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還以爲(wèi)在他以前的公寓裡呢,谷靈安一手拿著鑰匙,站在被輕灰覆蓋的室內(nèi),聳聳肩,“那我去找你咯?”
“我等會兒就去公司了。”華慕言眼底一層青黑,上樓的時候眼前黑了下,幸好抓住了扶手,好一會兒眼前才恢復(fù)了清明,“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中午找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嗯。”華慕言應(yīng)聲,又敷衍了兩句掛掉電話。
“少爺……”柳詠跟在他身後,神情猶豫又忐忑。
華慕言的腳步半點都沒有停頓,上了樓直接進(jìn)房間,甩上門,然後整個人摔進(jìn)沙發(fā),喘著粗氣。眼底是晃晃悠悠的吊燈,彷彿下一刻就會從燈架上落下。
很快,躺在沙發(fā)上修長的身軀就蜷縮成一團,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圈著頭,像只蝦米一樣弓起。肚子疼……頭也疼。
“莫深。”華慕言額上冒出大豆樣的汗,忍痛忍得出口的話語咬牙切齒,“莫、莫深……談羽甜……莫深……”
手機近在咫尺,手指卻連伸一下都痙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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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汗滑落眼角,陷入徹底的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牀上,鼻尖有熟悉的清香,眼前晃晃悠悠半天瞳孔才聚焦。
身邊有女人趴著。
華慕言動了動手指,疲倦的彷彿經(jīng)歷了世界大戰(zhàn)一樣。
眼前的人,安詳?shù)乃仯芯矶L的睫毛,挺翹小巧的鼻子,殷桃嘴兒有瑩瑩色澤。然後再是淺褐色的捲髮……
他復(fù)而合上眼,明明整個胸腔都空落落的,卻不知道哪裡有點疼。
痛得忍不住了,他才低低呻吟一聲。
谷靈安的被這聲音弄醒,揉揉眼睛醒來,就看到那鳳眸緩緩睜開,頓時激動不已,“阿言,阿言你醒了!”
華慕言木訥的看著天花板,半天才“嗯”了一聲,然後掙扎著要坐起身。
谷靈安連忙去扶他,給他墊了個枕頭,“你都昏睡一天,嚇?biāo)牢伊恕G卮蟾鐏磉^,阿姨也來過。”^
“阿、阿姨?”華慕言遲鈍的反問。
谷靈安應(yīng)聲點頭,又轉(zhuǎn)身倒了杯開水給他,“好了,別想了,秦大哥說你就是想太多才會發(fā)病。”
溫?zé)岬乃畞淼矫嬤叄A慕言掀開脣,又接過杯子,動作無力卻堅定的推開她,喝了兩口水。
谷靈安沒有在意這樣的疏離,只是黛眉輕皺,“阿言,我今天就搬進(jìn)來和你住,多危險啊這樣的事情。”
“沒事。”華慕言搖搖頭,“相比我來說,憶錦的事情更加要緊。”
“憶錦的事我會和我爸說。”谷靈安說著徹底糾結(jié)起了眉頭,“可是你的身體也不能這樣放著不管,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治你。”
華慕言虛弱的勾了勾脣,“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哪能根治,有抑制的辦法就差不多了,反正活一天是一天,只可惜了你。”
“說什麼瞎話呢。”谷靈安竟然紅了眼眶,感受到那隻手來到自己臉側(cè),連忙握住,涼涼的手感讓人心疼不已,“你會好的,一定會好好的活到一百歲,我們還要白頭偕老的。”
男人聞言沒有說話,而是收回了手,再轉(zhuǎn)了個身子看窗外,竟然已經(jīng)夕陽西下,“時間過的好快。”
“嗯。”谷靈安應(yīng)聲。
這時門被推開,正端著一碗粥的秦莫深正站在門口。
“我還有事要和莫深說,你先回去吧。”華慕言抿抿脣。
谷靈安不樂意,站起身又坐下,“可是,外人看來‘我們’早就結(jié)婚住一起了。”
華慕言抿脣。
“靈安你體諒一下言,如果你哪天將某個男人當(dāng)做言,傾心相對了兩個月,然後轉(zhuǎn)眼間有人跟你說那人是假的,也一定沒法在第一時間就接受。”秦莫深開口了,嘴角帶著溫柔的淺笑。
谷靈安聽到這話才微微嘆氣,站起身,又?jǐn)E手探了探華慕言額上的溫度,“那我先回去了。”
看著男人慾言又止的模樣,谷靈安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笑容,“我晚上回去就跟我爸說憶錦的事,你好好恢復(fù),還欠著我一頓午飯哦 ̄”
“謝謝。”
“喂喂喂,阿言,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謝麼?”谷靈安耳根紅了紅,又傾過身,動作利索的在他臉側(cè)落下一吻,起身,“好啦,有秦大哥照顧你,我也放心了,先走了。”
谷靈安走後,秦莫深走進(jìn)房間,將粥碗放在牀頭櫃上,然後坐在牀對面的沙發(fā)上,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
華慕言沉默了好久,纔開口:“沒多大事,你怎麼來了。”
“你的身體出事我能不來麼?”秦莫深撇撇嘴,雖然這樣會說,但怎麼會不知道他這話背後的意思?
所以雖然氣他不把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卻也狠不下心,於是補充道:“談羽甜沒事,每天營養(yǎng)液輸著,身體機能都正常。”
“每天?”英眉一皺,躺在牀上的華慕言支起身子坐起來,質(zhì)疑的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的秦莫深身上。
秦莫深摸摸鼻子,眼神躲閃,“你已經(jīng)昏迷好幾天了。”
原來是這樣。
華慕言頗爲(wèi)自嘲的輕笑一聲,搖搖頭,“這身體真是越來越禁不住了。”
“還不是你自己給逼的。”秦莫深嘆口氣,起身將放在牀邊櫃上的粥端起遞給華慕言,“明知道那個女人喜歡胡思亂想,當(dāng)初爲(wèi)什麼不早點和她打聲招呼。”
“你這是在埋怨我嗎?”華慕言的語氣淡淡,推開粥碗,他一點都不餓。
秦莫深挑眉,“我這是在給你解心結(jié)好麼?”
“那你不如早點回去幫我把那女人給弄醒。”華慕言不買賬,從牀上下來,雙腿還有些虛軟,但是很快力氣就傳達(dá)到四肢。
“……”秦莫深沉默了會兒,然後“嘁”了一聲,將粥碗放下,“真是欠你們的。”
“我媽……知道谷靈安回來的事麼?”在秦莫深即將踏出門口的前一刻,站在窗前的華慕言出口詢問。
外面夜幕降臨,橘紅色的光芒籠罩了他一身,安靜又恍惚。
秦莫深微詫,“阿姨知道談羽甜的事?”
“沒事了。”既然他這樣說,那麼就說明媽已經(jīng)知道谷靈安回來,而且沒有被看出一絲破綻。所以說這個世界上,還是母親那個睿智溫柔的女人最爲(wèi)了解他。
這樣……自私的他。
秦莫深聳聳肩,反正他想要跟他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這會兒問反倒顯得多餘。
“不打算回去麼。”秦莫深將手中的溫牛奶遞給談羽甜。
談羽甜還躺在牀上,因爲(wèi)雙腳的原因不能下地走,正靠在牀背上。盛著熱牛奶的馬克杯握在手中卻顯得燙手了些,最後還是放在了牀頭櫃上。
對於秦莫深的問話,她仿若沒聽到。
“他可是很擔(dān)心你。”秦莫深補充了句,“這次,你在牀上睡了多久,他也睡了多久。”
“關(guān)我什麼事?”談羽甜勾脣笑,一雙大眼裡盡是無所謂,“難不成還要怪罪我因爲(wèi)自殺沒死成,沒有及時注意他的身體麼?”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想要解釋,秦莫深卻欲言又止。
醒來後的談羽甜就像是隻刺蝟,冷言冷語,將所有靠近的人都列爲(wèi)敵對。
談羽甜偏頭看桌上冒著熱氣的牛奶,好半晌才癡癡的笑了,“谷靈安終於回來了,我也可以解脫了。離開你們,這樣的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在走之前你要養(yǎng)好腳。”他還沒有想好怎麼跟華慕言說她醒來的事,因爲(wèi)根本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
雖然華慕言那傢伙看著一點都不在意談羽甜,可是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吧。
要有多煎熬,纔會被這樣氣得發(fā)病,在牀上昏迷兩天?最近復(fù)發(fā)的頻率越來越快,這樣的事情前所未有,看來他得早點再去美國一趟。
“當(dāng)然。”談羽甜彎脣,然後擡頭看他,“秦醫(yī)生,過來坐。”
秦莫深覺得那笑容有點詭異,是這幾天從來沒出現(xiàn)的,扒了扒頭髮,來到牀邊坐下,“什麼事?”
“離開前,還想看一下小柔,嗯……和憶錦。”談羽甜說著,嘴角漾起兩點酒窩,“總要和過去做個告別,華慕言那邊……你會幫我說的對麼?酬勞直接打我卡里好了,免得再出現(xiàn)惹人嫌棄。”
“這樣的事情還是你自己和他說比較好。”秦莫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談羽甜雖然是近兩天醒來,但他已經(jīng)受了言好幾天的冷眼。
連他看家的本領(lǐng)都被懷疑上了,他還混什麼。
何況他心裡藏不住事兒,必須在戳穿前找個時間主動提比較好。不然等談羽甜走了,言絕對拿他當(dāng)出氣包。
“我不想再看到他。”談羽甜摸著手肘,還有層薄薄的痂,她微微側(cè)過腦袋,看著沒有拉窗簾的窗外——夜色朗朗,羣星璀璨。
“你不想看到誰?”
突然門被推開,一個聲音灌著冷氣,就那麼直直向她襲來。
秦莫深的身子瞬間僵硬住,半晌才咽咽口水,一拍腦門,“啊!早上接待過一個特殊病人,突然想起好像哪本書上有先例,我去找找。”
話音落完直接落跑。
在門口的時候還不由打了個寒顫,被那雙不悅瞇起的鳳眸掃了眼,更覺得寒冬提前到來,連忙開口打哈哈,“哎喲言你來的真巧,傍晚這丫頭醒來,我還琢磨著給你打電話說這事呢。”
“是麼?”華慕言涼涼反問,不由他回答,擡手將他推出門外,關(guān)門反手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