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風波惡（上）

石有德的大爺很多，親生的，野生的，雜七雜八好幾十個。

只可惜，沒有一個在閻羅殿任職的。

只可嘆，血子高辣手摧花(？)，石有德命喪黃泉，就此一縷幽魂歸了天。

但如果以爲這樣就算完事了，那可真是實在實地輕看了勳貴們的能量。

沒有正能量，還不能有負能量嗎？

這些勳貴，幫大宋江山添磚加瓦可能做不到，挖牆腳絕對是個頂個的在行。

鹽幫被抄，石家後人被殺，那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死了兔子讓狐貍悲傷逆流成河。

今天，他們可以不問青紅皁白殺石有德，明天就有可能把咱們都給殺了。

反抗！

我們要反抗！

造反是不可能的，也沒有地方可以申訴，那就斷了全汴梁的食鹽和糧食供應，讓你們老趙家的人看看，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鹽這個東西，雖然很重要，但誰家還沒有點兒存貨呢？

都是一買就好幾斤，斷然沒有吃一頓買一點的，一時半會兒的，斷鹽似乎很難見到成效。可人心，從來都經不起考驗。

四月十六，某運鹽官船漏水沉沒。

十七日，某運鹽船爲盜匪所劫。

十八日，再一艘船沉沒。

連續三天，沒有鹽送到汴梁，百姓們慌了。

這到底是咋回事呢？

怎麼這麼多的船都沉了呢？

以後還能不能吃到鹽了呀？

剛巧沒鹽的人，到官鹽售賣處去買時，被告知沒鹽了。去私鹽販子那裡買，這裡總該有吧？

不好意思，也沒了。

不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求爺爺告奶奶、拉關係攀親戚，好說歹說總算是買到了鹽，價錢卻也比往常高了很多，一百文一斤。

嫌貴？

你別吃啊？

買貴不買賤，買漲不買跌的毛病，不只是後世股民的通病，忽悠著“趕緊買吧，很快又有漲價了”也不只是售樓小姐的獨門秘技。

鹽如此緊缺，不在家囤個十斤八斤的，心裡不安穩啊！

買！

買買買！

一百文一斤的鹽，不算貴。

等回頭再去買的時候，卻發現價錢已經漲到了兩百文一斤。

那也買！

要是鹽不緊缺，他們敢這麼漲價嗎？

不是誰都能吃得起這麼貴的鹽，就算是吃得起，也都是一肚子的抱怨。

朝廷的官員都是幹什麼吃的，鹽船接連出事，你們就不知道查一下嗎？

還有那個狗屁的開封府，沒事查人家鹽幫幹什麼？聽說還殺了石家的小公爺，這不是濫殺無辜嗎？

就算石有德該死，你們就不知道先把鹽幫的人安排妥當了再動手嗎？

“你個辣雞！就這點小事兒，你就扛不住了？”

看著悽悽慘慘慼戚的開封府尹深，趙大錘氣不打一處來。

你叫慎京，不是神經，皇宮都在你的管轄範圍內，怎麼一點魄力都沒有呢！誰敢鬧事，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不就行了嗎？

慎京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造了很多孽，這輩子纔會當這個不是人乾的開封府尹，纔會碰上這麼不靠譜的皇爺和太上皇。

呃，太上皇趙佶倒是沒說什麼，一心坐在那裡品茶。

您能替微臣出個主意嗎？

讓我去嚴刑拷打那些申訴的官員和鄉紳，微臣做不到啊！

“行了行了，你也別在這兒賣慘了，我就問你，手下有沒有可靠的人手？”

好歹也是官場老鳥，慎京也結交了不少人。

在汴梁這個地方當府尹，沒點長袖善舞的手段，絕對是一天都幹不下去。

來找領導哭訴之前，慎京就已經發出安民告示，說明我大宋的食鹽準備充裕，不愁沒貨。

又嚴令鹽商不得哄擡物價，不得惜售，不能製造恐慌。

然並卵。

看似非常妥當的處理方法，一點用處都沒有。

該搶購的還在搶購，該擡價的仍在擡價。

別人都在漲價，你憑什麼不讓我漲價？

到後來，官鹽也隨行就市了。

沒辦法，你要是依然堅持八十文一斤，很快就被那些鹽販子買走加價倒賣出去了。

更爲嚴重的是，汴梁的糧價也開始上漲。雖然不像鹽這麼離譜，但也足以影響到老百姓的生活了。

“這些人想要什麼？”

慎京既然做了這麼多，也說了這麼多，那就不會和那些人沒有接觸。想要什麼，就明說吧！

“他們的要求倒是不高，一切照舊即可。另外，”慎京看了一下趙大錘，又快速地低下頭，“他們希望能嚴懲殺人兇手。”

所謂的“殺人兇手”，當然指的是血子高了。

對付趙大錘，他們不敢，但把趙大錘派出去咬人的狗打死，也算是小小的成功了吧？

“確實不高。”趙大錘點點頭，“可我一個都不答應，行嗎？”

慎京哪敢說行不行，只是勸解道：“一切照舊其實也無妨，這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嘛。至於血統領，也不一定非要償命，解職、發配都可以。”

這個慎京，和稀泥慣了，只求平安無事就萬事大吉，根本不知道趙大錘這種人的想法。

處罰血子高看似是個小事，但那等於讓趙大錘承認錯了，可能嗎？

“這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回去做好你的安民工作吧！”

趙大錘懶得跟這個老官油子廢話，油滑慣了的人，就很難再讓他實誠起來，也難以擔當大任。

此時，東水門來了三艘大船，看那壓得低低的船舷，一定是裝滿了貨物，而且還是很沉的貨物。

做爲運河進汴梁城的入口，這樣的船隻很多，實在算不上什麼稀奇。

但這艘船不一樣，因爲有大隊的官兵護衛，還有個武將模樣的人站在船頭。

守水門的兵丁還沒問幾句話，更沒有收取過路費，就被人家一個大耳光給抽下了船。

這也太霸道了吧？

“霸道？這是皇爺緊急調撥的食鹽，整整一千石。耽誤了皇爺的大事，你吃罪得起嗎？”

有鹽？

還是一千石？

這是走了誰的路子，能弄來這麼多的鹽？

要知道，現在汴梁最搶手的貨物，那可就是鹽啊！

這麼多的鹽，不，那就不是鹽，那就是黃燦燦的銅錢啊！

能勻給我們點兒不？

那將領嗤笑一聲：“看你們那點出息，一千石就滿足了？皇爺的手筆是你們能想象的嘛！今天是一千，明天還有一千，後天、大後天都會有，整整一萬石。哈哈，沒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