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錦衣之下（上）

歷朝歷代，都有些替皇帝幹髒活的人。

漢武帝時期有“繡衣使者”，唐朝有“察事”，宋朝有皇城司。

皇城司的職責，剛開始的時候僅限於保衛皇宮，慢慢地就延伸到刺探情報、誅殺奸佞方面，業務拓展得很快。

這個情報，既包括敵軍敵國的，也包括藩屬國，更包括汴梁街頭的風吹草動。

如果再拓寬一下，就可以和大名鼎鼎的東廠西廠媲美了。

只可惜，血子仇等人不思進取，不願意“引刀成一快”斷了那個俗根，才一直沒有實現壯大公司業務的願望。

沒能發展出一批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讓趙大錘深表遺憾。

當然，他們的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抓幾個傳播不健康內容的小嘍囉，再審問一下弄點口供，不要太簡單了呀！

只可惜，小嘍囉之所以叫小嘍囉，那一定是不掌握核心科技的閒散人員。

問了幾個，都說是收了點兒服務費，替人做廣告，替人垂淚到天明，呃，沒那麼文雅，但也確實是受了一點點的委屈，留下了一丟丟悔恨的淚水。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們一定會好好讀書，爭取考個功名，再也不受淨街司這些魂淡的氣了。

不過好像有點奇怪，淨街司的傢伙們什麼時候身手這麼好了？還有那整人的手段，也高明瞭不少，跟刑部的人有一拼呀！

“你進過刑部大牢？”

“沒有……沒有，只是聽說過，沒見過。”

“單獨審問一下，別讓他忘了什麼。”

某個見多識廣的倒黴蛋，又被拘了回去，享受了一把皇城司的“特殊服務”。

不一會兒，血子仇興沖沖地回來了：“問出來了。他們都是受鹽幫老大的指使，纔到街上散播謠言的。”

“一個黑澀會老大，至於那麼興奮嗎？興奮點在哪兒呢？”

血子仇好歹也是皇城司的三檔頭，區區一個鹽幫老大，就高興成那樣，跌份兒啊！

“這可不是區區，這可是個大人物呀！”

看趙大錘不重視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口供，血子仇有點委屈。

鹽幫，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搞鹽業運輸和銷售的，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買賣。

絲綢可以不穿，肉可以不吃，但又有誰能一天離得了鹽呢？柴米油鹽醬醋茶，鹽其實應該是受之無愧的第一重要物品。

沒柴沒米可以吃生菜葉子，沒醬醋茶沒油更無關痛癢，沒鹽那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一天不吃渾身乏力，三天不吃四肢著地，一個月不吃，準保一命嗚呼。

後世，沒鹽了，兩塊錢就能買一袋精鹽，一個人能吃仨月。

但現在，號稱富庶的大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頓頓吃鹽，吃好鹽。

朝廷的均價是八十文一斤，約莫等於後世一百塊錢一斤，妥妥的坑爹價啊！一頓飯，光鹽錢就得幾十塊。

所以，千萬別用什麼“掙個吃鹽錢”來形容工資低了，因爲不夠吃鹽的。

販賣私鹽的生意，應運而生。和官鹽一樣的品質，只要六十文一斤。童叟無欺的良心價，人間最後的好人啊！

“所以，這個鹽幫就是羣私鹽販子？”

戶部和開封府都幹什麼吃的，居然允許這些走私犯肆無忌憚挖老趙家的牆角，還成立了什麼狗屁幫會？

這是要公然和朝廷對抗的節奏嗎？

“半公半私。拉的既有朝廷的官鹽，也有自己夾帶的私貨，反正分量不太對的上。最重要的是，他們有勳貴支持。”

“誰？”

趙大錘這個貴人，最喜歡的就是結交其他貴人了，雖然他們都沒有他貴。

血子仇卻不敢明說了，慫的一批：“您聽過義社十兄弟嗎？”

義社？

動漫社，銅鑼灣扛把子，還有葫蘆兄弟，趙大錘都聽過。這個義社十兄弟，聽起來好像是個非法團伙啊！

這裡面牽涉得太多太廣，血子仇不好多說，只有請趙大錘移步龍圖閣，看一下皇家密卷。

這不是埋汰人嗎？

趙大錘哪做過什麼密卷，看不懂，不會做，不喜歡。

考的再好，不也是爲我們老趙家打工嘛。我這多少年不翻書了，你讓我做密卷，咋不給我個《五年模擬，三年高考》呢？

真是的！

別看龍圖閣說起來高大上的不得了，凡朝中重臣都要加個龍圖閣、文淵閣什麼什麼閣的大學士，弄得跟個圖書管理員似的。

但趙大錘敢保證，那些大學士、小學士一次也沒進過這個滿是灰塵的破圖書館。

最神奇的是，血子仇居然對那個事實上的圖書管理員，一個又聾又啞又瞎的老太監很客氣。

不僅執禮甚恭，更是在老太監的指點下，忙東忙西地搬書、挪資料。

最後，挪好了東西，還不忘對那個老不死的老太監一躬身，置趙大錘於不顧，掉頭就走。從頭到尾，沒和趙大錘說一句話，也沒有翻開資料自學一下。

這個人難道是深藏不露的高高手？

要麼就是血子仇也是穿越來的，知道這個職業經常出大人物？

趙大錘滿腹狐疑地一翻書，嚯，嚯嚯，灰塵那叫一個大，一個小小的閱覽室弄得跟麪粉廠似的。

怪不得血子仇那小子要跑，這是怕被嗆死吧？

“只能翻閱，不能記錄，不能外傳。如果可能，出去就忘了。”

“誰在說話？跟我說話嗎？”

趙大錘看了一圈，除了那個像睡死過去的老太監，什麼人都沒有。

沒有人回答他，都是幻覺？

管他呢，搞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密卷有多重要，能確保讓人考上北清呢？

切！

趙大錘撇撇嘴，也準備好好學習一下，天天向上一番。

過了也能跟別人吹一下，我當年也是做過密卷的，只是不稀的上大學而已！

翻開一頁，點點頭。

再翻開一頁，嗯嗯，很重要。

又翻開一頁，哇撒，拿小本本記下來。

哦，不讓做筆記。

那就算了，反正也沒帶紙筆。

刷刷刷，趙大錘一目十行，一葉障目，一覽無餘，一本書就看完了。

“看完了？這麼快？”那聲音又響起來了，對趙大錘的理解能力有點吃驚。

“好多字我不認識，也沒個圖畫，沒意思。”

這也不是漫畫書，真心看不下去。

你就是個真的密卷，好歹也得有個看圖說話、看圖解析什麼的，讓我假裝看懂了才行啊？

那些字，單看能認識三四成，和在一起死什麼意思就不知道了。

古代寫字就這麼費錢嗎？

一句話就不能多幾個字，讓俺這樣的學渣能看得懂嗎？

“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兒，真不知道爲什麼還不一把火燒了這些東西。”

那個老太監飄了過來，表明他還活著，表明剛纔說話的人，是他？

“你們老是玩腹語，有意思嗎？”

雖然不張嘴就能說話，看起來很酷炫，也能嚇別人一跳，可你這不知道成年多少年的人，玩惡作劇有意思嗎？

有這功夫，還不如過來給我補補課，這跟天書似的，真心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