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給皇叔加個凳子

第二天，七月十五寅時，朔望朝。

天還沒有大亮，呵欠連聲的趙大錘點開了直播，開局就來了句：“紫宸殿內，衣冠禽獸雲集。”

【這怎麼像是在罵人啊！】

【這怎麼是在罵人？】

【在明清的時候，官員的補子上，文官繡禽，武將紋獸。再加上官帽，是爲衣冠禽獸也。】

【明白了，你個衣冠禽獸。】

【不，你纔是衣冠禽獸。】

“鬧騰啥呢？沒看見本史官在上朝嗎？都安靜點。回頭帶你們看一場大戲，怒斬蔡京，咋樣？”

【切，主播又吹牛了。】

【殺蔡京，你連他兒子都殺不了！】

【當你的鏟屎官去吧。】

“他兒子是誰？蔡京也有兒子？”

【這不廢話嗎？】

【人家年輕的時候也是瀟灑過的，兒子很多。】

【蔡京年紀大了，白內障嚴重。現在代他理事的，就是他的兒子蔡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行！我知道了。你們先聊著，我一會兒就把這個菜油給廢了。”

正在交流著，就聽見殿中侍御史高喊一聲：“上朝！”

堂下文武百官閒扯淡的也不扯了，打盹地也不瞌睡了，想放屁的也得趕緊憋回去。

要不然，被殿中侍御史逮著，就是個君前失儀，要扣獎金，呃，薪俸的。

爲了自己可愛的小錢錢，不被黑臉的查崗的傢伙給無緣無故地給扣光，大家也很辛苦的說。

天不亮就得從家裡出發，幸虧坐轎的人不多，沒有堵轎（堵車？），要不然光是上朝遲到，就能把薪俸扣光了。

辛苦啊！

趙大錘也有點熬不住。

這也不知道是哪個甲魚蛋定的規矩，早晨六點就打卡，這是要玩死我嗎？

怪不得趙佶不願意上朝。

這就是讓自己當皇帝，咱也不願意那麼早起牀。

早晨五六點的時候，正是睡回籠覺的好時候。如果身體允許，還可以與各位香香的愛妃再親熱一下。

這時候，你特麼讓我上朝？

要不說古代的昏君多呢，都是不合理的上班時間逼的啊！

作爲著名的大昏君，每次到了大朝會的時候，趙佶都是推三阻四，找各種藉口遲到、早退，或者乾脆來個翹班。

害的太醫們，每次都得編出各種藉口，讓皇帝病得剛剛好。

既不能說太嚴重，馬上就掛了，也不能說屁事沒有，可以帶病堅持工作。

頭禿啊！

今兒個的朝會，其實大家也沒怎麼當回事兒。

按以往的習慣，官家都是一臉睡意地坐在龍椅上，等著內內侍省都監李彥唱班高喊“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然後，中樞的老哥幾個歌頌一下太平，哪裡出現祥瑞啦，哪個不知名的小國又來朝貢啦，讓大家樂呵一下。

偶爾也有監察御史彈劾一下，個別“不懂禮數”的官員，或貶謫或流放。以顯示他們並沒有在吃乾飯，皇宋也有小小的瑕疵需要改進。

總體來說，是一團和氣，皆大歡喜。

然後，絕大多數人都是站樁似的完成上朝任務，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今天，卻不太一樣。

據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昨夜李彥所居宮所，憑空遭了旱雷襲擊，連帶著附近的數十間房屋都化成了灰燼。

唱班的李彥沒了，往常李彥站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小孩。

“這誰啊？”

“李彥的乾兒子？或者是官家新寵？”

“是哪個皇子出來觀政嗎？”

這都是級別低的官員，不認識趙大錘。

有消息靈通人士就厲聲呵斥：“休得胡言。這是燕王之孫，當今皇叔。”

近些年宗室人才凋零，能拿得出手的就沒幾個。大都是賜個虛爵，遠遠地打發出去了事。有資格上朝的宗室，是一個也無。

“一個乳臭未乾的孩童，有何資格站在官家身旁？”

“呵呵。”

雖然大家都這麼認爲，但是不說出來就不得罪人。說出來，就有點不夠成熟了。

說出這話的人，也知道自己有點多嘴了，訕訕一笑道：“許是進宮玩耍來了，官家讓他和大家相識一下。日後，免得衝撞了他吧？”

沒有人理他，因爲趙佶已經青著眼圈升座了。

大佬在上面開大會，你在下面開小會，想死啊？

火速提拔的新都監，剛喊出“有本……”，就被趙佶一瞪：“退下！”

這位還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圓滿了，辯解道：“此乃國朝慣例！”

趙佶怒容更盛：“都是你們這些閹豎，誤朕誤國誤民。還敢在此邀功？殿前侍衛何在，把這閹狗杖斃了！”

新都監上任半天，卒。

“官家今天不對勁啊！”百官們面面相覷。

素來仁厚，只知道玩樂的官家，居然在會議沒開始之前，就先殺了一個奴才立威，實在是稀奇。

蔡京仗著資格老，還想把頻道換成他熟悉的，笑呵呵地說道：“恭喜官家，賀喜官家。東南某州府有嘉禾誕育，甚至有每株三穗者。此乃天佑我大宋也！”

【嘉禾是啥？】

【某影業公司？】

【滾！】

【禾各生一壟而合爲一穗。異畝同穎，天下和同之象，周公之德所致。是爲嘉禾也。】

【長倆穗的莊稼，這麼稀罕嗎？】

【稀罕個屁，俺們村哪塊地裡沒有。】

趙佶這個城裡娃，沒見過兩個穗子的稻穀，以前還挺稀奇的。現在嘛，呵呵！

趙佶冷笑一聲：“太師年齡大了，以後這樣的瑣事就不勞煩太師過問了。朕聽聞太師眼疾甚重，以後這朝會也不必參加了吧？”

特麼的，金人很快就要把老子抓走了，你還用稻穗來忽悠朕？

果然，還是小皇叔說得對，這老東西，真不是個東西！

趙佶旁邊的那個小孩，也就是趙大錘，忽然感覺趙佶看向自己的目光變得熱烈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

我可是鋼鐵直男，玩不了花活兒的？

蔡京也很震驚：

咋地啦？說好的纏纏綿綿到天涯呢？說好的永不分離的誓言呢？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你給我等著，如果不讓你知道老夫的厲害，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老夫雖然姓蔡，但絕不是任人宰割的韭菜。

蔡京做爲特進元老，在朝會上一向是有把交椅坐的。

雖然款式、做工、用料都不如他家裡的，但能在朝堂上，別人都站著，唯獨他和皇帝是坐著的，那就是身份，那就是地位，那就是幸福。

蔡京受了點驚嚇，心裡不爽，剛坐下去，就聽見趙佶說：“來人啊！將太師的椅子搬上來，放到朕的身旁。”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讓蔡京心潮澎湃，熱淚盈眶。

他站起身來，撲通往地上一跪：“老臣何德何能，敢和官家並坐？且從未有此先例，望官家收回成命。不然，就要折煞老臣了啊！”

其他人也都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蔡京。

這老傢伙，不就仗著會溜鬚拍馬，玩得了幾下筆墨嗎？居然有此殊榮，能和官家坐在一起了。

就算只坐一回，那也是人臣無上的光榮啊！

“你是無德無能，自然是不配與朕平起平坐。”趙佶冷冷地看了蔡京一眼，又轉向趙大錘，“皇叔，那把椅子您先湊合著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