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點頭道，“放心，她那邊暫時沒什麼問題，一切都還挺順利的，她是有那個能力的。”

唐兮聞言想了想，忽然問道，“程南，有沒有興趣去學點東西？”

“學什麼？”程南一頭霧水的反問道。

唐兮摸了摸下巴，“比如說行軍打仗？”

程南蹙了蹙眉，“你是希望把我培養成一個將軍？是你需要麼？若你需要我就去學。”

“唔……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我也想聽聽你的意思，你想麼？”唐兮自然不會需要一個將軍在身邊了，只是想到程南的能力，總覺得讓他在自己身邊蹉跎歲月實在太可惜了，而且上官宇到底是個郡主，以程南的性格，多少會對此心有芥蒂，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既然如此讓他學著做個將領，日後說不定在大乾可以在身份上做到與上官宇比肩，如此一來他們以後的路或許也會更好走一些吧？

程南認真想了半晌，最終有些不確定道，“我沒有見過軍中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我這個人眼裡容不得沙子，若是見到有不平之事，怕是不會忍著，所有我不確定自己適不適合。”

唐兮點頭道，“我自然是知道你這個脾氣的，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問你的，你不是一直憎恨官場的黑暗麼？可若是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官場再黑暗也是容不得你置喙的，若是你憑著你的能力站到高位，你自然可以替君主去除禍患，你覺得呢？”

程南一直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人，因爲正義感最終纔會落草爲寇，因爲正義感纔會作爲一個山賊頭領仍然能夠名揚江湖，也是因爲正義感，最後纔會解散黑鷹寨。

所以某些方面來說他和唐兮是有點相似的，雖沒有唐兮家國天下的情懷，卻也心繫百姓，這樣的他，很容易就被唐兮說動了。

“可是……我若去學行軍打仗，你這裡該怎麼辦？”說著他忍不住皺眉，“你該不會就是故意藉機把我支走吧？”

唐兮翻了個白眼，“把你支走做什麼？不支走你在這邊你也沒什麼機會靠近我吧？”說著她安撫的拍了拍程南的肩膀，“如今你留在我身邊實則也沒什麼用武之地，倒不如趁機提升一下自身，做個對我來說更有用的人，你說呢？”

“可是如今你在這裡，你又怎麼安排我？”

“等半月之後燕寧返回大乾，你跟著一道回去吧。”

“……”程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果然就是想支開我吧？”

“並沒有好麼？”唐兮無奈，“你聽我說，我雖然如今身在鳳元，但我到底是大乾的人，皇上更是在我身邊安插了無數眼線來控制我，如此一來，你不覺得我也該在大乾留些保命符以及眼線麼？”

她拍了拍程南的肩膀，有些語重心長道，“你是有那個能力的，何況大乾邊關常年受到遊牧民族的騷擾，若是有人能徹底擺平此事，想來很容易得到重用。”

程南認真思考了半晌，將信將疑道，“可如今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你要怎麼讓燕寧相信我帶我回去？”

唐兮笑了笑，“我會想辦法讓他欠我個人情，他雖然笨了點，但說到底也是個一根筋，只要讓他欠了我的，之後的事就好說了，屆時有他做幌子，旁人也更是不會把你聯想到我身上。”

最終程南還是點了頭，而後唐兮笑道，“希望你建功立業莫要用太多年的時間，不然若是上官宇等不及嫁了別人，我可沒辦法。”

程南聞言頓時不服氣的拍了拍胸脯，“你大可放心，不出三年，我定如你所願。”

看著程南這副豪氣萬丈的模樣，唐兮在心中笑了笑，他一直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人，只是最開始走岔了路，如今自己這一番好意希望能讓他得償所願，只可惜……自己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與程南這一番談話過後，唐兮的謀劃便又多上了一條。

有錢的時候辦事效率向來都會高上許多，晚上吃飯的時候青霜就帶著畫師回來了，一個長相很溫和的年輕人，唐兮看了覺得還算滿意，於是大手一揮就將人留下了。

次日一早起來吃過早飯，唐兮便讓青霜把畫師帶過來，畢竟剩的時間不多，得抓緊時間去模仿一下旁人的畫技纔好。

“公主……”

聽到青霜的聲音，唐兮從裡間出來，邊走邊道，“這麼快就來了呀？”

然後她就頓住了，由於太過驚訝，聲音陡然就擡高了，“霍……霍謹言？啊……不是，霍大人？”

青霜在一旁一臉尷尬道，“公主，我讓人去請畫師的時候遇到了霍大人，霍大人聽聞您要學畫，說自己畫兒畫的很好，然後就跟過來了……”

“……”唐兮抽了抽嘴角，“霍大人……很閒哪？”

霍謹言溫和一笑，“兮公主是大乾來的貴客，自然該好生招待，我能盡上一些地主之誼，也是幸事。”

當著青霜的面，唐兮還得給霍謹言點面子，於是她硬是忍著內心抽他一頓的衝動微微一笑道，“殺雞焉用牛刀，這等小事怎麼也麻煩不了霍大人的，霍大人日理萬機，若是耽誤了您的事，那我實在罪過。”

“不麻煩。”他挑了挑脣，“若是麻煩我也不會來了。”

青霜看了一眼明明臉上帶笑卻又彷彿有殺氣在空氣之中流動的兩人一眼，終於識趣的垂頭道，“公主……那我就先退下了，有事您吩咐一聲。”

青霜一走，唐兮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咬牙道，“霍謹言，你到底想幹嘛？”

“教你畫畫。”

“我不用你教……”

“還是你想鳳烈從你的畫上發現蛛絲馬跡？你自己就算再小心，也有一些細節是你注意不到的，而我是最瞭解你的人，我可以幫你畫出一副與你過去風格完全不同的畫來。”

“……”唐兮沉默下來，霍謹言這句話的確是戳到了她的死穴，若非實在想不出別的鳳烈厭惡而別人又不知道的東西，她也不會想要冒險用這個法子，之前她的心中存著僥倖，就算有哪裡有那麼一絲相似之處，鳳烈應該也不會多做聯想纔對，但如今若是有滴水不漏的法子，她自然難免心動。

兩人對視半晌，唐兮終於低頭，“好吧，你贏了，不過無功不受祿，你想要什麼？”

霍謹言上前一步，意有所指的撩起唐兮鬢角的一縷碎髮，“我要什麼，你都會給麼？”

他離的太近，聲音也太過撩人，驚的唐兮猛然退後一步，臉上也不可自制的浮上一絲紅，然後下意識的嚷嚷道，“喂喂喂！色誘是犯規的！”

看到霍謹言嘴角挑起的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唐兮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頓時臉色就更紅了起來，囁喏半晌才道，“反正……反正你先說了我再決定要不要給。”

霍謹言看夠了她的笑話，才終於收起了臉上那玩味的模樣，淡淡道，“我幫你一次，你告訴我你接下來的計劃，如何？”

“……什麼計劃？”唐兮警惕的看著他。

“這就要看你願意告訴我哪個了。”

唐兮垂眸沉思半晌，如今她有兩個目標，一是找機會幫燕寧一把，趁機將程南塞過去；二是在鳳烈面前展現一把自己的才華，然後在他生辰那天再送上一副梨花圖噁心他一把，目的自然就是讓他對自己高看一眼又不會生出什麼太大的好感。

這兩個想法她分析了一下利弊，果然還是說第二個比較好一點，說程南那件事，說不定會讓霍謹言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出來，她可不能冒險。

於是她輕咳一聲，“成交，那我就把這梨花圖的計劃給你說說好了，梨花是鳳烈最厭惡的一種花，我送這個就是爲了噁心他一下，既讓青霜他們說不出什麼不是來，又讓鳳烈能夠厭惡我。”

“就這樣？”霍謹言挑了挑眉，“恐怕還有別的吧。”

“……”唐兮不情不願的繼續開口道，“我來之後得罪了許多人，到時候他們肯定會藉機整治我一番，到時候我再來個完美的反殺，自然又能讓他高看我一眼，這樣日後也不會被他當成一個討厭的草包完全忽視掉。”

霍謹言點了點頭，“那我們開始吧。”

唐兮看著霍謹言走到桌案前，心裡卻仍舊不放心，警惕道，“你該不會聽了我的機會之後又插手幫我，然後讓我又欠你一個人情吧？”

霍謹言擡眼看了她一眼，然後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沒有你的同意我是不會插手的。”

得了他這一句保證，她心裡頓時踏實了不少，於是也走至桌案旁對他說道，“那開始吧。”

霍謹言果然還是最瞭解她的人，就連她作畫時固有的一些小習慣都一清二楚，在他的指導下，唐兮勉強畫出了一幅不一樣的小景圖，可惜不一樣是不一樣了，但是離美卻差了太遠，於是她也只能在霍謹言的指導下一張又一張的練習起來。

微風徐徐吹過，窗外的梨樹在搖曳之間帶出欺人心脾的梨花香，女子手執畫筆，認真的在紙上描摹，男子站在她的身後，偶爾在她耳邊低語指點，畫面看上去溫馨而又祥和。

青霜端著飯菜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她有片刻的愕然，隨後就重重的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流，“公主，霍大人，先用膳吧。”

唐兮擡頭就看到青霜眼中微微透著的不安之色，然後她下意識的偏過頭去看身後的人，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多麼曖昧，她頓時下了一跳，急忙往旁邊側身與他拉開了距離，由於動作太急，還不小心撞到了桌案，腿磕在桌案上，疼的她“嘶”了一聲，卻又馬上強自笑道，“霍大人辛苦了，先用午膳吧。”

霍謹言的眸子微微一沉，然後似不經意的瞥了青霜一眼，青霜卻頓時被他眼中深藏的情緒嚇的一抖，急忙垂下了頭，說話的聲音都微微帶了一絲顫抖，“公主……您慢用，青霜先下去了。”

看著逃似的離開屋子的青霜，唐兮微微皺眉回頭看了霍謹言一眼，卻見霍謹言面色平和的朝自己走了過來，“正好我也有點餓了。”

唐兮心中嘀咕了一聲，卻再沒有多想。

而逃離了房間的青霜直到走出去好遠之後才總算鬆了一口氣，靠在樹邊輕輕喘息起來，太可怕了……霍謹言剛剛那一眼，簡直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青霜毫不懷疑他剛剛那一瞬間是想要殺了自己的！

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青霜忍不住抖了抖，她敢肯定，霍謹言對公主有意……若是旁人的話青霜不會有絲毫動容，可對方是霍謹言，那個可怕的男人！她完全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給他們的計劃帶來什麼變動，於是她沉下一口氣，還是決定將這個消息通知給皇上。

唐兮吃了一點東西，剛剛心中那絲窘迫的感覺才總算散去了許多，而後輕咳一聲，“我今日也練習的差不多了，之後我再多熟練熟練就可以畫獻給皇上的圖了……霍大人今後也不必再來了。”

她說的是實話，她在畫畫這方面天賦還是不錯的，今日在霍謹言的指點之下，她幾乎已經知道要怎麼避開自己往日的所有習慣了，再加上她獻上的是梨花圖，鳳烈纔不會有那個心思去仔細打量呢，所以這關應當是過了。

霍謹言喝了一口茶，“還有你的字，莫非你打算只一幅圖而不題字？就算這幅圖你不題字，往後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什麼場合需要你寫字，到時候你準備現場發揮麼？”

唐兮一噎，想說這字體要想寫的與往日不同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再一想之前霍謹言在她畫畫時指正出來的一些她都沒注意到的小細節，頓時就又把話嚥下去了。

但想想又覺得不甘心，於是道，“那不如今日一併完成了吧？”

霍謹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下午還有些事情，不能繼續留在這裡，還是改日吧，我抽個空會再過來一趟。”

唐兮無語的看了霍謹言半晌，到底也沒看出來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單純的在找藉口再來一次，再想想往日霍謹言忙成陀螺的模樣，最後也只能作罷。

吃完了東西，唐兮看了看霍謹言，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忍不住開口道，“那……我送送霍大人？”

霍謹言斜睨了她一眼，“這麼急著趕我走？”

被說中了心思的唐兮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訕訕道，“沒有……我只是怕耽誤了你的正事兒。”

霍謹言看著她這副心虛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往日在丞相府時她奉承討好的模樣，嘴角不禁浮起一絲淺笑，忍不住擡手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這副靈動的模樣，倒真有些像我初見你的時候。”

話一出口，兩人就都沉默了下來，這些年唐兮經歷了太多，再提起從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都只如隔世一般……也確實已經是隔世了。

“走吧。”最後還是霍謹言打破了寂靜，站起身來對唐兮說道。

唐兮愣了一下，“去哪兒？”

霍謹言挑了挑脣，“你不是要送送我麼？”

“……”我就客氣一下您別當真啊！

最後唐兮還是出去送了霍謹言，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出門回來的燕寧，燕寧有些驚疑的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忍不住道，“霍大人？您怎麼有空來這裡？”

霍謹言微微一笑，“聽聞兮公主想要學畫，正巧閒來無事，就來教教兮公主，這會兒正要回去了。”

“什麼？”燕寧聽完更加驚訝，一國丞相就爲了來教她畫畫？這是個什麼意思？莫非？他的目光忍不住在霍謹言和唐兮只見遊離。

唐兮注意到燕寧的目光，微微有些心虛的輕咳了一聲，“三哥，霍大人還有事，你就別擋道了。”

“哦……”燕寧聞言便讓開身子道，“那霍大人慢走。”

待霍謹言走了，唐兮正要開溜，就一下被燕寧拽住了，他表情嚴肅道，“你和霍謹言怎麼扯到了一起去？”

唐兮見躲不過去，便也不再掙扎了，正好這會兒青霜也在，她便一塊兒解釋一番，“咱們進去再說吧。”

進了屋子，唐兮將青霜白露也一道留下，這才慢慢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們對我的過去知道多少，我便從頭開始說了。”

“我從小顛沛流離，在十幾歲的時候被賣到了丞相府上，在丞相府做丫鬟，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霍謹言的青眼，成了他的貼身婢女，後來又因爲霍謹言想與安遠侯府強強聯手，於是乾脆認了我做妹妹，將我許配給了陸錚，但是由於我不想被他送給陸錚，於是就詐死逃離了京城，一路去了大乾……之後纔會認祖歸宗。”

對於唐兮的來歷，他們幾人多少都有些耳聞，卻不知道她與霍謹言之間還有這般牽扯，聽完唐兮這番話之後一個個臉上都有些驚疑不定。

青霜是在想，之前霍謹言那神態分明就是對公主有意，怎麼公主卻說他把她送給了別人？想著她忍不住看了看唐兮越發白嫩的肌膚，心中忍不住猜測，莫非是她變美了纔會讓他生出了別的心思？

而燕寧心中也有些擔心，因爲他的身份，所以有話就直說了，“你們以前有這麼多的恩怨，他想必也早就認出了你來，就沒什麼表示？”

唐兮直言道，“那時候救了我，我就已經與他談過一次了，他承諾不會用過往來干預我……至於他頻頻出現在我面前的原因，恐怕還是擔心我回來京城有什麼陰謀吧。”

燕寧聞言蹙了蹙眉，不確定道，“你如今是來京城擇婿的，那他會不會是……看上你了？亦或者是看上了你的身份？”

“開什麼玩笑？”唐兮立馬反駁，“他怎麼可能看上我？之前可是認了我做妹妹的，至於另一個猜測就更不可能了，他區區一個丞相，看上我大乾公主的身份幹嘛？莫非還想造反不成？就算要造反，那也應該先和皇上對話，否則就算娶了我又有什麼用？”

燕寧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不過……有些人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說不定你走了之後他就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你了呢？男人的心思你猜不準的，若是你對他無意，還是與他保持距離爲好，莫要敗壞了你的名聲。”

聽者燕寧這還算情真意切的告誡，她心中也軟了幾分，這燕寧雖然一開始對她不懷好意，但在自己幾番提點他之後，對自己也算多了幾分善意，想想如今自己正想辦法坑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爲了程南，該坑還是得坑的。

“三哥放心，我心中有數的。”說完她又轉而道，“剛剛看三哥從外面剛回來，是去哪兒了？”

燕寧微微皺眉道，“這個蔣子重不知道是安了什麼心思，今日竟騙了我們去見那北陽的王爺，之前北陽的接風宴皇上都沒讓咱們出席，擺明了是不想讓我們過多接觸，誰想到今早蔣子重送來了帖子說是邀我過府喝酒，想想我們畢竟都是鳳元的附屬國，上次沒給他面子，這回也不好再駁了他，於是我和齊御風都去了，誰想到一過去就發現還有一位北陽的五王爺厲風。”

唐兮聽了也忍不住蹙眉，有些厭煩的說道，“這個蔣子重還真是陰魂不散，不攪和出什麼事兒來不罷休！要我說就乾脆別理他算了，看他自己能蹦躂出什麼花兒來！”

當然唐兮這也只是氣話而已，到底是皇子，怎麼也不好那麼不給面子的。

“那厲風可有說些什麼？”氣過之後唐兮又問道。

“也沒說什麼，態度倒還挺溫和的，說是大家交個朋友什麼的，隨便說了幾句罷了。”

唐兮冷笑了一聲，“北陽恐怕也沒安什麼好心，知道蔣子重是個不安生的，這才從他下手來搭上你們二人，若是蔣子重再不安分些，說不定已經和北陽達成了什麼協議，呵……鳳烈可不是看上去那麼好相與的，他若再不收斂，他們盛古怕是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