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條如盛湘都能感覺到此時空氣都飄蕩著異樣的因子。盛遠把霍梓琪和盛雲皓給支走了，擺明了是有話
對她跟程穆烽說。
果然，大概沉默了能有一分鐘的樣子，盛遠忽然擡起頭來，他看著程穆烽說：“穆烽，你覺得伯父和雲
皓對你怎麼樣？”
程穆烽站在盛湘身旁，頎長的背脊挺得筆直，俊美的面孔上也帶著少有的正色，他出聲回道：“伯父和
雲皓對我像是一家人。”
盛遠面上完全看不出喜怒，程穆烽話音落下，幾秒之後，他又道：“那湘湘呢？你覺得湘湘是你什麼人？”
話到此處，盛湘要還僥倖覺得盛遠什麼都沒聽見，那除非她是個傻子。
一顆心幾乎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到連正常一進一出的呼吸都不會了。想要出聲替程穆烽攬一些
責任，可這一刻忽然發覺嗓子像是被人鉗住了一般，完全說不出話來。
在盛湘兀自頭皮發麻的時候，身旁的程穆烽已經開了口，他坦然的面對盛遠的目光，脣瓣開啓，出聲說
：“伯父，我從前把湘湘當親人，如今，我把她當愛人。”
此話一出，盛湘心底忽然一陣灼熱的暖流涌上來，直讓她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單戀他這麼久，追了這麼久，終於等到苦盡甘來的這一天。如今聽到程穆烽當著盛遠的面親口表白，她
覺得值了，無論以前她走的多累多苦，現在，都值得了。
盛遠打從霍梓琪進家門的那一刻起，就感覺到他們幾人間的氣氛不對，後來霍梓琪又給他舉了那個一個
例子，他就算再老糊塗，也不會聽不出箇中所指。只是……他真的不敢也不願意相信，盛湘真的跟程穆烽
在一起了。
可現在聽到程穆烽親口承認，盛遠坐在沙發上，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打擊和意外來的更多一些。
盛湘見盛遠沉默，她開口叫道：“爺爺……”
盛遠那麼疼她寵她信她，無論她做了多過分的事情，他總覺得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可如今她又做了一件
‘錯事’，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堪稱歷史之最，早就超出了盛遠的容忍限度。
盛湘不怕盛遠罵她，她只怕他動氣傷了自己的身體。
她不是愛哭的人，但話已出口，她已經哽咽了。
眼淚掉下來，她出聲說：“爺爺，你千萬別生氣，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沒聽你的話，也沒有事先
跟你打招呼。你要是心裡不舒服，你就罵我幾句，千萬別把自己給氣壞了。”
盛遠一直看著別處，他平日裡最看不得盛湘受委屈的一個人，如今她在他面前哭，他都沒有表示什麼，
可見她跟程穆烽在一起的事情，確實是惹到了盛遠。
程穆烽拉住盛湘的手，握緊了一些，想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她力量。
他看著盛遠道：“伯父，也是我不好，我辜負了您對我的一番好意，也沒能及時對您坦白，害得您兩面
爲難。”
“伯父，我是真的喜歡湘湘，我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您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但是我也不想再瞞您，我
一直想等到湘湘大學畢業之後，叫上雙方長輩，讓你們共同見證我跟她的婚禮，我是想要娶她的。”
程穆烽說的言辭誠懇，卻又不卑不亢。
正巧這時候盛雲皓從外面走進來，他跟程穆烽和盛湘一樣，站在盛遠面前。他輕聲道：“爸，你不是一
直很喜歡穆烽的嘛，他跟湘湘在一起，以後就是咱們家的人了，這是好事。”
盛遠擡起頭來，他看著盛雲皓，面色凝重的道：“連你都知道……合著你們只是爲了騙我一個人？”
盛雲皓趕忙解釋：“不是，爸，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不對，這話這麼說也不好，搞得盛湘和程穆烽地下戀多久了似的。
暗自著急，盛雲皓皺眉道：“爸，我就跟你這麼說吧，這件事起初是挺難以接受的，畢竟我把穆烽當哥
們，你把穆烽當兒子，可話又說話來，輩分這個東西不都是自己定的嗎？誰說穆烽跟湘湘之間就一定要是
叔侄關係了？如果穆烽從來沒認識過我呢？如果我們不是先入爲主，把他定義成湘湘的長輩呢？那他跟湘
湘之間除了年齡相差的有些大之外，沒有任何不能夠在一起的理由。”
這是盛雲皓這段時間以來的心路變化歷程。
起初他也沒辦法接受，怎麼看怎麼覺得怪怪的。但是時間久了，一切都可以習慣，習慣這個東西，都是
人在主觀培養的。
他已經盡力在替程穆烽和盛湘說和了，可結果怎麼樣，還要看盛遠的決定。
客廳中明明有好幾個人，可卻愣是弄出了鴉雀無聲的氣氛。盛湘的手還被程穆烽拉著，如果不是他掌心
的溫度讓她清晰的覺得他還在，她真怕自己分分鐘就要失去他了。
也許是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也或許是更長的時間。盛遠一直都沒出聲，嚇得其餘幾人唯有原地站著
待命，一如做錯事的小學生在老師辦公室裡面罰站。
盛遠的火氣一上來，哪怕是盛湘跟盛雲皓都不敢貿然點火。
他們只能等著盛遠自己主動開口。真的是過了好久，久到盛湘的兩隻腿都要站麻了，盛遠這才從沙發上
站起身。
幾人的目光都黏在盛遠身上，以爲他會說什麼，結果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邁步往回走去。
盛湘看著盛遠的背影，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她心底喊了聲‘爺爺’，可是喉嚨哽咽，實際上卻是一點
聲音都沒發出來。
等到盛遠走後，程穆烽跟盛雲皓都來哄盛湘。
程穆烽說：“別哭，我會跟你爺爺說清楚的。”
盛雲皓也道：“你爺爺什麼性格你還能不知道？讓他靜一靜，就算賭氣也就是那一會兒，想明白了就好
了。”
盛湘心中難過，盛遠從小到大對她這麼好，可她卻終是要惹他生氣。
她寧願盛遠罵她幾句甚至是打她幾下，總好過他落寞的離開，只用背影來回應她的膽大和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