將來還能考個一官半職的。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老石家可就算祖墳裡冒青煙了啊！
就這幾枚銅錢，留著也發不了財，還不如全部交出去。既顯得咱們已經洗心革面了，還能給孩子在書院留個好名聲。
劃算啊！
“行！知道你主意正，都聽你的好了吧？我的大官人！”
“別鬧！這是在街上呢，被人看見了，我可就吃了大虧了啊！睡吧，睡吧……”
恍惚中，石鼓始終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就是不知道是誰。
管他呢，大不了就是趙大錘不放心自己，派來監視的人唄。老子心底無私天地寬，還怕你們盯著？
…… ……
“嘿嘿，大哥別來無恙乎？”
“我不當大哥很久了……是誰？”
石達一咕嚕坐起，一根木棒已經被抄在手中，周身真氣激盪，冷冷地看著虛空：“是你嗎，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