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漢終於畢業了，畢業會考成績給人家留了一個超越的機會，他打了六十一分。
前無古人做到了，後無來者就難說了，說不定哪天長江後浪推前來，再出現個打六十分的超級學生，那也是可能的，至少，理論上有這可能。
所以，周希漢做到了“空前”，卻沒能做到“絕後”。
湘雅第一根恥辱柱豎了起來，周希漢作爲歷史上畢業成績最差的學生畢業了。
幸虧，這一年是最後一屆包分配的學生。由於湘雅醫科大學的聲望，周希漢沾光分配在了臨江市人民醫院。
有種“我胡漢山又回來了”的感覺，周希漢拿著分配令到醫院報到。
與胡漢山不同的是，他沒有胡漢山當年的那股神氣。不過，他有種預感，臨江這塊地盤，我周希漢不會是個默默無聞的人，也不會是一個任人欺負、任人宰割的懦夫，相反，在這裡，我周希漢將掀起一浪浪波濤，黑道、官場、商界，我，周希漢，至少會是個人物。
等邵副院長弄清了周希漢就是那個周希漢時已經遲了，計委和衛生局的分配令已經發出，不接這個畢業生就是不給湘雅醫科大學的面子，所以，邵副院長給趙奕院長彙報時，自責地說：“沒法子，今年弄了個這麼差的學生進來，真不好意思。”
趙奕院長一想到周希漢，腦子裡就立即浮現出那又白又嫩又軟乎的三姨太的胸脯，他對周希漢沒有太大的恨意，只是有些醋意而已，心想，這麼年紀輕輕就享過這豔福，真他孃的運氣好。
“把他分配在鍼灸推拿科。”趙奕院長說。
“鍼灸推拿科？”驚愕了一秒鐘的邵副院長立即喜笑顏開，連說，“好主意，好主意，對對，分在鍼灸推拿科好。”
趙奕院長的這句話真狠，一個湘雅醫科大學的畢業生，就這樣活生生地被他推進了深淵。
鍼灸推拿科是這所臨江市最大的
三級甲等醫院最差的科室。整個科室只就十張牀位，這些牀鋪還是別的科室不要的三級殘廢破牀。當然，這科室裡的醫生，更是二級殘廢、三級殘廢了，甚至還有盲人醫生呢。護士呢？水牛腰的、木桶腿的、南瓜臉的，反正一句話，苦瓜皮、幹蘿蔔、老絲瓜類型的護士這裡應有盡有，就沒一個看起來像女人的人。說白了，鍼灸推拿科是醜女集中營，或者說是破爛收購站。
祁俊是周希漢的同學，他被分在了普外科。
周希漢去了科室，他正式去科室報到了。
科主任是個高度近視的老人，他幾乎把臉貼在周希漢的臉上，瞧了半天，似乎他在鑑賞文物，看是清代的青花瓷呢，還是宋代的鈞瓷？
“你？湘雅畢業？”馬博超主任終於看清了周希漢是個年輕後生，還挺俊秀的，似乎不是白癡。他懷疑周希漢是不是有腦殘，所以，疑惑地問道。
“是呀。怎麼呢？”問得疑惑，答的也疑惑。
“怎麼可能呢？……你跟誰有仇啊？”馬主任自然不信。
“沒有啊，我纔來，會跟誰有仇？”
“那你肯定就是沒給院長送禮。”
“還要送禮？這規矩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其他同學也沒送禮呀，他們怎麼分配的不是內科就是外科你？”
“你知道他們沒送？送禮還告訴人？你真是傻瓜，難怪。你看看，我這裡都是些什麼人，瘸子瞎子、看著不順眼的、犯過錯誤的、跟院領導鬧過矛盾的，都往我這裡丟，這裡就是收破爛的地方。你叫什麼名字啊？”馬主任絮絮叨叨，告訴周希漢一個道理，來這科室的人都是人渣、破爛、垃圾，包括他自己。
“我……周希漢。”周希漢知道自己這三字在這醫院是不怎麼榮光的，與流氓倆字緊緊連在一起，所以，說到自己的名字時，他猶豫了一下。
沒想到，他的名字並沒有怎麼讓馬主任驚駭，
他只“哦”了一聲，過了一會說：“周希漢，在科室裡你可要注意了，不能隨意耍流氓唷。”
唉，還是與流氓掛上了鉤，周希漢一秒鐘的希望終於還是破滅了。
“不過呢，周希漢，也沒關係的，耍流氓嘛誰都有點耍，趙院長、邵院長都是耍流氓的老手。所以，你不必氣餒，不必揹包袱，說不準哪天耍流氓還能耍出個院長來噹噹呢。”馬主任這幾句安慰話纔像是幾句人話，說得周希漢輕鬆了許多。
不過，仔細看看這科室，周希漢差點崩潰了。一千多平米的科室，門診與住院在一起，稀稀拉拉幾個病人，真可謂門可雀羅。再看看這住院部，兩個病人孤獨地躺在病房裡，據說都是“院長級”病人，長期在這裡住院，一住就賴著不走了，反正是公費治療，家裡又沒人關心，所以，把這裡當成了他們的家。據他們說，這裡比家裡好多了，開水有人送、熱水隨時有、飯菜一個電話送到牀頭。你說他們怎麼捨得離開？
看著這潦倒的科室，周希漢嘆了口長氣。心想，得罪領導的結局真夠悲慘啊，要你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周希漢，嘆氣呀？等發工資獎金時你就知道了，那時，就不是嘆氣羅，那時你會心裡流血呢。”
周希漢的嘆氣聲引起了別人的注意。說話的是護士站的王姐，她是個身高馬大的女人，估計有兩個周希漢的體積。
“周希漢，找朋友了嗎？”醜女們見來了新人，立即熱鬧起來，不過，人醜聲音也醜，說起話來粗聲粗氣。
鍼灸按摩科來了新人，歡迎的方式就是開開玩笑，比不得其他科室有錢，能夠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說實在的，別說這科室窮，就算是不窮，一羣醜女護士聚在一起，加上瘸子、瞎子醫生，熱鬧也只那點味，互相看著傷心，倒不如各自回家的好。所以，這鍼灸按摩科歷來歡迎的儀式也就是開開玩笑而已。——請書友收藏與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