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所謂專業人士的，凱麗心中不由感嘆著。
王五絕對是一個專業壞蛋，才十一二歲，種種毒計就層出不窮！他的算計其實非常簡單，難的就是將這簡單的算計，取得絕佳的成果。
在袋子上塗毒藥，點心裡面摻解藥……虧他想得出來哦！拎著揮發性毒藥滿大街亂轉，然後挨個分發解藥，若是有人不給面子，那就……
“哎呀，沒那麼誇張啦，除非我特意用布口袋在人面前招搖，否則一般人不會吸入那麼大劑量，只要劑量不大就沒問題，不會竄的那麼厲害。”
說到竄的厲害，凱麗不由又看了眼在廣場上孤零零躺著的林楓。
此時，那白袍後半部已經全數被棕褐色所染滿，濃濃的惡臭液體滲出長袍，在廣場上流淌開來，嚇的四周人羣慌忙向更遠處逃去。
原本熱鬧卻有序的典禮秩序，早就蕩然無存了。
而作爲當事人的林楓，才幾分鐘時間就已經快要瀉到失去意識了，兩隻眼球向上翻去，露出大片的眼白，像死人多過像活人，臉色也不再通紅，轉而發白。
“這，這傢伙不會死掉吧？”
王五聳聳肩：“怎麼會死啊，我像那麼歹毒的人麼？”
“……這其實分明比死了還讓人難受吧！？”凱麗自己帶入角色，心想換了是自己，現在就用小刀割破喉嚨，也好過受這永世洗刷不清的恥辱！
“也不能這麼說，吃喝拉撒睡是人之天性，此時林楓不過天性流露，有什麼好恥辱的呢？”
“天，天性你妹啊！你這罪魁禍首還說風涼話！？不怕被人發現？”
王五驕傲地拍拍胸脯：“咱配的毒藥，怎麼可能被這羣庸人發現端倪？當年就是老獨眼也中過我的算計，在廁所裡蹲了一個上午！”
“……你可真是尊師重道。”
王五點頭：“是啊，老獨眼當時從廁所出來，雖然立刻就拔刀砍來，但我看得出他內心深處還是很欣慰的。”
“你們師徒都是變態啊！”
凱麗一邊說，一邊拉著王五往遠處散去，避開惡臭。而陽成學院的導師們此時也反應過來，立刻招呼守護神來收拾殘局。
當街失禁的林楓被幾個金甲武士擡著，一步一流湯地送往了醫務室，然後又有幾名女僕型守護神，半懸浮著飄過來收拾地面，只見女僕們伸手招來白光陣陣閃過，地上的污穢便盡數消失了，連帶空氣中的惡臭，也很快被花朵的芬芳氣息所取代。
陽成學院的女僕型守護神聞名已久，工作效率非常驚人。
只是方纔那驚人的一幕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廣場上聚集的人羣還是少了很多，尤其林楓失禁的地方，方圓十米硬是沒半個人敢站，熱鬧喧囂的氣氛便顯得冷清起來。而廣場一邊，貴賓席上的諸多權貴們此時也是神色各異，大部分人面色淡然不動，彷彿沒看到方纔發生的鬧劇。也有不少幸災樂禍，喜形於色的——基本都與林家有隙，也有少數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當然，部分人是怒氣勃發，咬牙切齒的——比如林天正。
如今廣場上人羣稀疏，透過縫隙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貴賓席上列坐的各位。其中擔任裁判的四個人正坐在顯眼位置，林天正太陽穴上炸起來的青筋都看得分明。
王五心想，這莫非是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兩個月前，林天正也遭了同樣的罪，只運氣好在馬桶就在身邊，總算沒當街瀉得欲仙欲死！只是被華蕓用落櫻神斧劈得小範圍失禁的事情還是傳了開來，一直到現在都有人暗中叫他失禁教授，令他顏面無存。
好不容易隨著時間推移，林天正失禁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林楓這舊事重演，林天正的心理壓力也可想而知。
王五就在廣場上笑意盈盈地看著，心想你們這幫大貴族不是喜歡玩賴皮麼，那就一起玩玩看，看哪個更懂得釜底抽薪！
管你林天正如何勾結裁判，在評定時候動手腳，我直接把林楓從對手席上踢下去，你還能奈我何呢？
————
林楓引起的騷亂，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到了早上九點時候，測試典禮正式開始。
而廣場上，學生們也開始按照年級和班級，各自聚攏，不再亂哄哄擠成一團，場面終於顯得井然有序——除了方纔林楓所站的位置，依然留了很大一塊空白，宛如瘡疤。
學生們差不多站好隊形後，主席臺上，纔有人姍姍來遲。那是負責代表學院致辭的，學院副院長李成晚——院長金正陽依然在閉關當中，就算這一年一度的大典也沒法讓他抽空出來。
不過副院長出席，這規格已然不低，大多數時候主持典禮的都只是學院某個部門的主任，或者某個資深教授——這些人的身份已經比王公貴族也不遜色多少了。
副院長的致辭非常簡短，這位年過五十的築夢大師，用他那幾十年如一日的刻板面容，以及機械版的冰冷語氣，將一稿喜慶祥和的文字念得沒了半點人間煙火氣息，整個會場的溫度彷彿都爲之驟降。
比起性格和善，平易近人的老院長金正陽，李成晚的性格古板冷漠，並不是很討人喜歡，但那一身驚天動地的築夢術修爲卻毋庸置疑，副院長的位置坐得穩穩當當。而且十年來陽成學院只設一個副院長職位，院長金正陽又長期閉關，大部分事務幾乎都由副院長負責主持，在外界地位幾乎與院長相當。
所以，雖然學生們並不非常買賬，但李成晚結束致辭之後，貴賓席上卻傳來一陣熱烈掌聲，副院長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查的弧度，便轉身走了下去，開始了下一個環節的內容。
副院長致辭後，由一名負責與學院外部聯絡的導師，在主席臺前爲所有人介紹到場的貴賓，導師的發言同樣簡短，並沒有長篇累牘地贅述那些貴族的光榮歷史，甚至沒有談到對方的姓氏名號，只是簡單點出對方所代表的勢力，便到此爲止。而大部分貴賓也都被單向透光的光幕擋住面容，不讓外人看到。
只是臺下有心人依然能從中找到不同尋常之處。
“咦，剛纔他說什麼來著？北地諸國的親王？怪了，前幾年北地諸國從來都只派貴族使者，象徵性參觀，怎麼這次規格這麼高了？”
聽著身旁一名高年級生的疑問，凱麗心裡也頗爲不解。
北地諸國與自由聯盟的關係並不融洽，甚至說北地人比神聖帝國還要更加敵視自由聯盟，那些冰原上的蠻子們並不喜歡築夢師，因此依靠築夢師立國的自由聯盟便很難博得他們好感，同時自由聯盟依靠商業獨步天下，而北地人最討厭的便是市儈的商人。
只是近些年，自由聯盟國力日強，影響力四下輻射，北地諸國不得不漸漸依附過來，與自由聯盟增進溝通。然而一直以來，這種溝通都只是淺嘗輒止，兩國勉強維持著面子上的和平，不同民族間核心價值觀的碰撞始終未能消除，近幾年，別說是來參觀一個學院的典禮，就算是涉及兩國邦交之事，也少有派親王一級的人物出面。
這算是某種大勢的風向標麼？凱麗暗自心想，自由聯盟和北地諸國往來忽然變得密切，背後有沒有神聖帝國的影響？神聖帝國沉默數十年，難道又要爆發危機？六十年前兩國一場大戰殺得血流成河，赤地千里，種種淒涼傳說直到現在也依然流傳，若是再來一次……凱麗不由打了個寒戰。
或許是家教，或許是天生，又或許只是青春期的蛋疼，少女對大國政治總有種本能的敏感，聽著身旁人細聲討論著那個北地諸國的親王，凱麗心中漸生不安。
然而過了片刻，又聽主席臺前的導師開始介紹來自神聖帝國的使團，包括一名親王，數名公爵，還有幾名神聖大祭司，規格可比以往幾年高得多了！前些年不過是一些過氣的王子公主來湊熱鬧。
這就怪了，神聖帝國有必要派出這麼豪華的團隊，來觀看陽成學院的測試典禮麼？今年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吧……凱麗無限懷疑地看了眼身旁的王五，一定要說，這傢伙倒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奇葩，可也不至於驚動神聖帝國的神聖大祭司啊！
不過不等凱麗多想，介紹貴賓的環節便匆匆結束，陽成學院向來不在這些繁冗的環節上浪費時間。待場面稍稍安靜些，主持典禮的導師便高聲宣佈，測試正式開始。
時間有限，六個年級數百名學生齊聚一堂，不可能挨個由裁判團給出評價。因此第一個環節，便是由各班導師在裁判團的監督下，對本班同學進行評定，之後再將進度特別優先的推薦到貴賓席前，由裁判團進行復審。
所以，雖然對學生進行評價的是自己班的導師，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也少有人敢當衆作弊的。
“好了，各位同學，大家到我這裡來~”
華蕓的聲音，驀地在凱麗耳旁響了起來，四班的年輕導師神出鬼沒，不知何時就悄悄站在了學生身後，溫和地拍手笑道：“我想大家已經準備好了吧？”
學生們轉過頭去，露出十幾張信心十足的笑臉。
新生一級，四班的平均進度遙遙領先，幾次小測的成績已經成了所有學生心中最大的信心支柱，而這階段性測試典禮，正是他們一展所學的時候。
尤其這一年級四個班的五十多名學生，都聚集在一塊地方，所有人的成績都一目瞭然。想起開學初，因爲班上某人的奇葩之處，導致本班在年級中所受的種種譏諷嘲笑，四班的孩子們便憋足一口氣，準備來個翻身大作戰。
“劉浪，空明境界六十九，進步很不錯，很快就要趕上其他人了，記得要繼續努力。”
華蕓淡淡的聲音響起，在她身前接受評定的一位瘦小男孩兒面露喜色，右手猛地握拳，得意洋洋。
空明六十九的進度，在四班只能位居後列，但比起幾天前班上倒數第一的位置，六十九的完成度的確是極大的進步，不枉費他多日來的努力。
而其他學生雖然對這個成績沒什麼所謂，此時也紛紛鼓掌慶賀。
只是四周其他班級的學生聽了，心中卻不由一寒。
百分之六十九，就快要趕上其他人？那其他人又是什麼完成度了！？難道比這個還要高很多？再想想自己的完成度，學生們不由面色發白。
同樣是一個年級的學生，怎麼突然就有這麼大差距了？開學不過三個月而已啊！
卻不知道，陽成學院之所以將全院範圍的階段性測試，放在開學三個月後，就是因爲三個月時間，便足以區分出人與人的差距，這差距還往往比人預想更大得多。而之後的時間裡，差距反而可能漸漸縮小——知恥後勇嘛！
“周銳，空明境界百分之七十六，真是非常穩定的進步啊，始終保持在班級前列，恭喜你周銳。”
“老師您過獎了。”
一位俊秀的少年人，彬彬有禮地向華蕓道謝，面上表情如春風化雨，波瀾不驚。
但這七十六的完成度，在其他人聽來卻如春雷乍驚，震得人心神俱顫了。的確，這並不是一個可以在年級中排到前幾的成績，可是周銳也從來不是年級中出名的天才學生，勉強在四班算是維持前列的水準罷了，放在年級來說，那就是默默無聞。
可如果不是在四班，而是在別的班級呢？當不了頭號天才，混個二三名卻是可以的啊！而周銳如此，四班其他人又如何？
這些一年級新生，頓時感到壓力重重。
而之後華蕓公佈了幾人成績，果然讓新生們一陣陣坐立不安，甚至一些高年級的學生導師，也頻頻投來關注的目光。
他們當年，在三個月的測試典禮上，貌似也沒有這麼突出矚目的成績。這一屆新生雖然沒有那種百年一出，驚採絕豔的天才，可平均進度真是嚇人。
而最後，終於輪到四班那三個小有名氣的天才學員接受評測了，這時候，四周不少班級的評測都暫時停了下來，等待著華蕓公佈結果。
————
PS：好久沒加更過……拼命加一章吧。之後幾天我會全力突擊畢業論文，更新只能維持4K了，見諒。