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婉的額頭上蹦出一股鮮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那個破布留下的灰燼突然在空氣中盪開不見了,前方的黑暗中發出咔噠一聲,像是齒輪轉動的聲音。吳邪的一隻胳膊被握住了,他回頭一看,黑瞎子從密道里探出了頭,手裡攥著一把短刀,另一隻手搭在吳邪的胳膊上。
"傻徒弟,快點拉師傅一把!"
瞎子渾身是血,但是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都看到了吧?"瞎子拍了一下吳邪的肩膀,"他自己都忘了。"
"……"吳邪沒有回答,因爲墓室開始劇烈的顫抖,還有東西不斷從頭頂上落下來。
"天真,快走!"胖子撐起身體,朝著吳邪大吼著。
吳邪跑到一旁的牆邊,把吳三省扶了起來。
"得快點。"吳邪對著瞎子說。
張起靈看起來沒什麼大礙,行動自如,他攙著不省人事的張南煙,胖子扶著小花,瞎子去把張琉璃拉起來,其他人全都陣亡了。
按照吳邪的推斷,此刻前面的懸崖是唯一生還的希望,他不確定,但是現在問張南煙她也不會回答,小哥肯定忘了,最後,吳邪決定賭一把。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移動著,吳邪看著前面的懸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望不到底的深淵橫在他們面前,吳邪嚥了一口口水,倒吸一口冷氣,他環看著幾個出生入死的夥伴,像在徵求他們的意見。
張起靈就只是靜靜的望著他,用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瞎子默默朝他點了點頭,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穩重的微笑,胖子笑了笑,用一種輕鬆的口氣說道,"天真,我們相信你。",就好像這只是在雨村討論中午吃什麼一樣簡單,隨便,解雨臣微微擡起了頭,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認可的表情。
吳邪感到心裡的什麼東西被溫暖了,他寬慰的笑了一聲,眼角的皺紋浮現,我老了嗎?吳邪暗暗問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幫大男人在一個鬥裡煽情,自己這是怎麼了?
這大概是自己最喜歡胖子叫自己“天真”的一次了吧。
吳邪閉上眼睛,身體前傾,幾個人緩緩墜入深不見底的懸崖,在亂墜的碎石中,下墜,直到石塊埋沒這個地方,直到這個地方永遠消失。
大概過了好幾分鐘,或者幾天,幾個世紀,吳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平靜,或者說,是一種坦然。
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開始互相信任,又是什麼時候,自己開始變得成熟。
也許是第一次遇見小哥,看見他手提著血屍的頭,自己嚇個半死。
也許是第一次遇見胖子,互相懟得好笑。
也許是這個十年,留下手臂上疤痕的烙印。
再也許是那一句,"你老了。"
吳邪突然想起四年前青銅門外的那首《see you again》,現在莫名還想聽一次,如果自己的判斷失誤了,他們會怪自己嗎?小哥可能什麼都不會說,胖子可能笑著嗆自己兩句,小花可能會提醒自己即使死了也是要還債的,瞎子可能又漏出他那招牌的笑容,和自己開一個要死要活的玩笑。他們不會怪自己吧。
怎麼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是老了的緣故?歲數大了沒什麼不好的。
"撲通。"
幾朵大大的水花拍在吳邪臉上,把他嗆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