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睜開眼,就看到他坐在我牀邊,我愣了愣,懷疑自己看錯了。
八阿哥卻輕輕一笑,輕聲問,“這些日子,可有想我?”
我扭頭不理他。
他說,“可我很想你。”
我心裡一怒,“你可以不要說這麼噁心的話嗎?我並不是你什麼人,你應該想的是我的姐姐,還有回暖。”
他臉色微僵,沒說什麼,有些生氣地站了起來,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溫柔,“我去叫冬雪進來伺候你洗漱,你先在牀上再躺一會兒。”說完走了。
我收回視線不看他,看到他,那些這些日子以來快要被淡忘的怨和恨又源源不斷地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充斥著自己的整個軀體,洶涌澎湃,讓我恨不得馬上拿把刀殺了他。
冬雪伺候我洗漱完畢。他還是親手端了早餐進來給我,一碗雞肉排骨湯麪,當然,面上不僅有雞肉,還有雞蛋一個、西紅柿半個、蘑菇兩個,
小菠菜幾根,而我知道一定是排骨熬成的湯,因爲這些日子一來,她們每頓燉排骨湯給我喝,因爲大夫說喝排骨湯對骨頭的癒合有好處。
他坐到牀邊,“來,薰齊兒,我餵你!”他舀了一勺湯喂到我嘴邊,我卻決然扭開頭。
他靜靜地看了我一陣子,“居然你還不想看到我,那我把面放在幾子上,你一會兒自己吃。我出去叫冬雪進來伺候你。”說完站起來出去了。
下午他又來了,卻是和那個大夫一起來的,不怎麼開口,只是在旁邊靜靜看著,看著大夫幫我把石膏一點點拆除。
大夫要我下牀走動一下試試,他上前,準備扶我下牀。
我看著他。
他說,“別人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只好接受他的幫助。
下了地,在他的攙扶下,緩緩的,小心翼翼地挪開了一小步……
其他人都很高興,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爲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夠邁開這小步,因爲有他的支撐,如果沒有他,我絕對站不穩。
有些氣餒,可我還是緩緩地挪動第二步,第三步……
一個不穩,差點兒摔跤,還好他及時穩住我,我還處於緊張狀態,他卻在耳邊安慰,“別怕,有我在!”
繼續練,不過才練習了還不到一刻鐘功夫,大夫便不讓練了,說骨頭剛剛癒合,不能太累,要循序漸進,日積月累,慢慢地一點一點來。太累會反而影響。
只好回到牀上坐著。
大夫走了,他坐在牀邊安慰我,“別心急,再過些日子你的腿就能正常走動了。”
我沒搭理他,要不是他,我的腿能成這樣嗎?
看著門外,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院子是怎樣的一個光景,這四個月來,因爲腿上一直綁著石膏,不能彎曲,不能動,連下牀方便都是迫於無奈,得麻煩冬雪把馬桶放到牀旁上,然後我在她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進行,每方便一次都特別艱辛,所以更不可能出門了。
我只能每天從門口看到外面的院子一角有幾株梅花,卻是光禿禿的,枝幹上什麼也沒有。別的幾乎看不到什麼了。
現在腿終於可以彎曲可以動了,真想出去看看。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道,“外面看似日頭不錯,我抱你出去曬曬也好。”說完也不等我回應,彎腰輕輕抱起我,走向屋外。
久違的太陽的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我連忙擡起衣袖遮住那萬丈光芒。不是已經深秋了嗎,怎麼陽光還這麼耀眼?也不知是光線太強,還是我真的太久沒有見到太陽了。
都說人心中不能沒有陽光,可是我要怎麼熱愛生活?
被他抱到院子裡的一張石桌旁坐下,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很明顯這兒稱不上是深門大院,只能說是達到了小,康生活的小門小戶吧。房屋總共也就七間,呈現一個7字形排列,加上兩面圍牆,圍成了一個大大的院子。不是富麗,不過對於普通百姓家而言,已經非常不錯了。
我們此刻坐的石桌靠院子右上方,離牆和屋檐都不遠處,石桌石凳旁邊便是那幾株梅花,梅樹再下面便有一個鞦韆架。鞦韆架離牆倒是有些距離,在蕩的時候應該不會撞到牆。離鞦韆不遠處便是一個大大的花圃,花圃裡面種了幾株葡萄樹,葡萄樹明顯才種下去沒有幾個月,土都是新翻的。花圃再旁邊便是牆角落了。
這院子,很簡潔很清淨。
這就是他說的他新買的家?他真打算在這裡住一輩子嗎?
貌似在這裡過一輩子也挺不錯,遠離了那份紛繁複雜和勾心鬥角,無拘無束的,每天傍晚,兩個人背靠著背,悠閒地坐在院子裡,靜靜地感受四季的交替變換,多愜意。所謂只羨鴛鴦不羨仙也不過如此吧。
只不過對象是他,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到死去的丈夫和孩子,我的心又冷了幾分,掙扎著要從他懷裡下來,他出聲警告,“別動,你的腿纔剛好些,別又傷著。”
是不應該亂動,可是坐在他懷裡總是不舒服,我冷冷地說,“那你放我坐到石凳上。”
“那裡涼,對身子不好。”
知道拗不過他,我不說話了。
他指著前面,“那個鞦韆和那些葡萄樹都是我讓人新搭建的,你可喜歡?”
很喜歡,我不答。
“等你腿好了,我就陪坐在鞦韆上盪鞦韆。還有明年那些葡萄,等到來年就會長得枝繁葉茂,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搭一個葡萄架,等熱了的時候就跑到葡萄架下乘乘涼,順便吃幾顆葡萄,可好?”
我皺眉,怎麼我兒時的玩笑話,他記得一清二楚。
以前我住在他府上,姐姐不喜歡她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便讓人剷除了想重新設計。她院子挺大的,她又巴不得把整個世界的美景都搬到她院子裡,所以怎麼設計都不滿意,就連吃飯的時候都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我受不了了,便道,“姐姐,以我看,你們就不應該住這麼大的房子,買一個小小的四合院,種上幾珠花,再搭一個鞦韆,弄一個葡萄架,多簡單,多省事,多浪漫。沒事的時候就賞賞花,蕩蕩鞦韆,熱了的時
就跑到葡萄架下乘乘涼,順便吃幾顆葡萄,生活多愜意自在。反正你們兩個人,何不那麼勞心勞力的。要是我,我就這麼做。”
我擰開了頭不看他。他也不在說什麼了,抱著我一直靜靜坐著。
又一個月就那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